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符箓堂的成分很復(fù)雜。
在冊弟子一部分由內(nèi)門弟子組成，這也是符箓堂的中堅力量，未來符箓堂的掌舵人很可能就在其中。
另一部分便是外門弟子和雜役弟子、記名弟子，而這些弟子也正是祝余此次要講道的對象。
祝余沒講過道。
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雖然以前聽白芥子講道的時候，他也是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但裝個樣子他還是有信心的。
至于講什么……
他咬著筆桿子，靈機(jī)一動。
有了。
……
翌日。
為了彰顯自己身為內(nèi)門弟子的貴氣，祝余特意換了一身紫袍，踩點(diǎn)走進(jìn)了符箓堂。
剛邁進(jìn)論道場，祝余就感覺到有幾百道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自己。
他昂著頭，穿過這群何首烏口中嗷嗷待哺的弟子，幾百道視線隨著他移動而移動。
“這就是剛回來的那位四代師兄嗎？”
“長得好有記憶點(diǎn)??！”
“噓！人不可貌相，你懂什么？據(jù)說這位師兄行走江湖幾十年，刻意扮丑是為了低調(diào)行事?！?p> “我怎么覺得不像是扮丑……”
臺下弟子嘰嘰喳喳。
四代弟子對于他們來說是很遙遠(yuǎn)的存在，前面講道的那些師兄師姐們無一不是修為高深莫測，顏值爆棚，冷酷帥狂拽，站在那里自帶光環(huán)，簡直就是謫仙人一樣。
身為外門弟子的他們，還沒有固定的師尊，都是幾十人成一課，授課的都是外門長老和內(nèi)門輩分高的師兄師姐。
每隔半月一講道，其余時間自行安排。
只有到了內(nèi)門，他們才能得到固定的師尊的指點(diǎn)，也算是初步拜入師門。
而最后能否成為親傳弟子，得傳師尊的全部衣缽，不僅要考慮自身實(shí)力，運(yùn)氣也是相當(dāng)重要的。
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只是外門弟子。
而有的人沒幾年居然就能當(dāng)上宗門的小師叔……
祝余沒理會這些嘀咕。
他一直走到臺上，轉(zhuǎn)身，只消一個眼神，整個論道場立刻鴉雀無聲。
符箓堂的弟子們噤若寒蟬。
因?yàn)樽Ｓ嗄菑埬槪瑹o論做出什么表情，看起來都像是在笑，還是那種頗為詭異的笑。
“我姓祝，內(nèi)門四代弟子，你們叫我祝師兄就好?！?p> 臺下弟子齊齊起身，異口同聲地道：“師弟（妹）見過祝師兄。”
祝余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們可以坐下了。
“這次過來，是因?yàn)槭芾铋L老所托，來給你們講道，不過我想了想，所謂大道，你們平日里講道的時候應(yīng)該也沒少聽?！?p> “在我之前的師兄師姐們可能也教了你們不少……”
弟子們?nèi)褙炞?，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關(guān)鍵內(nèi)容，等一會兒被提問的時候答不上來。
這種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每次開小差，都相當(dāng)于點(diǎn)了超級加倍，被叫到的概率直線上升。
他們還不明白什么叫墨菲定律。
祝余接著又說道：“所以這次，我決定翻轉(zhuǎn)課堂。”
臺下一群都在大眼瞪小眼。
不太明白祝余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你們來講，我來聽。當(dāng)然，我會給你們提供一個題目?！彼辉儋u關(guān)子。
“現(xiàn)在，有人自愿報名嗎？”
祝余意料之中地沒看到一個人舉手，于是他又加了一句：“自愿報名的，獎勵一顆靈石，答得好的，獎勵翻倍?！?p> 臺下立刻如同冷油下鍋，舉起的手好似雨后春筍。
“不急，你們先聽我說今天講道的規(guī)則?！弊Ｓ嘁挥嫷贸?，臉上笑意更盛，“講道的題目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p> “我會選擇八位弟子，四人一組，一組要闡明為何先有雞，另一組要闡明為何先有蛋?！?p> 這一下，那些舉起來的手就都僵住了。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這是什么鬼問題？
當(dāng)然是蛋孵雞，雞生……
幾乎所有弟子想到這里都是心中一凜。
此題無解??！
他們看向祝余，眼神里充斥著不解，想知道無冤無仇的，這位祝師兄為什么要把他們當(dāng)傻子戲弄。
“這叫邏輯?！弊Ｓ喑谅曊f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p> “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運(yùn)行的道理和規(guī)律，而掌握這種規(guī)律的學(xué)問，就是邏輯學(xué)?！?p> “邏輯，是一門極高深的學(xué)問，上到仙人馮虛御風(fēng)，下到黎民生老病死，無不遵循著邏輯規(guī)律行為辦事?！?p> “現(xiàn)在，可還有人愿意自愿報名？”
空氣安靜了片刻。
陸陸續(xù)續(xù)的，還是有不少弟子舉起了手。
原因無他，靈石的誘惑依舊在。
祝余挑了八個眼緣不錯的，讓他們上臺來分成兩組，而他則是退到一旁。
“給你們半炷香的時間，分別考慮一下自己的問題?！?p> 半柱香后。
祝余看著分列兩隊的八個人，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先有雞組率先發(fā)難：“自然是先有雞，后有蛋，雞為本，蛋為末，末為本所化，這世間哪有舍本逐末的道理?！?p> 沒有雞……先有蛋組也不甘示弱，一瘦弱弟子站了出來，聲音洪亮：“荒唐，明明是蛋為本，雞為蛋所化，這位師兄可不要亂了順序。”
“請問既然蛋為本，那這顆‘本蛋’又是從何而來？”
“請問既然雞為本，那這個‘本雞’又是從何而來？”
……
“《大雍·玄奇志》有言，北澤三千年，育一奇獸，身生彩羽，其鳴嘹亮，可穿九千里，卵生九子，形狀各異。此奇獸乃是萬禽之祖，天生地養(yǎng)，這便是先有雞的鐵證！”
“這位師妹，少些賣弄學(xué)識，《大雍·玄奇志》師兄我也看過，實(shí)不相瞞那句此奇獸乃是萬禽之祖的注釋就是我隨手填上去的，并非原作，作不得數(shù)?！?p> “我再問你，長幼之序，何如？”
先有雞組的那名女弟子明顯梗了一下脖子。
站在她旁邊的男弟子馬上替她回答了這句話：“長為尊，先長后幼?！?p> 這句話一出，頓時引起了一陣叫好。
回答的實(shí)在是妙啊。
原本是先幼后長的自然生長順序，詭辯成了先長后幼的尊卑順序，雖然也算是鉆了空子，但這位小同學(xué)明顯是掌握了辯論賽的精髓。
祝余賞識地看了他一眼。
“天地之初，亦為一蛋，而后誕生的盤祖尚且是天地之靈，更何況雞？”
但先有蛋組也不甘示弱，轉(zhuǎn)頭從另一個角度切入。
“世界本為無，盤祖犧牲自我，才有大千世界，才演化出天地大道，生靈萬物，師兄此話，置盤祖于何地？又置大道于何地？”
“你……”
聽見話題終于被引向了自己想要的部分，祝余及時出言阻止。
“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