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我失憶的那些日子
她又在我家樓下喊我的名字,上次在公園也是這樣,喊著我的名字,有些熟悉。
她是誰?
我正提著一袋橘子想要上樓,走到門口把冰棍叼在嘴里,摸索著門卡,見她朝我走來,我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她,她又輕輕叫我的名字。
“你是?”
“我是你初中同學?!?p> “啊?你怎么知道我住這?”
“我也住附近。”
“哦。”我又開始摸索門卡。
“跟我去吃頓飯吧?”
“???現(xiàn)在?”
“嗯?!?p> “橘子?”
“先提著?!?p>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著,棕色五分褲,白色短袖和花襯衫,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沒有第一時間拒絕,仿佛是一種習慣一樣。
走到附近一家餐館,她眼光還不錯,是我最喜歡的那家,選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我正想問她到底是誰,一個服務員卻打斷了正在組織語言的我。
于是她就點菜,口味不錯,都是我喜歡的。
而后我想開口問她,結(jié)果她卻先開了口:
“你是一個人住么?”
“是啊,怎么了?”
“一直都是?”
“小時候跟爸媽住?!?p> “前兩年呢?”
“你到底想干嘛?”
她沒有再問,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玩起了手機,偶爾撇我一眼。
吃完,我理所應當?shù)母读隋X,路上我又不止一次的想要問她是誰,在想找個什么話茬開問的時候,她又一次搶先問道:
“做我男朋友”她好風輕云淡。
“蛤?”我愣住了
她看了看飄在城市邊緣的霞,對我笑道:“算了”
在我一臉懵的覺得她是不是太隨便了時,她又說了句讓我感覺奇怪的話。
“明天再認識你咯?!?p> 奇怪
我回到家,看著沙發(fā)上的雙人抱枕,在洗漱間又看見了兩個牙刷和杯子,連床上的枕頭的有兩個,
我是一個人住嗎?
她的問題浮現(xiàn)在我腦中。
“我絕對認識她?!?p> 我努力的想著她的面孔,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往事一閃而過,腦中嗡鳴伴隨著刺痛,意識逐漸模糊,再醒來時卻是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窗外一片日照當空。
我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左手動彈不得,那個女人趴在我的左手上,傳來一陣陣酸痛,我立刻將手抽出,她的頭也因此砸在床板上。
“嘶~”她揉著額頭起來,想要說什么,這次我卻搶占先機:
“我怎么在這?你怎么在這?”
“你還認得我?”她激動的撲到我身上,我被她壓得輕咳一聲,她卻沒在意,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指著自己的臉:
“我是誰?”
“昨天蹭我飯的初中同學?”
她眼中先是暗淡,又閃過一絲光亮,瞬間流淚,奪門而出:
“我去叫醫(yī)生。”
對于她,我有太多疑問,她是誰?初中同學?我記不得她,她也沒理由能記住我?。克秊槭裁粗耙獑栁沂遣皇且粋€人???她怎么在這?對于自己,疑問更多,家里的生活用品為什么都是兩人份?我怎么會突然在這?不應該是在家的地板上么?
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纏繞著我,我應該確實是忘了很多東西。
事實也是如此,醫(yī)生來了后,一直在長篇大論,大致就是說我很早就得了失憶癥,總是選擇性的忘記一些特定的人和事,而且根據(jù)醫(yī)生說的,我對一些特定的事物只有一天的記憶,我前天已經(jīng)來過了,昨天沒來代表我可能正在康復,而且這次昏迷,是睡得最久的一次。
原來,我忘記了我失憶這件事。
醫(yī)生走后,一直躲在門外的她照顧我到晚上,她望著窗外的月色,突然問道:“去公園玩嗎?”
“嗯,衣服?”
“不換了,反正你過會可能又得躺著?!?p> 我又沒有拒絕,似乎不拒絕更合理一樣。路上,我已經(jīng)猜到了她大致的身份,但我卻沒有著急確認,而是問她:
“你怎么到我家去的?”
“我住你對面屋,你家門沒關(guān)?!?p> “我怎么不記得有你這個鄰居?”
“可能你忘了吧?”
走到公園的長椅上坐下,中央的大電視在播放愛情片,坐了許多老老少少,看了很久,她突然問道:
“你困嗎?”
“嗯?!?p> “睡吧,你起來就又到床上了。”
“很好奇你是怎么搬動我的。”
“你起床的時候沒覺得后背疼么?”
“蛤?”
“睡吧。”她拍了拍她的大腿。
我風輕云淡的躺上去。
她輕輕的在耳邊說:“你不問問我是誰嗎?”
“為什么要問?”
“你每天都會問?!?p> “可能忘了問了?!?p> “那你現(xiàn)在問?!?p> “不問?!?p> “為什么?”
“我知道你是誰?!?p> 她眼中淚珠滾動:“我是誰?”
“初中同學?!?p> 她揪了我一把。
不知過了多久就睡著了。
再醒來,是自己家的床上,她不在,我又去公園,發(fā)現(xiàn)她依舊坐在長椅上,我坐過去,她還是輕輕叫我的名字。
我笑著問:“你是誰?”
她愣了一下:“你問早了?!?p> “是問晚了?!?p> 她撲到我懷里,沒有言語,只是哽咽。
關(guān)于我失憶的那些日子里,我什么都沒有忘記,只忘記了失憶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