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哪兒來的？
但這樣的好生意也就維持了半個多月，縣城里也就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鋪子掛起了這種燈籠。
不僅做工比他們的好，就連上色都比他家的光滑，畢竟鋪子里都是專業(yè)的人士做的，就算中國結學會的種類沒有周家的多，但是可以配上別的裝飾啊。
所以周家的燈籠生意淡下來了，索性沒幾天就過年了，周老爹就讓家里將做好的這一批也都降價賣了，這東西除了年節(jié)里，平時也沒幾個人家會買。
還好總算是把周五叔考童試的路費給備出來了，家里還能剩個四五兩。
周四叔聽說仿品遍地飛，還不服氣地跑去看了一圈，回來后蔫頭耷腦的。
說實話，自己的手藝確實還不成熟，但三哥的雕刻真的好，只是上色和搭配比不上人家，周四叔覺得自己又拖了后腿，傷心。
雖然這個結果比預期要好很多，但是以后又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大人們心里還都是很惋惜的。
小柳兒就小大人一般蹲在她四叔身邊，安慰道：“四叔，技不如人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堅持學習，總會變成老師傅的?！?p> 周四叔表示并沒有被安慰到。
小柳兒就蹬蹬地跑回房間，不多會兒拿了本書回來，遞給周四叔，拍著他的肩膀道：“四叔，好好努力，我看好你喲?！?p> 周四叔就茫然地看向書面，幸好只有三個簡單的字，考工記，但是一翻開里面，他就沒辦法看懂了。
“這是什么？”周四叔迷茫地看向二哥和五弟，他又不考試，書本不是應該給五弟么。
周五叔離他最近，順手接過來就翻了翻，然后就瞪大了眼睛，沖著小柳兒喊道：“小柳兒，你哪來的！”
正和周三叔撅在地上玩泥巴的小柳兒此刻背對著她五叔，這一嗓子直接給她喊了一個激靈，小身子一個不穩(wěn)，屁股就摔到了地上。
此時正是吃晚食的時間，張氏等妯娌三人都在廚房，院子里除了男人就何老娘在，她就坐在土堆旁看著老三和小柳兒。
見小孫女被嚇到了，立即將她撈起來抱進懷里，一邊揉著她的耳朵，一邊訓斥老兒子。
“多大的人了還不穩(wěn)重，嚇著福寶了，老娘揍你。”
周五叔縮了縮脖子，他娘真是的，一點兒都不重男輕女，他將書本遞給二哥。
周懷義翻了翻，面色也鄭重起來，家里并沒有這類書的，就是書鋪里也幾乎沒有。
這是一本講述手工業(yè)的規(guī)范書籍，記述了木工、金工、染色、皮革、刮磨和陶瓷六大類的內容，這種文獻就算是那些老木匠師傅怕是也沒見過。
“小柳兒，你從哪兒得來的這本書？”
周懷義將閨女從老娘懷里接了過來，語氣微顫地問小柳兒。
一家人這才都重視起來，大家齊齊注視著小柳兒。
小柳兒有些心虛地撓撓臉，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
“小柳兒，不會是你那天從馬車上偷的吧？”周四叔抓了抓腦袋，村里是不會有的，縣城里她都沒離開過家里人的視線。
“當然不是！”小柳兒氣憤地挺胸，四叔竟然懷疑她的人品！
不過她烏溜溜地眼珠一轉，是了，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反正那個人也不是她們村的，她就趁機把想送給爹和大伯的書一起拿出來好了。
想到這里，小柳兒掙脫他爹的懷抱，又跑回了屋里，沒等他爹跟到門口，她已經(jīng)噠噠地跑回來了。
小柳兒靠著她爹，將兩本書遞了過來，說道：“爹，是那個小哥哥送我的，小柳兒才不偷東西呢?！?p> 閨女的人品周懷義還是信的，他摸了摸閨女的包包頭，將書本湊到跟前。
《果樹種植》和《聲律啟蒙》。
第一本是講種植技術的，里面竟然涵蓋了梅桃李杏等五十多種果樹的種植技術。
第二本就更簡單一些了，是掌握聲韻格律的啟蒙讀物，一看就是教授兒童的，還是很是有新意。
這三本書是小柳兒目前為止唯一讀完的三本，只有她自己全部讀完的，七七才能打印一本線裝的小藍版讓她帶出來。
看《考工記》是因為這是木工書籍里最薄的，而且里面圖片也多，當時為了教四叔，她才學完。
至于《聲律啟蒙》，那就早了，是七七第一本給她看的書，因為朗朗上口，所以她特別樂意學，也是從這里開始識的字。
等她爹發(fā)現(xiàn)時，她已經(jīng)能抱著她爹的詩書磕磕巴巴讀上幾篇了，這讓周懷義很是驚喜，開始下學后每日給她啟蒙。
《果樹種植》就是上次陪四叔上山時，七七給她普及了好多好多山上的果樹，還有很多果子做的美食圖片，她回來就流著口水找出了這本書。
《聲律啟蒙》就算了，剩下的兩本都是專業(yè)老師傅都未必看過的好書，這種書別說沒有，就是有也沒人拿出來賣呀，這都是手藝人的傳家寶了。
所以周懷義很是震驚。
等周四叔將小柳兒那日一個人爬上馬車救人的事說完，就連出來擺飯的張氏都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她抬手點了點小柳兒的額頭，嚇唬道：“以后可不能這種大膽了，萬一人家騙你的，馬車一趕，我們就是想追你都追不回來啦。”
小柳兒就笑嘻嘻地抱住大伯娘的胳膊，乖巧地回道：“我可舍不得大伯娘，我心里可有數(shù)呢?！?p> “可是知道那小孩是誰家的，這也太貴重了，幾顆糖的事哪能收人家東西？”
周老爹聽完幾個兒子的話，抬手招呼了一下后，當先坐到飯桌前。
周大伯等人撓頭，萍水相逢聊上兩句，現(xiàn)在連那男娃娃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
周四叔更是喜滋滋地道：“爹，雖然是幾塊糖，但是小柳兒可是救了命呢，你不知道，當時那情況緊急，要不然他家里人哪敢就把他一個娃娃扔給趕車的陌生人。”
周四叔說完，用肩膀撞了撞他二哥，把那本《考工記》搶過來塞進懷里，才繼續(xù)說到。
“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幾本書對咱們來說值錢，對人家來說可能就平常，咱們干嘛拂了人家的好意呢，萬一讓人誤會咱是貪別的就不好了?！?p> 周四叔說著還給他大哥擠了擠眼。
周大伯就憨厚地點點頭，說道：“那孩子穿的確實好，不像咱們小地方的人?！?p> 周五叔看得更開，他搖頭晃腦道：“正所謂緣來緣去都是命，你好我好大家好?！?p> “亂來，明日到我房里來考較詩書?！敝軕蚜x瞪了五弟一眼，但眼中倒是笑了。
“我也來，二哥，你也再教教我識字。”周四叔急忙給他二哥夾了一筷子蘿卜。
“把這兩臭小子也帶上，就算不考科舉，識字還得認?！敝艽蟛渤脵C開口。
于是這事就定下了，除了周老爹和何老娘，家里想認字的明天都開始跟著學。
別說周知松和周知柏，就是張氏和林氏都苦著臉，誰想著一大把年紀了還得重新學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