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工具人一二三號
渾渾噩噩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夢中，林燃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省城那個碩大的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在空中留下一道光束，洋洋灑灑飄蕩著塵埃。
落地窗旁，一個身著白色公主裙的小丫頭俏生生抱著一只米老鼠，清澈透亮的雙眸正對著自己笑。
女孩旁邊，半蹲著一位俏麗的女子，膚如凝脂，身段絕美，一頭垂肩秀發(fā)飄散于前。
林燃正努力想一看對方面容，卻被一陣巨大的雷聲吵醒。
迷糊中睜開雙眼，狹窄的空間里一片漆黑，若隱若現(xiàn)的光影下是父親魁梧的背影。
車子晃蕩前行，發(fā)動機嗡嗡作響，旁邊副駕駛座的王立平，睡得正熟，節(jié)奏感很強的呼嚕聲，震耳欲聾。
望了眼窗外，漆黑一片，皎潔的月色下，遠處山峰層疊起伏，若隱若現(xiàn)。
“爸，咱到哪了？”弱弱問了一句，林燃掃了眼車頭上的小鬧鐘，時間是凌晨2點。
聞聲，林海用眼角余光掃了林燃一眼，應道：“剛過了豐城，還有大概兩小時就能到家?！?p> 林燃點點頭，沒作聲。
貨車速度雖然不快，但全程沒停歇，兩人輪替著開，時間能節(jié)省一個多小時。
望著父親的后背，林燃問道：“爸，累不累？很困吧？”
林海搖搖頭，努著嘴指了指一旁熟睡的王立平道：“你王叔怕爸撐不住，幫我硬扛了一個小時，這會精神還可以，沒事。”
林燃點頭，想了想，道：“爸，這趟回去后，干脆去廠里辦理停職留薪吧，咱干點別的?！?p> “嗯？”
林海沒回頭，但明顯被嚇到了，問道：“為什么要停職留薪？你爸當年在部隊啥沒學會，就考了個駕駛證，開了半輩子車，不開車能干什么？停職留薪，沒了收入，一家子吃什么？過兩年你還讀大學呢?！?p> “爸，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林燃解釋道：“咱只是不幫廠里干，但停了職，照樣倒騰車?！?p> “哦？什么意思？”林海被吊起了興趣。
林燃靜默片刻，組織好語言道：“我知道您廠里這兩年效益不好，車多司機多，送貨頻率卻越來越低，司機的收入都靠出車補助，沒了補助，基本工資都不到300塊，為了出車，一堆人明里暗里爭著，本來關(guān)系很好的人都差點打出了血?！?p> 頓了一下，等不到林海的反駁，林燃知道自己說到對方心坎上，繼續(xù)道：“既然如此，您回去后申請停職留薪，但跟廠里申請把這車租下，后續(xù)的保養(yǎng)費和油費咱自己承擔，不拿工資還每月倒貼付租金，領(lǐng)導們肯定樂意。”
聽完林燃的話，林海明顯一顫。
若不是開著夜車，他得回頭看兒子一眼。
一來是震驚兒子分析事情頭頭是道，二來是想不通兒子居然有這種想法。
匪夷所思。
林海沉默了。
片刻后，搖了搖頭：“不行，租車的想法很好，憑我和車隊的關(guān)系，不難，但車只是擺設(shè)，沒生意照樣坐吃山空，沒用。”
林燃笑了，他知道自己父親，埋頭干活是把好手，可讓他拋頭露面談生意，等于把他架火上烤。
“送貨的訂單不用愁?！?p> 林燃笑著將一號工具人搬出來解釋道：“這次來省城，除了給媽拿貨，我還替芳姨來簽合同的，她要轉(zhuǎn)行當批發(fā)商，等生意做大了，有的是單子讓您跑?！?p> “小芳？”林海目瞪口呆，嚇得不輕。
林燃點點頭：“對，芳姨已經(jīng)成功拿下批發(fā)商的長約，這批貨一萬多，里面八成都是她的，等她打通了鳳城周邊三市的市場，我估計您弄個幾臺車都不夠跑?！?p> 林海：……
啞口無言。
想了想，問道：“和小芳合作的，便是服裝城的柳老板？”
“嗯，是他?！绷秩嫉?。
黑暗中林海沒吭聲，林燃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沉默一會，林海問道：“怪不得這次來，柳老板對我的態(tài)度都不一樣，起初我還以為……原來是小芳的關(guān)系，那一切都說得通了?！?p> 自言自語幾句，林海突然問道：“林燃，你知道你芳姨和柳老板是什么關(guān)系嗎？”
“什么關(guān)系，不就是……”
林燃話說一半，突然明白老爸意思，笑著打趣道：“爸，你往哪想了，芳姨和柳老板就是正常合作關(guān)系，不是你想的那樣。”
怕父親不相信，他還解釋了談判期間余芳如何同對方博弈，甚至把二號工具人賀清云搬出來當擋箭牌。
“好，那就好?！?p> 聽完林燃的解釋，林海笑了，嘆息道：“小芳這妮子不容易，從小看她長大，又看她結(jié)婚生子，離婚，太難了，可千萬別被人欺負了?！?p> 林燃知道，父母和余芳關(guān)系好，很大方面還因為對方的特殊情況。
笑了笑，林燃將話題重新扯回來，建議道：“所以，有了芳姨的保底支持，你貨車生意不愁沒生意開張，另一方面鳳城周邊一堆的鞋廠、紡織廠、食品廠，鳳城周邊三市距離省城特不方便，只要稍一宣傳，大把隨車往返的單子可以接，只要每次接上五六單，就能賺錢，不比您混廠里差。”
頓了頓，林燃繼續(xù)道：“等咱生意上了軌道，再把王叔、謝叔這些關(guān)系好的老伙計喊上，多弄幾部車，專跑省內(nèi)短途，穩(wěn)賺不賠的?！?p> “不僅如此，國家經(jīng)濟越來越發(fā)達，高速公路一定會完善，等有了第一桶金，咱們再弄個長途大巴公司，往返載客，一個客人160塊票價呢，想不發(fā)財都難?！?p> 林燃越說越激動：“還有，國內(nèi)2000年以后，房地產(chǎn)會全面開花，到時候您再組建一個工程車隊，專門給建筑公司載送泥沙石，包您成大老板。”
林海：……
如果說先前只是震驚，那此刻就是瞠目結(jié)舌。
他明明只是一周沒見過兒子，怎么這一次相見，仿佛隔了一個世紀。
想了想，搖頭罵道：“臭屁小孩，成天就想那些不著調(diào)的事，天馬行空，如果真那么容易，發(fā)財?shù)娜硕嗔巳?，還等著你爸??？”
林燃知道對方一定會這么說，隨即將三號工具人搬了出來：“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徐叔說的，昨晚在他家吃飯，聊了您的情況，他立馬給出建議方案，我覺得可行，所以才和您聊?！?p> 果不其然，林海沉默了。
如果這些話是林燃說的，或許他會不屑一顧，但換成在林海眼中的大領(lǐng)導說的，那就不一樣了。
畢竟最難是官場，老徐能在省城干得風生水起，肯定有過人之處。
看著父親已然松動，林燃趁勝追擊：“不管了，回家后你立刻去廠里交接，芳姨那塊，您不好意思張嘴，我去說，我和她關(guān)系可比你好?！?p> “臭小子，我還沒想好呢，少自作主張?！?p> “這我不管，我媽說了，您一輩子就不會主動，只能生米煮成熟飯，您才會上趕著干，否則甭指望你?！?p> 林海：……
這是母親能和孩子說的話嗎？
而且啥時候開始二對一了？說好的一家之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