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可以教你看星象
下朝了。
雖然薛紹是胡說,但就憑他敢說,這便足以讓不少人敬佩。
豆盧貞松跟薛克勤也是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咱宗正寺的苗子,可不能第一次上常朝,就折了啊。
所以下朝回到宗正寺,宗正寺卿豆盧貞松跟薛克勤便不由得有幾份擔心。
又有幾份埋怨地道:
“你呀你呀!今日在常朝之上,你是真敢說!”豆盧貞松。
薛克勤:“年輕人,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懼虎。但凡事,也要講規(guī)矩?!?p> “你要真有事要上奏,你可以先與我還有豆盧卿商量了以后再說?!?p> “是,老夫是與你平級,你或許不必與老夫商量,但豆盧卿再怎么說也是你的上級?!?p> 薛紹感受著兩人的語氣,其實……兩人也不過是關心他罷了。
此時也是不免有些感動,便回道:“是小子魯莽了,如果再有下次,小子一定先與豆盧卿還有族叔先商量?!?p> “罷了罷了!年輕人,不魯莽一點,又怎叫年輕人?!?p> “只是下回,斷不可再做這樣的事了?!?p> “小子明白!”
“行了!下去吧?!?p> 等到薛紹下去了以后,兩人這才又你眼望我眼。
豆盧貞松便苦笑了一聲道:“他不應來我們宗正寺,他應去御史臺?!?p> 薛克勤:“此子,有當年貞觀大臣們的遺風??勺择宜炝肌㈨n瑗死了以后,中外以言為諱,已經很久都沒有人敢這樣說話了。”
豆盧貞松:“你說,他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魏征?”
兩人都不禁暢想了起來。
可那樣一來,薛紹說不定就要有性命之危。
……
大明宮后宮之中。
把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簡要地跟李治說了說以后,武天后便跟上官婉兒在外頭單獨地聊了起來。
只能說,武天后也有點摸不透薛紹了。在思考了許久以后,她這才撒了點魚食,然后,轉過頭來問上官婉兒道:
“你說,這薛紹今日在朝堂之上的話,到底是何意?”
上官婉兒便道:“妾也想不太明白?!?p> “劉仁軌想必還以為,他與我是一伙的?!?p> 上官婉兒便又道:“想必是近些年來,關中一直陸陸續(xù)續(xù)都有旱災,因此,他才這么說吧?!?p> 武天后卻是道:“那他讓我加固東都洛陽附近的堤岸又是為何?難不成……他還真能預測天災?甚至,還能預測到如此具體。”
上官婉兒:“那許是他早就知道,東都洛陽的堤岸已經很久都沒有加固過?!?p> 武天后還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剛剛在對答的過程中,薛紹分明把皇后放在前面,而把陛下置于后面。
她不知薛紹這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總之,一般但凡懂點朝中規(guī)矩的人,都不會把陛下置于皇后之后。或許,這只是她多心了吧。
“那你說……該怎么辦?”武天后捏著魚食,在喂魚。
上官婉兒便道:“無憑無據之事,不足為信。”
“你去催催,也有好些天了,問問他什么時候才能把詩集送來。”
……
門下省。
薛紹的一番大義凜然的話,倒是讓劉仁軌顯得有些小氣了。
他原以為,薛紹是皇后安排的人。
但沒想到,這薛紹竟然還挺忠貞正直。而且看皇后對薛紹的態(tài)度,也不像是事先就串通好的。
這就讓劉仁軌有點無法理解了。
“劉公!你真的要離開門下省了?”
下面的人聽說了他要致士,紛紛前來相勸。
劉仁軌也是溫和地笑了笑,這才回道:“老了,身體撐不住,是該回家養(yǎng)老了。今后,朝中就要拜托諸位了?!?p> “劉公,你不在了,那我們可怎么辦吶?”
“你們都在門下省當了這么多年的官了,之前是怎樣,之后也怎樣。都是多年的老人了,還需要我怎么手把手地教你們么。”
“我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p> 此時,剛剛接任尚書左丞沒多久的馮元常,武后的堅決反對者,也是站了出來道。
“只是……劉公你這樣一走……”
他們的大旗就倒了啊。
劉仁軌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難道皇后一天還在,他就一天留在這里么?
關鍵還是看陛下怎么看。
而都過了這么多年了,陛下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他們看不清楚難道他還看不清楚么?
如今,太子懦弱,相王也優(yōu)柔寡斷。
陛下也唯有繼續(xù)依靠皇后,才能讓大唐不至于陷入混亂。
皇后專權,這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解決的。
可惜當初李弘太子去世的早,不然,有李弘太子在,又何至于如此。
相反,在他看來。
如今這情況,說不定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對方一介婦人,只是擅權,只要還沒有危及到大唐的安危,那他就不認為是什么緊要之事。
劉仁軌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拍著馮元常的肩膀道:“老夫平日里最看好的就是元常你,我走了以后,你要多多費心,不要辜負了陛下對你的信任啊?!?p> “劉公~”
“行了!不必多言了?!?p> 說罷,便向所有人行了最后一次禮。
而眾人也都紛紛地跟著回禮。
……
倒是宗正寺這邊。
“上官才人請……”
“少卿?!?p> 薛紹聽到了下屬的話,也是抬了抬頭。
一眼就看到上官婉兒。
只能說……
真漂亮!
雖說穿的是一身的男裝,但這其實也是為了工作方便。
由于薛紹不屬于對方管,而且對方的才人身份,也不比自己高,因此,薛紹也就繼續(xù)坐著,并沒有主動跟對方行什么禮了。
反倒是對方要向自己先行禮。
“上官才人怎么來了?”
行過禮后,上官婉兒便道:“是皇后讓我來催催你詩集的事?!?p> 同時,也還有過來打探他的意思。
她是武后在宮里宮外的耳目,武后不便進進出出,像這樣的打探的事,自然也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哦,詩集,差不多快好了,額……我的意思是,過兩天,我會讓太平公主入宮親自交給陛下跟皇后?!?p> 上官婉兒便一邊打量著薛紹的房間,一邊隨意地道:“為何是過兩天?”
在一般人看來,不就是一本詩集,直接拿去就好了。
薛紹便道:“因為……這詩集本身就殘破,我想著,既是要拿給陛下跟皇后看,自然是要重新裝幀一下這才好。”
“你是舍不得把原來的詩集交出去?”
薛紹也沒想到,這上官婉兒的問題還挺刁鉆的。
而且……
怎么感覺像是一副要審訊犯人的樣子。
薛紹便道:“是有點不舍得。上官才人也是愛詩之人,理當知道,這原本的重要性?!?p> “你今日在朝中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夜觀星象……”
“少卿還懂得觀星?”
“我哪會?!?p> 只見,薛紹十分地實誠。
因為不實誠,就沒機會靠近武天后了。
“那你為何又要這么說?”
薛紹便看了看周圍沒人,這才道:“什么星象,讖言,自古以來,都只不過是拿來騙騙愚昧之人。其實星象根本不可能代表什么,不過你若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教教你怎么看星象?!?p> “……”
上官婉兒不禁皺了皺眉頭,說道:“你要知道,若是我把這話傳回去,你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