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饕!
蘇曼一驚,這是對最頂級食客的稱呼,他們是一群為了尋求美食而不折手段的家伙,正如蘇杭所說,會為了一道牛排,而不惜宰殺一頭牛。
雖然知道已經(jīng)看不到了,蘇曼還是忍不住回頭向身后張望,蘇杭一敲她的腦袋,不滿的道:“還看什么,以后見了那人就給我繞道!”
蘇曼看到蘇杭一臉擔(dān)心,趕緊乖巧的點了點頭,想了想,問出了心底的疑惑:“老饕不是應(yīng)該很胖么,那人那么瘦,怎么會是老饕?”
蘇杭摸了摸她的腦袋,嘆了口氣道:“正因為是老饕,非美食不入口,所以才會瘦。”
蘇曼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瘦成個竹竿了,蘇曼打了個激靈,這種人太執(zhí)著了,寧肯餓著也不吃不合胃口的東西,現(xiàn)在沒有蘇杭的警告,她也會自動的對那人敬而遠(yuǎn)之了。
蘇杭腿長腳長,蹬起三輪毫不費力,和來時相比,二人的速度沒有絲毫降低,很快回到了蘇記。
還沒到蘇記門口,便聞到了陣陣笑鬧聲,蘇曼跳下三輪車,雙手?jǐn)U成喇叭,朝著里面喊道:“糖醋排骨到了,快出來搬東西!”
下一秒,男孩們蜂擁而出,看著三輪車上堆的滿滿的蔬菜鮮肉,一個個眼睛大亮。
到底人多力量大,只一趟,男孩們就把東西都搬回了蘇記。
蘇杭把車子鎖好,先進(jìn)了餐館里看了一圈,見男孩們鬧歸鬧,墻壁還是刷的不錯,大半的墻壁都已經(jīng)粉刷完畢,只剩下了半邊天花板,不由點了點頭,朝著男孩們吩咐道:“抓緊干,我去給你們燒菜?!?p> 說著,蘇杭進(jìn)了小廚房,不忘把蘇曼給提溜進(jìn)來打下手。
他把一堆的菜往蘇曼面前一推:“先洗菜吧。”
蘇曼眨了眨眼:“喂,做廚子不用干這個吧!”
還想拐帶她干活,誰不知道飯店里都有專門的洗菜工,就算在家里,要是叫她把洗菜燒飯刷碗一條龍都包下來,她寧可頓頓下館子。
女孩的手多嬌貴啊,怎么能在水里泡著呢!
在蘇曼想來,將來她愿意洗手做羹湯,前提一定是對方把菜洗的干干凈凈,處理的整整齊齊,她蘇大廚,系好圍裙,拿著鏟刀,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一樣炒出一盤色香味俱佳的菜。
然后傲慢的揚(yáng)起頭,只用下巴點一點,示意對方把菜端進(jìn)去,酒足飯飽后,對方再自覺的把碗筷刷了!
蘇杭一雙眼睛帶笑,似已看破蘇曼心中所想,他聲音溫和的道:“你可以不用自己處理,但是你總得知道如何處理吧,不然別人處理的時候,你如何指導(dǎo)呢?”
有道理,做領(lǐng)導(dǎo)就得明察秋毫,蘇曼一下就被蘇杭說服,老老實實的端起了一盆菜走到了水池邊上,就要放水清洗,蘇杭趕緊喊住了她:“等等,不能直接清洗,要處理一下才行!”
蘇曼扭過身子,不明所以的看著蘇杭。
蘇杭大步走了過來,從她手里把盆子接過去,放到了地上,先拿起了一捆韭菜,“你看這根多臟,得先把韭菜根處理一下,不然沙子混進(jìn)葉子里,更難清洗?!?p> 說著,蘇杭伸手從韭菜根部撕開了一層透明的膜,順勢撕了下去,連帶著韭菜根一起,像是給韭菜脫了一件衣服。
示意完韭菜,蘇杭又拿起了一根豆角,“豆角要把筋先掐掉,這玩意沒有味道,又嚼不爛。”
他拇指食指掐住豆角一端,輕輕一掐,順著豆角兩側(cè)的凹陷拉了下來,一根細(xì)細(xì)的豆角筋便卸了下來,手里的豆角掉了個個,蘇杭如法炮制,豆角的兩端剛好對應(yīng)著兩根筋。
蘇杭接下來又演示了幾種蔬菜的初步處理,蘇曼也漸漸的看出門道來了,簡而言之,凡是從土里長的都要處理下帶著泥土的根,凡是從樹上摘的,都要掐一下頭。
蘇曼好不容易把一筐菜都簡單處理完,心道,她要是個學(xué)徒工,一定會把成為大廚作為自己的奮斗目標(biāo),不然光是簡單處理這些青菜就能把人累死。
那一捆韭菜可是一根根的弄干凈的啊!豆角也是一個一個掐的!
蘇曼打定主意,以后對這兩種蔬菜都要敬而遠(yuǎn)之!除非有人給她打雜——
蘇曼悻悻的端起菜盆,站到了水池前,這做菜簡直跟玩游戲似的,好不容易通了第一關(guān),又要過第二關(guān),如果要她給第一關(guān)起個名字,那一定是征程萬里!
蘇杭斜靠在一旁,眼角的余光掃視著蘇曼的動作,看到她把小油菜丟到盆里,放滿了水,就要伸手去揉,趕緊喊了停:“菜不是這么洗的!”
蘇曼愕然,洗菜不就跟洗衣服似的么,揉上兩把,換水,再揉上兩把,反復(fù)三次,干凈了,撈出來。
蘇杭沒有半點不耐,他站到了水池前,蘇曼自動的給他讓了位置,看著他大手伸出,伸到了水盆里。
蘇杭拿起一棵油菜,油菜的特點是幾片葉子圍繞在一起向上生長,宛如一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蘇杭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油菜道:“這種葉子菜,為了避免破壞菜葉的鮮美,我們只能用漂洗的方法?!?p> 說著,他把油菜葉子小心的一片片掰了下來,握住菜幫,在水里蕩了蕩。
蘇杭伸出手指,在葉面上輕輕拂過,大手溫柔的仿佛在撫摸情人的身體,“手一定要輕,不能用半點勁,葉子是世界上最嬌貴的東西,一點點力氣就可能讓她受傷?!?p> “不能來回的揉,只能順著一個方向擦拭,只能用指肚,指尖很容易把葉片劃傷?!碧K杭反復(fù)的示意著。
蘇曼若有所思的拿起一片葉子,模仿著蘇杭的動作,輕輕的漂洗著,莫名的想起了上次去美發(fā)店,洗發(fā)時,洗發(fā)工就是用的指肚來揉搓的發(fā)根,二者之間頗有些殊途同歸的味道。
蘇杭見她會了,又拿起了一根胡蘿卜,這胡蘿卜的根上帶了許多泥,看著骯臟無比。
蘇杭彎下腰,從櫥柜里拿出了一物,蘇曼好奇的探頭看去,頓時啼笑皆非,竟是個軟毛牙刷!
蘇杭拿起牙刷在胡蘿卜的根部刷了兩下,露出了紅色的根須:“這里盤根錯節(jié),如果只是沖洗根本洗不干凈,必須搓洗,類似的還有土豆,紅薯——”
蘇杭很快把這根胡蘿卜清洗干凈,轉(zhuǎn)頭又拿出了一棵菜花,白色的菜頭緊密的挨在一起,上面有些塵土的痕跡,看著不大干凈。
蘇杭指著上面的花頭道:“這個不能沖,也不能搓,一碰就散了,漂洗的話還洗不干凈,你說怎么辦?”
蘇曼一怔,知道蘇杭這是在考驗她,看著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她腦子里一片放空,仿佛課堂上正在打瞌睡,突然被老師叫了起來,滿腦子漿糊又尷尬無比。
她動了動嘴唇,實在想不出來,不能漂洗,不能沖洗,更不能搓洗,那要怎么洗?!
蘇杭笑了:“很簡單,我們可以淋洗。”
說著,他把花菜放到了一個盆里,又用另外一個盆接了些清水,反反復(fù)復(fù)的把水淋上去,一遍遍,像是海浪沖刷一樣。
蘇曼頓時無地自容,答案一揭開就感覺很簡單,可是揭開前卻覺得深奧無比,原來這么簡單!
搓洗和漂洗都不合適,沖洗的力度又太大,自然只能淋洗了!
接下來,蘇杭把地方讓給了蘇曼,蘇曼按照蘇杭的講法,一樣一樣的洗著蔬菜,蘇杭教導(dǎo)的洗菜方法過于仔細(xì),洗起來很辛苦,但是蘇曼卻異常的安心。
她想了想,大抵是這種洗菜方式面面俱到,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青菜的干凈吧!
蘇曼也有點明白蘇杭要她做這些事情的意義了,她相信,一般人絕對不會這么麻煩,用這么細(xì)致的手法來洗菜,她難免心里就會有了疙瘩——他洗的干不干凈?
用了一個多小時,蘇曼終于把這一堆菜清洗干凈,看來她家喂只賣炒飯是多么的英明啊,這才不到十個人吃飯,就把她累的死去活來,要是開飯館,賣各色炒菜,還不得把人活活累死了!
看著蘇曼清洗完的菜,蘇杭伸出修長的手指,挑剔的翻翻檢檢,蘇曼的一顆心漸漸的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說出什么不中聽的話來,她總算理解了今天在菜市場那些攤販的心情了。
蘇杭檢查一番后,下了結(jié)論:“很干凈,不過——”
蘇曼很想充耳不聞轉(zhuǎn)身離去,卻還是忍不住瞪著蘇杭,追問道:“不過什么?!我可是都按照你說的方法洗的!”
蘇杭看著蘇曼瞪圓眼睛,氣鼓鼓的模樣,不由笑了:“不過水浪費的很厲害?!?p> 浪費水?
蘇曼兩個鼻孔幾乎噴出火來,她揚(yáng)起下巴,宛如角斗場的斗士:“你那種破法子洗菜當(dāng)然費水了!每一個菜葉都要沖洗!花菜要淋洗!西紅柿什么的還要泡個澡,不費水才怪了!”
蘇曼的聲音太大,在餐館里的男孩們都聽到了,面面相覷后,方烈第一個丟下了手里的刷子跑了出來,左看看右看看,左邊是舅哥,右邊是媳婦,誰都得罪不起,方烈一臉沉痛的認(rèn)錯:“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吧!”
迷路的龍
洗菜也是很有學(xué)問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