視頻的那頭,高鳴露嘆了口氣:“寄秋跟謝昆鵬搞婚外情這件事兒,在幼禾心里絕對是根刺,她今天一個字都沒有提寄夏,好像寄夏這個人從來沒存在過,恨屋及烏,可想而知,她對寄夏的意見有多大。語嚴,我在想,幼禾離開北原之前,要不要去問問寄夏到底知不知情,你覺得呢?”
“噓……”戚語嚴把一根食指放倒嘴唇上,又把手機音量調(diào)到很低,“等我去更衣室拿耳機?!?p> 戚語嚴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計劃往更衣室走,可剛一回身,就迎面撞上了干寄夏。
剛才戚語嚴跟高鳴露的視頻對話內(nèi)容,寄夏聽的一清二楚,她此刻的心情無法形容,震驚中帶著撕裂,難以置信的立在那里。
“寄夏?我……我記得今晚跟我值班的是李玲,你怎么……”戚語嚴尷尬的笑笑,把手機往身后藏。
高鳴露在視頻那一頭,也尷尬的蓋上被子。
干寄夏:“今晚李玲有事兒,臨時讓我跟她換了個班,我是替她來上大夜班的?!?p> “這樣啊,剛過兩點就來了,你真準時?!逼菡Z嚴沒話找話,將手機屏幕暗滅,裝進白大衣的口袋。
寄夏看了眼她的白大衣口袋,表情凝成冰霜:“你跟鳴露的對話我碰巧都聽見了,你們剛才說幼禾要離婚,要離開北原是什么意思?還有寄秋跟謝昆鵬搞婚外情,是……是真的嗎?”
戚語嚴見她這么問,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說:“幼禾就是因為謝昆鵬跟寄秋出軌才離婚的?!?p> “你說的這么肯定,看看是真的?!备杉南牡谝巫由希抗庵敝钡耐菡Z嚴的口袋,問她,“能不能讓我跟鳴露說幾句話?!?p> 語嚴從口袋中拿出手機,交給寄夏。
可還沒等寄夏開口,鳴露先說了一句:“看來我們猜的沒錯,寄秋跟謝昆鵬的事兒,你果然不知情?!?p> “鳴露……”寄夏隔著手機叫了聲她的名字,剩下的話堵在心口似的說不出來,她用力咬了咬嘴唇,才艱難張嘴,“你說幼禾當我從來沒存在過,是真的嗎?”
“幼禾她……寄夏啊,你要體諒她?!备啉Q露雙眉緊蹙,“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跟幼禾解釋?!?p> 干寄夏沒有接話,僵尸一樣抬起胳膊,將手機還給戚語嚴。
高鳴露小聲說:“你安慰安慰她?!彪S即掛斷視頻。
語嚴拉了把椅子,跟寄夏坐得很近,伸手幫她捋了捋額前的碎發(fā),道:“幼禾很氣憤是肯定的,但你是你,寄秋是寄秋,我相信她遲早會……”
寄夏的腦瓜子嗡嗡的,根本聽不進去戚語嚴的話。她不斷回想妹妹寄秋以往種種不可解釋的不正常狀態(tài)跟反應,比如從來沒見過寄秋的合租室友,卻在妹妹的出租屋里見到了男人的皮鞋和情趣用品;比如寄秋的口中,經(jīng)常提及情情愛愛的各種論調(diào),但直到她分手也沒見過她所謂的男友;再比如寄秋總是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還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相信男人,如此等等。
寄夏越想越覺得心痛,越想越覺得心寒。她心里明白,高鳴露和戚語嚴根本沒有騙自己的必要,況且她倆根本不知道自己跟李玲換班了,若不是今晚聽到她們的對話,還不知道要被寄秋隱瞞多久。
一直視做掌上明珠的妹妹,原來隱藏這么深。
一個睡眼惺忪的病人家屬走到護士站:“護士,我家的該換藥了?!?p> 寄夏長長的喘了口氣,跟語嚴說:“我去給他換藥。”
這一晚的夜班,戚語嚴問什么,寄夏就答什么,別的話也不多說,整個人卻顯得很急,說話也急,走路也急,心里更急,她著急的想要到下班,下班后第一時間沖到寄秋面前,問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戚語嚴熬不住了,連著上了二十四小時,兩個眼皮直打架,頭枕著胳膊,趴在護士站,閉目養(yǎng)神。
寄夏伸手輕輕搖了搖她的胳膊:“你去值班室躺會兒吧,這里有我。放心,我沒事。”
戚語嚴覺得頭暈乎乎的,肚子也不舒服,渾身又冷又沒力氣。
寄夏的語氣干巴巴,言語間卻充滿關懷:“咱們科的排班就是這樣,除了三班倒還得隔三差五的值班,一值班就是二十四小時,比小夜班、大夜班時間都長,受不住也是正常的,況且你還來著例假,快去吧,多躺會兒?!?p> “我的好寄夏,跟你值班真幸福,那我去小躺一會兒,有事就來叫我?!闭Z嚴伸出兩根手指頭,朝她比了個心。
這時,護理站只剩下寄夏一個人,時間接近四點半,正是人類生物鐘睡意濃重的時候,可寄夏的頭腦異常清醒,絲毫沒有睡意。
周圍非常安靜,安靜的嚇人,寄夏卻覺得很吵,很嘈雜,好像有人把擴音器打開了,沖著她喊:你是個最不值得交的朋友,你是個讓人失望的朋友,誰跟你交朋友,誰倒了八輩子血霉!
寄夏的喉嚨控制不住的痙攣,干嘔起來,她無聲的大哭,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她幽靈一樣游走在醫(yī)院長廊,不知疲倦的走了一圈又一圈,這個環(huán)境很熟悉也很陌生,她很恍惚又很冷靜。
她緊緊抓著手機,思索著怎么跟幼禾發(fā)條信息說對不起,她用手機鍵盤打了特別長一段話,足足有兩三千字,剛點擊完發(fā)送,又立馬撤回。
說對不起沒用的,傷害已成既定事實,寄夏再次落淚,突然站定,打開“北原四枝花”那個聊天群,一狠心,點擊刪除退出。
退群之后,寄夏的淚水更多了,抑制不住的往外流,她望著走廊長椅上熟睡的病人家屬,心想,幸好上的是夜班。
她覺得臉已經(jīng)讓妹妹寄秋丟完,再繼續(xù)待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寄夏下定決心辭職。她從柜子里翻出一本信紙,伏在桌上,寫起辭職報告。在這寂靜的夜里,她寫字的聲音清晰無比,每一筆都像直接劃在心口上一樣。
待干寄夏把辭職報告寫好,天色已明,微微的晨光照進普外一科,照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