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的堅冰,凋零的雪蓮、猩紅的血色、蒼白的臉龐、猙獰的面孔、龐大的銀白巨狼,依次浮現(xiàn)漆黑的瞳孔中,組成一幅悲涼的畫面,深深映入秦觀的腦海深處。
除了那幅畫面,秦觀腦中一片空白,所有念頭不復(fù)存在。
他神情驚愕,意識混亂不堪。
緊跟著,滔天怒意如火山爆發(fā)一般,在他腦海中炸開,憤怒的火焰在眼底熊熊燃起,轉(zhuǎn)瞬吞沒了代表理智的清明。
拔出染血的匕首,秦觀怒目圓瞪,含怒而發(fā),揣著滿腔的怒意,撲到被定住身形的銀白巨狼前方。
“我宰了你!”
他宛若瘋狗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揮動手中的匕首,狠狠戳入銀白巨狼粗壯的脖頸。
手臂每一次抬起,都會帶起一連串的血珠,并在銀白巨狼的脖子上留下一個血窟窿。
“好樣的,干死它!”
夏流猙獰一笑,替秦觀喝彩,身體卻是不堪重負(fù),轟然倒下,精神力和體力嚴(yán)重透支,再難維持時停的效力。
凝滯的時光開始流動,定格在空中的冰蓮徹底坍塌,在那圖索和宋琪琳驚怒的目光中,埋葬了所有。
嘭!
一道癲狂的狼影沖出坍塌的冰蓮,面目猙獰,口吐血沫,恢復(fù)行動能力的銀白巨狼瘋狂沖撞,咽喉差點被捅穿,連狼嚎都無法發(fā)出,所有的聲音堵塞在喉管里。
秦觀死死的抓著銀白巨狼的脖頸下的毛發(fā),哪怕被拖行在地上,也不松手,另一只手握緊匕首,不斷的刺向銀白巨狼的咽喉,最初的血窟窿越來越大,猩紅滾燙的血液噴灑出來,如小河般傾瀉,滾滾而流。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血液淋在臉上,他的視野變得模糊不清,通紅一片,他不管不顧,依舊不知疲乏的揮動匕首。
皮毛血肉漸漸刨開,露出里面的白骨。
鏘的一聲!
匕首洞穿白骨,秦觀猛地用力一別,特制的匕首斷裂,連帶著別斷了那根堅硬的骨頭,頓時,銀白巨狼如遭雷擊,四肢失去力量,巨大的身軀靠著慣性向前沖出,在雪地里蹭出十?dāng)?shù)米遠(yuǎn),方才漸漸停下,軀干本能的掙扎幾下,便斷絕了聲息。
再頑強(qiáng)的生命力也無法支撐這樣的重創(chuàng)。
從銀白巨狼的身下鉆出,秦觀幾乎成了血人,全身沐浴狼血,他大口的喘息著,口中噴吐出濃郁的白霧。
看到身畔一動不動的銀白巨狼,他仍是不放心,擔(dān)心對方有傷勢愈合的可能性。
移動腳步,俯身抓住銀白巨狼的兩根獠牙,秦觀怒吼一聲,奮力扯動,銀白巨狼堅韌的狼毛、血肉在那般力量的拽動下,漸漸撕裂,生撕狼頭的聲響清晰可聞。
很快,狼首和狼軀僅僅只剩下一點點皮毛連接。
再加上一把力,銀白巨狼尸首分離,秦觀抓著狼首退開,后仰倒地,滾出去好遠(yuǎn)。
“真狠吶,這小子,死了也不放過,居然鞭尸。”
“不過,痛快!”
爬出冰堆的夏流一撅一拐,拖出昏迷的孕婦,又拽出神智模糊的唐清雨,恰好看到秦觀生撕狼首的一幕。
唐清雨艱難的撐起雙臂,眺望了一眼遠(yuǎn)方。
未等到夏流伸手?jǐn)v扶,她便由于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再次跌入冰蓮的碎片里。
夏流嘴角一扯,擠出一抹難看的表情。
“喂喂喂,副社長,醒一醒,別玩我啊,他是沒事,但是我有事,你也有事,好歹給大家療一下傷再暈??!”
昏厥中的唐清雨自然不會有所回應(yīng)。
“麻淡,為啥那小子有人在乎有人愛,老子就是狗不理,到哪都遭人嫌棄?!毕牧髂艘话蜒獪I。
“老子,也撐不住了呀!”他無力的癱坐在地,神智開始不清醒,昏昏欲睡。
秦觀從積雪中起身,抓起一把積雪,涂抹無力垂下的左臂,被唐清雨勉強(qiáng)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溢出鮮血。
為了避免混合狼血,感染一些不干凈的東西,他忍著麻木和刺骨的冰冷,清洗傷口。
他試著對自己使用催眠,刺激細(xì)胞的活躍度,傷口結(jié)冰,暗暗發(fā)癢,有一定的療傷效果,但不是特別明顯。
舉目望去。
重傷的風(fēng)狼被擊殺,只剩下那圖索在跟宋琪琳鏖戰(zhàn),狼群死傷無數(shù),橫尸遍野,血色滿地。
蒼涼的草原,被染著血色的積雪覆蓋。
白毛風(fēng)還沒停,狼群卻幾乎族滅。
他們這一方,不能說損失慘重,但多多少少都掛了彩,唐清雨昏迷,夏流失去戰(zhàn)力,他廢了一條胳膊。
果然還是得看惡魔學(xué)姐,大殺四方,所向無敵。
拎起銀白巨狼的狼首,秦觀帶著自己戰(zhàn)利品,重新奔赴戰(zhàn)局,他不打算自己出力了,讓關(guān)秦上線,一路碾壓過去,除掉剩下的那些灰狼,將決勝局留給宋琪琳和那圖索。
雖然一只手不能用,但關(guān)秦依然很猛,扔掉狼首,對付最弱的灰狼,一拳一個,血霧爆散,像是放煙花一樣。
銀白巨狼、火狼、土狼、風(fēng)狼以及數(shù)量最多的灰狼,陸續(xù)死亡,族滅當(dāng)場,那圖索成了孤家寡人。
偌大的狼群大家族,毀于一旦。
他怒不可遏,發(fā)動最后的精神攻擊,璀璨的銀芒再次在他的天靈蓋迸發(fā),化作一道宛若實質(zhì)的銀白狼影。
那道銀白狼影眸子十分靈動,像是縮小版的銀白巨狼,眸子里又閃耀著屬于那圖索的惡毒和怨恨。
銀白狼影暴沖而出,踏空飛奔,鉆向宋琪琳的腦海。
宋琪琳不動聲色的雙手握劍,舉劍前刺,眸中有一縷靈芒閃動,她的精神力比那圖索只高不低,不懼對方的襲擊,僅僅是自身沒有直接的精神攻擊手段罷了。
“散!”
一字吐出,聲音清冷,猶如神之宣告。
撞在宋琪琳額頭的銀白狼影軀體一顫,像是撞到了一面堅不可摧的銅墻鐵壁,立刻爆散為一團(tuán)渙散的銀芒。
精神力被擊破,那圖索受到重創(chuàng),動作不可避免的放緩了下來,直至陷入茫然的僵直。
激光劍破開他的胸膛,貫穿進(jìn)去,勢不可擋的擊碎了那顆磅礴有力的心臟。
黑煙升起,焦糊的氣味隨之傳出。
綠眸暗淡無光,他張了張嘴,發(fā)出一聲低吼,壯碩的身軀開始收縮,獠牙、狼毛相繼消失,露出本來的人類模樣。
“你是狼,或是人,已經(jīng)不重要。”
宋琪琳雙手相繼松開激光劍的手柄,緩步后退。
退后的途中,她悄然轉(zhuǎn)身,不再去看臉色復(fù)雜的那圖索,那些怨恨和憤怒,她見多了,她不在意。
隨手解下松垮的丸子頭,長發(fā)如瀑布般垂落,寒風(fēng)吹拂,青絲飛揚(yáng),人影漸行漸遠(yuǎn)。
紛飛的雪花落下,遮擋了那圖索的視線。
重新綁束好長發(fā)的宋琪琳輕暼了一眼拎著狼首的秦觀,嫌棄道:“你留著它做什么?”
“戰(zhàn)利品?!?p> 秦觀訕笑,也不嫌臟,反正一身的血,都凍成冰坨坨了,也不差這么一點。
“把外套脫了?!彼午髁漳樕l(fā)白,上下打量秦觀,除了剛用雪洗過的手和臉,幾乎找不到干凈的地方,全身都是狼血,就這,還抱著銀白巨狼的腦袋不放手。
“嗯?”
僅遲疑了一秒,秦觀便挨了一腳。
“讓你脫就脫,還有你,你也脫?!彼午髁帐栈靥叱鋈サ哪_,又看向臉色茫然的夏流,命令道。
兩人一頭霧水,陸續(xù)脫下外套。
然后,讓他們大跌眼鏡的事情發(fā)生了。
宋琪琳腳尖輕輕一挑,將秦觀凍的結(jié)了一層血冰的羽絨服送向夏流,又撿起夏流的羽絨服塞到了秦觀手里。
“背我回去?!?p> 一句輕飄飄的話音,如驚雷一般在二人耳中炸響,劈的秦觀和夏流外焦里嫩,腦瓜子嗡嗡的,轟鳴不止。
說完那句話,身心俱疲的宋琪琳倒了下去。
“……”
秦觀和夏流面面相覷,合著,宋琪琳到了強(qiáng)弩之末的境地,居然因為嫌臟,又撐了很久,頑強(qiáng)的保持神志清醒。
片刻后,夏流回神,他拖著傷腿,匍匐前進(jìn)。
“扶我起來,我能行!”
“歇著吧你,幫我看著這個?!?p> 秦觀沒好氣的說道,隨手將狼首丟到夏流的前方,嚇的后者驚退,破口大罵,口吐芬芳,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
穿上干凈的羽絨服,拿雪花搓了搓手上的血跡,秦觀背起昏迷的宋琪琳,艱難的分辨方向。
他駐足道:“我去叫人,這里你先看著,免的幽風(fēng)谷里還有殘存的灰狼,爭取別昏過去,能做到吧?”
目前,這里清醒的人,只剩下他跟夏流。
除了對方,誰也指望不了。
“快去快回,老子撐不了多久,快困死了?!毕牧魑也徽?,有氣無力的說道。
精神匱乏,腿部被咬,身體遭受反噬,心靈還遭到重創(chuàng),他已是身心俱疲,累覺不愛。
“撐住,睡過去,你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鼻赜^給夏流打氣,也給自己打氣。
累?負(fù)傷?誰不是呢。
“滾,老子肯定比你活得久。”夏流怒罵一聲,裹上血色羽絨服,猛咬舌尖,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呵呵……”
故作輕松的笑容中,秦觀邁開腳步,拖著疲累的身軀沖入不知何時才會停止的白毛風(fēng),瘦削的身影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