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心頭已經(jīng)在吐血。這個丫頭挑選的首飾，價值幾千金了，比之前挑選的幾樣?xùn)|西都貴。程氏心里有些怒火，還真是不需要自己掏錢就可勁的挑，一點都不知道做客之道了。早知道如此，哪里還會由著她來挑選，這可真是一大失策。
鄧媽媽卻是驚訝月瑤的態(tài)度。以她對姑娘的了解，姑娘是不會將這些首飾放在心上的。夫人留下的首飾不僅多，而且基本上樣樣都是精品。如月瑤手上的鐲子，在月瑤的首飾盒里還不是最好的。
掌柜的開始也有些遲疑，不過望著月瑤平靜如水的神情，再多的嘀咕也都吞到肚子里。這個孩子，小小年紀(jì)就讓人看不透。
程氏心里再嘔血，面上卻還要裝成一片慈愛：“待會繡娘會去給你量尺寸，有什么要求，都跟繡娘說?！边@會還有外人在場，肯定不能落了面子。
月瑤從善如流：“好的，舅母?！?p> 回到海棠苑，月瑤陪著正哥兒認(rèn)字。希望舅舅早日找到合適的先生，她認(rèn)字多，也有足夠的知識。但是她到底不是先生，不能更好地教導(dǎo)正哥兒。還是要有專門的先生教導(dǎo)好。
外面繡娘過來了，月瑤走了出去。繡娘是府邸內(nèi)的，一般大戶人家都有自己的繡房的。連府也有，不過人數(shù)不多，只為幾個主子做。下人都是外面采購的。
繡娘問著月瑤的尺寸，還有喜好。月瑤說著：“我也沒什么特別的喜好。你們也該知道我現(xiàn)在在守孝，衣服素淡簡單一些則是。其他沒什么要求。”身體長得快，穿幾個月就不穿。
繡娘連連稱著是。
另外一邊，程氏也挑選了一些首飾。結(jié)果一結(jié)賬，總共花了九千八百六十兩銀子。其中月瑤的花費是最大的，花了五千八百多兩銀子。
外院管家馬遠(yuǎn)聽到就一次首飾花費這么多，沉默了一下后說道：“讓賬房結(jié)賬。等晚些時候我跟老爺說。”
月瑤不知道的是，外院的賬程氏別說碰了，知都不知道。內(nèi)院的賬也都是有定例的。像這次這么大的花費，一年也只有一次。月瑤是正好碰上了。也正因為月瑤碰上了，馬遠(yuǎn)才讓下面的人去結(jié)賬。若是其他人馬遠(yuǎn)不會這么爽快的，但是昨天老爺跟表小姐一聊就是一個下午跟一個晚上，回來后還招了他去說了很多話。言語之中都是內(nèi)疚。現(xiàn)在花了幾千兩銀子，相信老爺也不會說什么了。
女掌柜的出門以后，看著手里的銀票。現(xiàn)在是淡季，生意不好做。若不然，哪里還有時間上門。不過這次出門，倒也賺了不少。
身邊的丫鬟小聲說道：“剛才這位姑娘可真大膽。別人都挑選兩三樣首飾，她一個人挑選那么多，而且專撿貴的?！?p> 女掌柜的喝止道：“知道什么，不懂不要亂說話?！蹦枪媚镞@行為肯定是故意的。但要說眼皮子淺，不懂禮數(shù)，卻不顯然。她瞧著幾個姑娘，也就那位姑娘禮數(shù)最周全。至于為什么，就不知道了。她也沒這個興頭知道。不過有了這個表姑娘橫插一杠，賺了不少。
這天晚上，月瑤陪著正哥兒練字。馬成騰身邊的小廝過來，讓月瑤準(zhǔn)備一下，明日帶她出去。
月瑤想了下，回了書房取了紙筆過來，在上面寫了字。吹干后折好，放在袖子里。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讓人出去，打開匣子將東西再檢查一遍，檢查完了以后叫來了鄧媽媽：“媽媽，這個匣子明日你貼身帶著。我明日帶去商行寄存?！奔热痪烁刚f了明日帶他出去，這些自然要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摹?p> 鄧媽媽接了匣子：“姑娘放心，我會貼身帶著?！彼m然沒親眼看見月瑤放了什么東西進(jìn)去，但也猜測個八九不離十。若是莫氏真的如此不要臉面，那這個盒子的東西可就是姑娘以后的依靠了。
若是鄧媽媽知道這里面的東西都是古籍，怕是要暈倒了?；ㄙM這么大的功夫，為的就是存十幾本書。
這夜月瑤躺在床上睡不著，起身披了衣服。鄧媽媽一下就被驚醒了，走過來問道：“姑娘，怎么了？”
月瑤笑道：“沒什么，就是睡不著。”
鄧媽媽不知道月瑤心底的憂思，寬慰道：“姑娘別擔(dān)心。莫氏就是有那不干凈的心思。只要我們防備就無事。”
月瑤苦笑，卻是沒再多說什么。多經(jīng)歷了一世，讓她知道，其實最不可信的不是莫氏，而是大伯父。上輩子發(fā)生那么多事，她不相信大伯會一無所知。連家真正的主事人是大伯，不是莫氏。所以出面的莫氏不可怕，可怕的事藏在幕后的大伯父。
她想著若是明天一切順利，其實也改變不了什么。舅父現(xiàn)在指靠得上，可萬一舅父出了意外她又該如何。所以，她必須尋求強勁的外力?？墒沁@個外力不是那么好求得。
家族重于一切，為了家族就算要你去死，你也不能皺一下眉頭。若是她要叛離連家，可能京城都沒她的立足之地。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情。
在鄧媽媽的一番勸慰之下，月瑤又回了床上。在床上默默地念著經(jīng)文，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心經(jīng)，月瑤才恢復(fù)平靜，睡下。
第二日月瑤正在由著花蕾收拾。鄧媽媽拿來了帷帽，月瑤看著幃帽的白紗垂下來能把她的手都能給遮擋住。
錢莊那種地方，人來人往，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這種東西在鄧媽媽看來是必須要的。月瑤看到帷帽，卻不期然地想起上輩子。從隔著京城幾千里外的地方回到京城。那時候還用什么帷帽：“媽媽，我現(xiàn)在才八歲，哪里就需要戴這個東西?！币话愣际浅赡甑呐硬糯鞯倪@東西。她現(xiàn)在還這么小，哪里需要防備到這種地步。
鄧媽媽也有自己的顧慮：“姑娘，若是讓老夫人知道舅老爺帶了你去錢莊，連個帷帽都沒戴。怕是下次在來府邸小住就難了?！迸紶柍鰜淼今R府小住幾日，也是極好的。至少讓莫氏知道，姑娘是有撐腰的，行事也不會無所顧忌。
月瑤想了下點頭。收拾齊整后對著正哥兒說道：“姐姐今日跟舅父出去有事要辦。正哥兒乖乖的呆在院子里，等姐姐回來。知道嗎？”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相處，正哥兒也沒開始時候那么焦慮了。聽到月瑤說有事要去辦：“我等姐姐回來?！?p> 月瑤對于正哥兒的乖巧懂事還是很欣慰的。就算正哥兒以后成不了大才，但是安安分分守著家財過日子還是成的。
月瑤在海棠苑用了早膳，就去上房給程氏請安。剛跟程氏請安，外面就有長隨說來也在前院等著。
程氏狐疑地看著月瑤。這架勢，倒是要外出了。程氏不知道馬成騰今日打算帶了月瑤出去。
月瑤笑著說道：“我想要尋本字帖練字，可是尋來尋去總不滿意。舅舅說今天正好去書局淘換幾樣?xùn)|西。正好帶了我去，也許我能在哪里挑選到滿意的。”
程氏自己出身屬于暴發(fā)戶，太爺是個殺豬的，爺爺是個種田的，到她父親才起來，可她母親也是個商戶女。因為家庭環(huán)境的原因，程氏的認(rèn)知里女子認(rèn)兩個字就可以了，學(xué)再多也無用。因為她的這個想法，導(dǎo)致了馬琳琳也輕快許多。當(dāng)下自然皺了眉頭道：“姑娘家家認(rèn)幾個字，不要當(dāng)睜眼瞎，看得懂賬本就可以了。還尋什么字帖？”
在這個時代，一般都是父教子，母教女。以致琳琳的一手字慘不忍睹，可惜沒人去管。
月瑤笑著說道：“舅母誤會了，不是給我尋，是給正哥兒尋?！痹卢幹莱淌鲜钦J(rèn)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伤麄冞B家事書香門第之家，若是她們家出來的姑娘就只認(rèn)幾個字，連家這臉可就要丟盡了。在連家，除了月環(huán)情況特殊，其他幾個姑娘，哪個不是從三歲開始讀書認(rèn)字。不過因為不需要科舉，所以也過多要求。但是能出才女，對家族也是一種肯定。
鄧媽媽心里又鄙視，又嘆氣。以前覺得這個舅夫人心胸狹窄，現(xiàn)在看來還鼠目寸光。若是庶女認(rèn)幾個字也就是了，可家里的嫡出姑娘認(rèn)幾個字，肯定得讓人笑了牙?？?，怎么當(dāng)初就選了這么一個粗鄙的女人為繼室。。若是鄧媽媽知道馬琳琳也就認(rèn)幾個字，估計要暈倒。
到了前院，月瑤見著舅父穿著一件穿了竹青色綢衫，頭發(fā)用網(wǎng)巾束住，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儒雅。月瑤笑容滿面叫道：“舅父?！?p> 馬成騰見著月瑤今日穿了月白色素面裳，外面著件淡藍(lán)色的褂子。下著湖杭素面綜裙，只在腰間掛了一流云百福珠串。素雅之中，透著幾份嫻靜，滿意地點了下頭。
上了馬車，月瑤看著馬車中間放著一張小桌，桌上放了茶水和幾碟點心。周邊放了桌椅。四壁用青色綢緞包著，右邊開著小窗，窗外垂了灰青色幔帳。
月瑤看著舒心，這應(yīng)該是臨時布置過的，是顧忌她守孝的身份。否則跟馬府的排場實在是有差距。
走了小半個時辰，外面開始熱鬧了起來。月瑤聽到小販子的叫喚聲。猜測應(yīng)該是到了中心市集。月瑤讓鄧媽媽掀了簾子。月瑤見鄧媽媽反對，笑著道：“我今年才八歲，要是你不放心，我把幃帽帶上了?！?p> 鄧媽媽強烈反對。八歲也是知事的時候了。萬不可讓那些家丁回府邸里說嘴去。
月瑤卻是笑著，執(zhí)意掀起了簾子?？粗饷娴娘L(fēng)光。這時候，一個騎著馬車的少年從馬車邊上過。月瑤正收回車簾，卻不料那騎馬的少年正好望向她。
兩人目視三秒，月瑤一直等到那少年轉(zhuǎn)過身，騎馬走后才回過神來。月瑤也想著那少年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心下有些驚恐。這人是誰？怎么小小年紀(jì)，比她還苦大仇深。
鄧媽媽推了推月瑤：“姑娘，怎么了？”
月瑤搖了搖頭：“沒什么。”
月瑤不知道的是，那個少年前行了幾步以后，又忍不住回頭望著月瑤騎坐的馬車。
少年身邊的小廝叫著：“少爺，你在看什么？”
少年冷冷地說道：“沒看什么。天黑之前回到山莊。”不回山莊，住在府邸，面對那群虛偽惡毒的女人，實在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