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登基之后第一次上朝。
在很早的時候,大概是一天中的第二個時辰,我就已經(jīng)起床了。
在簡單的洗漱之后,我來到了上朝會的地方--太極殿。
其實我不應(yīng)該這么早來的,應(yīng)該等到我的大臣們都入宮了,再不慌不忙地駕臨太極殿。
可是我太著急了。
我生怕自己的第一次上朝要以喜劇,或是悲劇結(jié)尾,我既不希望自己出丑,也不希望會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因此,我很早就來了。
我一個人坐在龍椅上,看著空無一人的大殿,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我把早就想好要在朝會上宣布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盡管已經(jīng)很熟練了,我依然在演練著。
很快,皇城報時的鐘響了,百官魚貫而入,在太極殿前按序排好,等著我召見。
我向身邊的太監(jiān)比了個手勢,他立刻尖聲尖氣地喊了一句。
宣百官上朝。
這個太監(jiān)叫趙永,是父皇一手提拔的,主管皇帝的貼身事務(wù)。
他在我登基后,便一直跟在我身邊。
他一直沒有休息,隨時關(guān)注著我。不過,按他武皇的修為,也的確不用休息哪怕一刻也能保持精力。
看守大殿的門衛(wèi)熟練地拉開了太極殿的大門,一縷陽光斜射進來。
百官站好位了,在丞相杜云的帶領(lǐng)下,齊齊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我說。
剛站定,一個青年男子便站了出來,奏道,陛下,臣有事上奏。
說,我淡淡地道。
臣要彈劾吏部尚書何興擅自調(diào)動官員,戶部尚書王石私吞國庫銀兩,大理寺卿陳溫判案徇私情。他說到。
群臣嘩然,雖然他們早有預(yù)料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卻萬萬沒想到,新天子的第一次朝會便有人要彈劾當(dāng)朝重臣,還是三宗大罪。
被點名的三人迅速出列,王石,一個稍微禿頭的中年男子哭訴到,他們根本就沒有犯過事,上述罪名都是莫須有的啊,希望我能夠明察。
留著山羊胡的何興也控訴,說,這個上奏的青年男子,新上任的左拾遺,崔維,誣陷同僚,要求我立刻罷免崔維,立案調(diào)查。
我沒有理會三人,望著昔日的興王府僚,我的老部屬,現(xiàn)在的左拾遺,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可有證據(jù)。
崔維抬頭看了我一眼,我能發(fā)現(xiàn)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說,證據(jù)已于昨日交給了京兆尹,請皇上現(xiàn)在立刻調(diào)京兆尹來一問究竟。
我猜,這一刻,我的眼中也閃爍著光芒。
因為,現(xiàn)任京兆尹是前任興國相,在我還是興王時,便在我的封地為國相了,也是我的老部屬。
準。我批道。
群臣開始竊竊私語地議論了起來,似乎忘記了這里是太極殿,他們此刻的行為,完全是君前失儀。
但我不在乎。我忽然覺得,我那有先見的父皇在他死前那些年,頻繁調(diào)動我的屬官,實在是深謀遠慮之舉。這為我省去了太多的麻煩了。
京兆尹宋笑上殿來了,他一見到我,立刻行叩拜禮。
等他行完大禮,我一旁的趙永迅速出聲問道,京兆尹宋笑,你昨日是否在左拾遺崔維處,得到了關(guān)于吏部尚書何興擅自調(diào)動官員,戶部尚書王石私吞國庫銀兩,大理寺卿陳溫判案徇私情的證據(jù)。
宋笑立刻回到,是的,而且這些證據(jù)就在殿外。
拉進來。我說到。
幾個衛(wèi)士拉著一車文件走了進殿,一個太監(jiān)拿著最上面一沓文件翻了兩頁看了看,然后呈給了我。
我揮袖打掉了他手中的證據(jù)總結(jié),道,拉下去,殺了。
那太監(jiān)愣住了,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陛下是要殺吏部尚書、戶部尚書、大理寺卿、左拾遺還是京兆尹,哪位大人?
是你。我平靜地道。
《大元律》第二條,隨意翻看重案證據(jù)者,除皇帝與儲君外,無論身份地位,殺無赦。
還沒下殿的衛(wèi)士將那鬼哭狼嚎著想撲上來抱我大腿的太監(jiān)拉了下去,就在大殿的正中央,將那太監(jiān)摁在了地板上,揮劍剁下。
一顆人頭滾在地上,被他們拾了起來,捧了上來
扔去喂狗。我嫌惡地道。我不想再見到這種東西第二次。
衛(wèi)士離開了太極殿,朝著宮墻的方向奔去。
我敲了敲龍椅的扶手,道,把那證據(jù)再呈上來。
一個宮奴閉著雙眼,撿起了我打掉的那一沓文件,顫抖著交給了我。
我慢慢地接過了他手中的證據(jù)總結(jié),翻開,隨意掃了兩眼,然后,又退還給那個宮奴。
那個宮奴嚇得當(dāng)場跪下,以頭叩地,口中不斷說著,奴婢有罪,請皇上贖罪,請皇上贖罪。
我揮了揮手,誰讓你贖罪了,朕讓你將這份文件給諸位大臣看看。
朕,是啊,我現(xiàn)在是皇帝了,要再自稱,也不能再自稱為我啊,孤啊,寡人啊,什么之類的,要自稱為朕了。
剛開始,我還有些不習(xí)慣,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沒幾個時辰,我就完全沉浸在了這種唯我獨尊的享受中。
朕。
這是唯一一個能說明我地位之尊貴的詞語。
普天之下,唯有三人可以用這個字自稱。
我算一個,還有素未謀面的兩個人,一個是唐國第九世皇帝古峰,一個是楚國第十三任皇帝楚燁。
至于名義上天下共主的那位大夏皇朝之帝,大夏第七十八代皇帝,墨子熙,他的自稱是本帝。
唯有武帝或是以文證道的文帝以及各個領(lǐng)域中最高層次的強者,方能使用這個自稱。
諸臣都看過了那份資料,連那三人也不例外。
我看著他們臉上或是驚愕,或是古怪,或是淡定,不禁在心中冷笑起來。
楚、元、唐三大帝國都有只忠于皇帝且只對皇帝負責(zé)的情報兼暴力機構(gòu)。
楚國是葉卿閣,唐國是烈冰臺,而我大元則是飛魚衛(wèi)。
在我繼位當(dāng)天,飛魚衛(wèi)的大都督便把他們調(diào)查的大元百官生平資料與政治傾向遞交給了我。
我選了這三個人開刀。
選這三個人開刀,除了因為三人位高權(quán)重,足以殺雞儆猴外,更是因為三人都曾直接或間接得罪過我。
戶部尚書王石曾經(jīng)羞辱過我興王府的一個府僚。
大理寺卿陳溫的妻子曾經(jīng)在公開場合表現(xiàn)出對我的不屑。
而吏部尚書何興則是拒絕了我給我部屬升官的意思。
如果只是拒絕,那還算了,可他轉(zhuǎn)眼就給他的妻舅升了官。
還有什么話要辯駁?我冷冷地道。
一直沒說過話的陳溫趴在地上,死命叩頭,祈求我饒恕他一次,實在不行,也想免了死罪。
尚大人,我問那一直藏在百官隊伍里不說話的刑部尚書尚杰,你怎么看啊?
稟陛下,依臣愚見,當(dāng)按律嚴懲!尚杰見實在不能避,唯有站出來說了句話。
尚杰,我干你大爺!何興猛地蹦了起來,指著尚杰怒罵。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事情全部曝出來!
我饒有興致地看了看尚杰,道,哦,是什么事情?。侩藓芟胫?。何卿,且道來聽聽。
飛魚衛(wèi)的情報上唯有說尚杰是一個明哲保身的人,素不多發(fā)言,向來潔身自好,這樣的人,也會有黑料?
何興說完話,也后悔了,但木已成舟,唯有咬了咬牙,無視尚杰蒼白的臉色,大聲道,臣與尚杰是同一屆入仕的,他的州師,是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