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安寧郡主
安寧郡主原是北方人,但來云都時,與上官宏一見鐘情。等人考上了狀元,安寧郡主的父王便請了賜旨,兩人成親后,上官宏心系百姓,自請去了偏僻之地做起來了地方官。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安寧郡主起初也是過不慣這清貧的日子,但好在相公體貼,沒過多久就生下了一子。也就是上官寧的爹——上官清越。
他與自己爹娘的期盼不同,不愛文偏愛武。
早些年參軍,也不打招呼。
等再回來,就帶回來妻和子還有那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
上官宏勞累過度,去世后,安寧郡主實在應付不來這些親戚,便提議回了京都??恐舻娜嗣},總算是為上官家謀得了一家府邸。
前前后后,也替兒媳的娘家尋了一門門好親事。
但偏偏就有不要臉的,就是戳破臉皮也不怕,安寧郡主趕了多少次,就是求著好心腸的上官清越。這本就是自己夫人的弟弟,總不能見死不救,于是就安排了就近的院子。
幾年后,上官清越患了病沒了,留下郁郁寡歡的夫人,緊隨著就去了。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安寧郡主受不住打擊,一下了病倒。
也就是那時,柳山一家就領著要照顧亡故妹妹的孩子,鳩占鵲巢直接住進了上官家。
等安寧郡主反應過來,這上上下下早已經(jīng)成了殼子。
柳山恬不知恥,心思惡毒。
為了保護上官寧,她只能將人接到自己身邊養(yǎng)著,就是這樣也杜絕不了柳家人的心思。
“郡主,他們又來了?!?p> 安寧郡主本就有舊疾,這些日子驟然冷下,風寒悄然而至。
等身邊的嬤嬤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是昏死了一次。
桂香手中拿著雞毛撣子,這會兒是恨不得沖出去同那些吃人的玩意兒打一架。這都說了郡主病重要靜養(yǎng),何必扯著皮子,到跟前來假笑。
“獨一個,還是一家子?”
柳家占了主院,住的就是她兒子的地方。
“就柳靈兒一個,她來時手中帶著禮,大抵是想來見郎君。呸,也不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日日做個狐媚樣子,討好都不知討哪頭?!?p> 柳靈兒模樣乖巧,是云都有名的才女。
但這小丫頭是她看著長大,其中的心思惡毒如蛇蝎。小時與郎君一道玩兒,竟為了些小玩意兒,就將人推到水池里。要不是自己救得及時,怕是那時郎君就沒了。
長大些,心思又巧,日日想勾搭起郎君。
那邊討不得好,又想起來郡主,盡是拿著不值錢的東西來院子里討嫌。
安寧郡主搖頭,“讓她進來吧?!?p> 柳靈兒比起那一家子,已經(jīng)算是不錯,再說小姑娘有小心思也沒什么不好。
主子都發(fā)話了,嬤嬤自然是不能再說什么。
她懷著一肚子氣,但見到柳靈兒時又笑瞇瞇的。
這頭,府門前,停下了一輛馬車。
看著張燈結彩的府門,陸徽瑩皺起眉頭,轉(zhuǎn)頭好奇的問上官寧,“你家有什么喜事?”
上官搖頭,“大抵是舅舅納妾了?!?p> 納妾?
何等荒唐,這納妾還和娶妻一樣,掛著喜字,抻著紅菱。
要不是那牌匾上還寫著上官府,陸徽瑩都以為走錯地方了。
她轉(zhuǎn)頭,瞧了一眼秋書。
后者快速的點頭,從馬車里拿出一堆的東西。
“這……是不是隆重了點?”
那大包小包里,不是人參就是鹿茸,還有各色各樣的糕點,綾羅綢緞。秋書力氣大,可也提不了這些,后頭還跟著孟長和顧民,懷里都是滿滿的。
陸徽瑩早沒了先前的傷心,正所謂,要想得到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
但這招顯然是不行,先前自己送的,上官寧都不喜歡。
既然直接出手不行,那就找祖母。
在她的印象里,上官最最孝順,要是對祖母好,對養(yǎng)他的舅舅好,那日后自己嫁過來也容易。
想法是極好的,可在入門時,就被兩個刁奴攔住。
“大郎君,老爺有吩咐,這正門不讓進?!?p> “還請大郎君帶著人走后門?!?p> 后門就是小門,可那都是妾走的。
若是平時,上官大抵就算了,可跟著一起來的卻是六姑娘,他不想叫她屈尊。
“舅舅知是我,定會讓我進去。”
可那兩個刁奴,怎么都不讓進?!斑€請大郎君別為難小的,您要是進去了,老爺定要責罰我們了?!?p> “再說,郎君若是帶娘子進門,走后門最最合適?!?p> 陸徽瑩認真的看著上官寧,她從不知,原來在自己的府邸,上官寧連個奴才都鎮(zhèn)不住。
他軟弱?
不,他若是軟弱,又是怎么跟著大哥去戍守的。
十之八九,是重情。
他怕毀了自己舅舅的好事。
上官怕,可她不怕。
陸徽瑩冷哼,“我以為永寧侯府已然是沒甚規(guī)矩,卻沒想到你們府里的人竟是規(guī)矩兩個字都不認識?!?p> 刁奴豎眉,這小娘子是在罵他還是罵柳府。
秋書見自家姑娘開口,立馬橫身向前,“你們這群不長眼的,自家主子來了,還不趕緊讓開?!?p> 主子?
守著門的兩人差點就笑出聲了,這府中上下,不,就是云都上下誰人不知,上官府早就是柳老爺?shù)摹?p> 上官寧?
算個哪門子的主子。
再說,這跟著男人來府里的小娘子又會是什么好東西,定也是不要臉的。
這兩人心中自滿,都忘記瞧一眼府門外的馬車。
“小娘子,”其中一人輕佻的說道,“我們的主子正在府里辦喜事,閑雜人等都得走后門。這門內(nèi)賓客太多,人多眼雜?!?p> 這刁奴看了眼陸徽瑩,最后落在上官的身上。
“大郎君,小的也是怕嚇著您帶回來的小娘子,這……要是老爺瞧上了,可怎么辦?”
秋書大怒,“狗奴才,你這賤嘴說什么呢。”
那奴仆見慣了上官沉默不語的模樣,覺著他依舊會和以前一樣不會出手,更是不屑,“這……我只是為……”
話卡在嘴里,他根本來不及說出,就被上官寧一腳踹了出去。
“大郎君,你干什么?!?p> 另一灰衣刁奴,嚇得大氣不敢踹。
向來不惹事的上官寧,此時竟然在府門口,就打奴才。
他咽下口水,“老爺……老爺要是知道了,定會……”
“會什么?”
上官寧冷著臉,他敬重舅舅,他要什么,自己都會給。就算是要上官府,也是二話不說,只要府里有自己和祖母的一席之地,便可。
他著甲胄,手里佩劍,其身帶著實質(zhì)的殺氣。
那奴才怕了,結結巴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怎么就忘記了,大郎君是殺過人的。
“沒……沒什么。”
他趕緊打開門,之后一句話也不敢說。
陸徽瑩崇拜的看著上官寧,眼若星辰,光芒點點。
上官瞧了一眼,立馬撇過頭,甕聲說道:“進去吧?!?p> 進去后,在外院就聽到戲聲。
納妾也搞這么大,好在上官的舅舅是白身,這若是被文官看見,命都難保。
等到了偏僻處的院子,終是聽不見那些吵鬧的聲音,這兒冷冷清清,兩旁的雪堆的很厚,只留下一條小道。
叫秋書等人在外候著,上官寧踏上那條濕滑的青石板路上。
陸徽瑩低著頭,她穿的鞋很容易打滑,只能緊緊盯著,免得摔了。
正躊躇著,眼前出現(xiàn)一雙骨節(jié)分明,修長卻又粗糙的手。
她錯愕的抬頭,只見上官寧不太情愿的說道:“牽著我?!?p> 牽手?
她的臉頰一下子紅了,大約是冷的,將臉埋在兔毛里,偷偷的抿著笑。
果然,他還是關心自己的。
她還未開心完,那雙手就要收回,似乎是主人一念起了,這下反悔了。
不行,這伸出來的手,難道她會讓他收回去。
眼疾手快,她立馬握住。
只是用力過猛,腳下打滑,一整個人就撲了過去。
乳燕投懷。
不是,陸徽瑩就像是一頭小鹿,直直撞到了上官寧的胸里。
碰的一聲,響的陸徽瑩以為是哪里打了雷。
額頭的疼,還有內(nèi)心的羞怯和惱怒,最后化作悶哼。
“六姑娘,你沒事吧?”
聽著上頭急切又關心的話語,還有那只自己沒有牽到的手。一眼就能看見她今日為了好看,特意穿的流蘇珍珠鞋。
沒事,她怎么會沒事。
她如今是羞憤的根本不敢抬頭,“我……我……”
結結巴巴的話帶著哭腔,上官本就結實,連牛都能打死,六姑娘細皮嫩肉,怕是額頭都要腫了。
等站穩(wěn),腳上傳來痛感。一雙剪水眸子,像是蒙了細霧,委屈的說道:“崴了,走不動了?!?p> 她捏著衣裙,時不時倒吸一口冷氣。
上官寧低頭,到屋里不過幾步路,應該是能走的。
大冷的天,陸徽瑩冒出了汗,上官寧還愣著干什么,這時候不應該主動抱她進去。一想到那畫面,她羞的也顧不上疼,扭捏的說道:“我也不是……”
非得叫你背我進去。
話都還未說完,天旋地轉(zhuǎn)之間,驚得她叫了一聲。
正巧,上官身后的門也開了,“大郎君,你怎的回了。”
這不是才走,桂香腦袋里滿是疑惑,還看見大郎君一直背對著自己,嘴里嘀咕,這是做什么?
聽到那聲驚呼,她都來不及反應,大郎君就轉(zhuǎn)了過來。
那寬大的懷里多了個女子。
仔細瞧瞧那眉眼,竟有幾分眼熟,桂香捂住嘴,大郎君帶了個小娘子回來。
這小娘子,不就是永寧侯府那個。
小時還常護著郎君,說叫他做自己夫婿的?
不過,后來不常見,兩人關系越發(fā)差。也就永寧侯還時常說起這樁玩笑事,郡主和陸家那小娘子都是不當一回事的。
桂香張大嘴,現(xiàn)在看來,兩人關系比外頭說的親近。
上官寧欲張口解釋,桂香嬤嬤喜得大叫起來。
“郡主,郡主,大郎君帶著陸家娘子來見您了。”
上官:“……”
哎,只能晚些時候再和祖母解釋。
“上官?”
陸徽瑩也聽到那些話,埋進去上官寧溫熱的胸膛里的頭這會兒抬起來,一雙眸子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我是不是做錯事情了?”
想起桂嬤嬤咋咋呼呼的性子,上官寧搖頭。
手中的人還不如院中的石凳重,輕輕的像是片羽毛。到屋里的路不過五吸,他硬是拖到祖母也出來瞧。
緊隨其后的,是個長相乖巧,頗有些病氣的女子。
她盯著陸徽瑩,手里掐的青青紫紫,一身的薄衣裳襯的她柔弱不堪。見到表哥抱著女子,她眼底一紅,哭腔立馬出來。
“表哥,姐姐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