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人神之別

　　草地上，兩人對坐。

　　一名青年，一名少年。

　　一個悲慟，一個憐憫。

　　這一切都要追溯到數(shù)分鐘前，蠱神的那個問題。

　　夜色下，月光灑落在冰塵的身上，他充滿希冀。

　　因為從蠱神問出問題時的嚴肅冰塵便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那是一種醞釀劍勢時帶來的割裂感。

　　直到蠱神親口告訴他，宛如晴天霹靂，冰塵雙眼空洞，如同真的有雷劈在身上。

　　“神，要拋卻七情六欲，斬斷凡俗，方可成神?！?p>　　蠱神的話如同魔音一般在冰塵的腦海中回響，久久不能平靜。

　　他才剛剛嘗到為人父喜悅，現(xiàn)在竟然讓他忘掉這種感覺，冰塵做不到呀！

　　冰塵不信邪，問道：“當(dāng)真要如此？”

　　蠱神搖了搖頭，鄭重地道：“凡人若想褪去凡胎，飛升成神，必須斬去七情六欲，天道無情，以萬物為芻狗?！?p>　　蠱神本著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繼續(xù)加料，道：“你知道為什么天帝要將九天與九州之間的因果斬斷？”

　　聽到這個問題，冰塵似乎下意識有了答案。

　　“雖能斬去七情六欲，但人終究是人，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強行斬斷因果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冰塵如是道，這是他的猜想，或許并不正確。

　　“其實你離正確答案已經(jīng)非常近了，天帝斬斷九天與九州的因果，不是因為人終究是人，而是神終究是神！”

　　蠱神聲音逐漸嚴肅，透著冰冷，眼神中也多了凌厲，似乎在說著什么讓祂生氣的事情。

　　“神終究是神......”

　　冰塵心中不斷重復(fù)著這句話，想要從中解讀出什么，卻沒有思路。

　　這次蠱神沒有再多說什么，祂看向逐漸平靜的冰塵，道：“想必你也休息夠了，帶你去各地方，你或許就能明白我話中的意思。”

　　說完，蠱神沒有停留，一個閃身便出現(xiàn)在百米之外。

　　冰塵也回過神來，他確實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或許蠱神一開始就打斷帶冰塵去祂所說的地方，只是冰塵的氣息太過虛弱，才在此地交談甚久。

　　追著蠱神的背影，兩人往一處方向行進，速度飛快。

　　......

　　南疆邊境，臨近西域。

　　一座巍峨的高山于數(shù)千座連綿而起的高山中脫穎而出，山巔之上，一處斷壁前，兩道人影緩緩浮現(xiàn)。

　　一高一矮，正是冰塵和蠱神二人。

　　冰塵盯著面前的斷壁，看的出神，石壁上布滿不規(guī)則的紋路，那些低洼處有著如同河流一般的赤紅光芒流淌，其中蘊藏的能量即便是現(xiàn)在的冰塵都觸目驚心。

　　“這里是？”冰塵詢問道。

　　那斷壁上殘留的能量非但沒有散去，反而形成了能量河流，在幾乎垂直的斷壁上肆意流淌，這怎么想都不是常理能夠解釋的。

　　“我當(dāng)年和祂戰(zhàn)斗的地方?！?p>　　蠱神言簡意賅，那上面殘留的力量便是上面那位的神力，只有神力才能具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經(jīng)久不衰，反而越發(fā)具有生機。

　　“這就是您要讓我看的東西？但這和神終究是神有何關(guān)聯(lián)？”

　　冰塵不解，神力雖然偉岸非凡，強悍異常。

　　但......

　　“但什么但！”

　　蠱神一副你真笨的嘴臉，氣呼呼地道：“神力強悍無比，是天地規(guī)則之力的具象化，而這一點便是你在九州修煉至壽終正寢也不可能觸及的層次！因此，神力不可被凡人承載，而能夠承載神力的終究不是凡人，這就是神終究是神！”

　　冰塵依舊有些不解，但蠱神沒有停頓，繼續(xù)說道：“凡人能夠成神的終究是少數(shù)，而九天存在已久，神族與生俱來就是神，是天生能夠承載神力的人，這一點便已經(jīng)是無數(shù)人一生無法到達的終點。”

　　“所以神一生下來便是神，而人只是偶爾成神，天帝作為神族的代表，便不會再允許凡人進入九天，而祂們高傲無比，自然懶得理九州之事。”

　　蠱神說到最后竟是有些落寞，想來也是感嘆人生不易吧。

　　“你才感嘆人生不易，鄙人不才，十六歲便成神了，不像某些人，這都多大歲數(shù)了，連門都沒見著?！毙M神像個小氣的孩子，嘲弄道，似乎并不解氣，揮舞拳頭作勢要打。

　　冰塵撇撇嘴，并不理會，問道：“天帝是何時斬斷九天與九州之間的因果的？”

　　“兩千年前?！?p>　　兩千年前？這也太過久遠了，同時他更加不解，既然斬斷了因果為何上面那位還能飛升，而這個家伙還能下界？這多多少少，十分不合理呀！

　　啪！

　　正在內(nèi)心瘋狂思索（作死）的冰塵頭部遭受重擊，吃痛地抬頭看向蠱神，后者一臉怒氣地道：“喂喂喂！你怕不是忘了我能看透你的內(nèi)心吧？”

　　額......唐突了，冰塵確實忘記了。

　　蠱神與他說的每一條信息放在九州都會引起軒然大波，他聰明的腦瓜都被刺激的變遲鈍了。

　　“九天廣闊，復(fù)雜程度超出你的想象，即便是天帝也沒有那么多精力管這些事情，因為就算是天帝那個層次，同樣受制于天道，天道決定的事情，神同樣無法改變?！?p>　　這么說，天道>九天>九州，果真是螻蟻啊！

　　“好了，說了這么多，卻依舊只是九天的九牛一毛，具體是什么個樣子，等你成神了自會知曉?！?p>　　冰塵也整理好思緒，下面說的就是正事了。

　　“雖然祂受了重創(chuàng)，但你也已經(jīng)知曉了神力的可怕，因此無論為了你的家人，還是為了九州你別無選擇?！?p>　　蠱神說的自然是成神，只有他成神才能斬殺上面那位，面前的蠱神取而代之，再次成為蠱神。

　　冰塵點頭，算是默許。

　　蠱神說的很清楚，從他真正開始接受規(guī)則之力之時，便注定會消除人性，誕生神性。

　　這點在蠱神看到冰塵染上冰藍色的瞳孔時便無比確定，而且冰塵自身能力特殊，又繼承了寒冰王座，因此他成神之后，蠱神稱之為最絕情。

　　至于為什么，祂說等到他見到自己的祖先時自會知曉。

　　“我們要如何對付王家？要不要通知神圣聯(lián)盟？”

　　收斂好思緒的冰塵沉聲問道，他現(xiàn)在想發(fā)泄心中的怨氣，王家顯然是最好的出氣筒，屬于打瞌睡送枕頭。

　　“通知他們？他們現(xiàn)在或許正焦頭爛額呢，只要我們兩人便足夠了，等我恢復(fù)五成實力，王家必滅！”

　　蠱神萬分自信，一副手拿把掐的樣子，然后轉(zhuǎn)身消失。

　　“十日后我自會找你，你也要早做取舍！”

　　蠱神爽朗的聲音在層巒中回蕩，但冰塵的內(nèi)心卻空蕩蕩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往往最難的便是。

　　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