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鏡子
第二日開會時,薛軟玉也去了,在一個角落的位置,聽那些部下們吵得面紅耳赤。
晏無渡的這些部下……怎么身上都有一股兵pi味兒?
她指尖輕敲著下巴,沉思著想。
會議開完,其他的部下都走得差不多了,青鸞氣呼呼抱怨道:“大人,那個人的嘴我實在是撬不開,太硬了!他根本不怕疼不怕死,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人?!”
不怕疼不怕死?
聽到這里,薛軟玉想了想,忽然舉起手來。
她這行為在這里有點智障,不過看著很乖。
晏無渡挑眉看向這邊,“怎么?”
“可以讓我試試嗎?”她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道。
青鸞看清她寫的什么后,毫不掩飾地輕蔑一笑。
“臭丫頭,你是覺得跟著我學(xué)了才兩天,便可以出師了嗎?狂妄。”
晏無渡眉眼半斂,似乎在思考。
他倒不是擔(dān)心別的,主要是擔(dān)心這丫頭一不留神將人給弄死了。
青鸞嘲諷完便緊接著道:“大人,這丫頭若下手沒個輕重,咱們可就沒活口了。墓寶藏在哪里,就永遠(yuǎn)也問不出來了。”
薛軟玉不禁看了晏無渡一眼,他沒說話,但顯然是認(rèn)同青鸞所說的。
“晏公放心,我不用刑具?!彼致涔P道。
晏無渡這才瞧她,唇角勾起一抹笑,不知為何,怪讓人期待的,“說說看。”
薛軟玉知道他這是給了自己機(jī)會,其實心里特想問一句說出來了算立功嘛?不過想想晏無渡的為人便按捺住了這個沖動。
如果她的辦法真有用,晏公肯定不會少了她的。
思及此,她為顯鄭重,重新?lián)Q了一張沒寫過的草紙……
半刻鐘后。
青鸞率先出聲,依舊是一聲嗤笑,“這能行嗎?”她顯然不覺得這個法子可行。
晏無渡僅是確定了這個法子不會威脅到人犯的生命后,略微頷首道:“那便試試?!?p> 薛軟玉寫在紙上的東西確實是挺荒唐的,對于青鸞的懷疑,她表示理解。
但實驗見真章。
“我不能說話,請求讓青鸞替我傳話?!彼诩埳蠈懙馈?p> 青鸞扭頭,“我才不要?!?p> 反正她是不信這丫頭的辦法能有效,有陪她鬧的功夫,還不如用來想一點更行之有效的辦法。
晏無渡道:“我替你?!?p> 青鸞:“???”
薛軟玉聞言,頓時眉開眼笑。
審訊室里。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光線照進(jìn)來,被鐵鏈綁在柱子上的大當(dāng)家瞇了瞇眼,好一會兒,才適應(yīng)陽光。
本以為又要用刑,但那些進(jìn)來的人卻是替他松了綁。
并且?guī)е隽藢徲嵤摇?p> 天氣晴了,山上風(fēng)景令人心曠神怡。他只瞥了一眼,就被人按著頭塞進(jìn)了一個狹小的籠子里。
隨后他看見那些人搬來了一塊塊不明的板形物。
籠子外面很快被這些不明物體嵌滿,只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細(xì)縫。
那是光照進(jìn)來的地方。
四周再次陷入昏暗的同時,好像也隔絕了聲音。
大當(dāng)家閉了會兒眼,才又緩緩睜開眼,讓自己適應(yīng)這一明一暗。
因為留了縫隙讓光線進(jìn)來,所以這里面并不是完全看不見。
有點類似于黃昏和黑夜的臨界點,能看清東西,不模糊,但就是暗得讓人感到壓抑。
他視線落到哪一處的墻壁,哪一處便清晰地照出他的臉。
他眨眼對方也眨眼,他皺眉對方也皺眉。
原來是鏡子?他想著,忍不住嗤笑一聲。
鏡子里的他也同樣嗤笑了一下。
四周是用鏡子砌起來的,空間又狹小,周圍安靜地沒有一絲聲,他沒有參照物,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鏡子里的他越看越多了幾分詭異。
不知是過了多久,這個嘴硬的人開口吐出了第一句話。
“別學(xué)我?!?p> 鏡子里的“他”也張了張口,“別學(xué)我?!?p> “別學(xué)我。”鏡子還在不斷地開口。
“別學(xué)我……”
“學(xué)我……”
“我……”
“啊——”一陣驚恐的低叫聲過后,他滿頭冷汗,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只是回聲,因為空間太小。
他松了幾分心,不過莫名地不再想去看鏡子里的自己。
可是他周圍的空間都是用鏡子砌成的,除非閉眼。
閉眼就閉眼吧,他想。
于是他閉上了眼。
在感覺不到了時間的流逝,觸感被無限降低,聽不到一絲聲音之后,他繼而失去了視覺。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就好像死了一樣,但又清晰地知道自己沒有死。
他只是被關(guān)起來了。
只是被關(guān)起來了。
不知不覺中他睡著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睜開眼,籠子里還是光線充盈的,鏡子里依舊映出他的臉。
不過這次,那張臉有些呆滯。
他伸手碰了碰鏡面,碰到了自己的手。
是鏡子里的人跟他做著一模一樣的動作。
“你在模仿我!”他低聲暴躁道,“別學(xué)我了!”他一拳敲在鏡面上,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做的鏡子,光滑如初,沒有一絲裂紋。
他絕望了,頹唐地垂下手。
鏡子里的人也跟著他垂下手。
然后緩緩地……
露出了一絲微笑。
如驚弓之鳥的他注意到了這抹詭異的笑容,他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明明沒有笑!
鏡子里的人也跟著摸了摸嘴角,臉上的慌張無半分作假。
連之后下意識的悵惘都一模一樣。
可是就在這時,“他”,又緩緩笑了一下,他余光瞥到,正眼看去時笑已收斂。
仿佛“他”從來沒有笑過,那詭異的一幕只是他的幻覺。
“你!你不是我!你是個什么東西???”
你是個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
東西……
輕而緩的聲音回蕩在空間里,鏡子里的人學(xué)著他一模一樣的動作。
大當(dāng)家受不了了。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他重重地砸著玻璃墻壁,鏡子里的人跟他一樣砸墻,臉上的驚恐表情也一模一樣。
“啊——”
他重重地叫了一聲,籠子終于被打開。
原來外面的光是燈光,天已經(jīng)黑了。
兵士們不解地看著他神思恍惚的模樣,想著進(jìn)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么一會兒功夫就成了這個模樣?
有人往鏡籠里瞅了一眼,確實只是鏡子啊。
“我說,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你們讓我死吧,我不要再進(jìn)那個鬼地方了!”被押送回審訊室的途中,大當(dāng)家崩潰地大喊。
這里沒有鏡子,他好愛這里。
江鹿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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