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水：“不了，不了，上班呢，喝酒會被開除，我靠這個吃飯的?！?p> 老余邀請了半天，見老周實在走不開，二人這才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聊起來。他問周山水剛才所說的讀大學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路子把孩子塞進大學？如果有，需要什么盡管說話，十萬二十萬你順便開支。我對娃也沒有什么要求，清北復交就算了，離家太遠我不放心，孩子還是要留在身邊。省大就不錯，聽說是985，牌子硬。
周山水好笑，道，老余，知識可不是錢能買來的，用錢去讀大學，那是犯罪?，F(xiàn)在什么年代，都是有學籍的，逢進必考。我就是個打工人，可沒有這個能量。還清北復交，還省大，你以為你是誰，還由著你選大學了？
余金華臉色難看起來，問，你是在調戲我？
周山水擺手道，不不不，老余你聽我把話說完。
余金華道，我聽得下去嗎，你說的都是廢話。
周山水苦笑道，老余你別急，說句得罪的話，微微初中畢業(yè)后只上了個技校，想來成績是不成的。省大985就別想了，至于其他211，甚至二本，也沒有可能。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走另外一條道路。
余金華道，快說，快說。
周山水的意見是，孩子成績肯定是不成的，真上高考的考場估計只是一個笑話，正經大學沒可能。那么，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高技？你也別瞧不起高技，高技屬于國家承認的大專學歷，這名字里帶著一個大字，他就算是受過高等教育。
老周和物業(yè)中心經理老徐當年讀的也是委培大專，念的是師范文秘專業(yè)。畢業(yè)后，同學們各自從事著不同的職業(yè)，有著不同際遇。
其中混得最好的是他們的班長。
班長大專畢業(yè)后走得很順，先是參加成人高考拿到文憑。接著又來了個專升本，考了教師資格證，現(xiàn)在外地一所高技做教師，和老周老徐平時也有聯(lián)系。
從他那里，周山水倒是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周山水說，像余葳蕤這種初技畢業(yè)生要想更進一步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考高技，最好是考本校本專業(yè)。一是本專業(yè)可以無縫鏈接，二是錄取分數(shù)也低，難度不大。
余葳蕤似乎可以走這條路。
說到這里，周山水問：“老余，微微學的是什么專業(yè)，她們學校有大專班嗎？”
老余：“微微學的是《老年管理》，就是負責管理老人院那種，下學期實習。不過，以娃那貪玩好耍的性子，實習肯定是不會去的，畢業(yè)等于失業(yè)。至于大專班，那專業(yè)本來是沒有的，但今年剛設了一個?！?p> “那不巧了嗎，考，就考這個?！敝苌剿锌?，想不到余葳蕤這個一個特立獨性的搖滾青年竟然學的是這個：“我馬上問問我們班長那個專業(yè)的錄取分是多少?！?p> 說罷，他立即掏出電話和班長聊起來。
等老余半包香煙抽完，周山水的班長查到余葳蕤學校的老年管理專業(yè)的大專班錄取信息，反饋過來。
周山水一看，徹底驚住了，連聲道，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希了奇了……
他一直以為技校本校本專業(yè)升專錄取分數(shù)很低，沒想到竟低到突破人的想象了。
余葳蕤所在的技校本專業(yè)升專科，專業(yè)課不用管，只考三門：語文、數(shù)學、外語。
錄取線：120。
也就是說，平均40分就能讀，還是國家承認的高等學歷。
周山水有種不可思議之感，120分……周飛揚上學期期末考試，光英語一門就拿了141。
自己和老徐參加成人高考的時候，讀書讀到崩潰。老徐一口氣熬了三個通宵，鼻血嘩嘩流，流得面如金紙，也就勉強踩線過關。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是好險，如果當年稍微一放松，只怕現(xiàn)在還在老家種地，在工地上做小工呢！
假如當初高技只需要120分就能讀，還用得著那么苦讀？
現(xiàn)在不是流行“內卷”這個詞嗎，說起來，上世紀九十年代那才是真正的內卷，卷到慘絕人寰了。
不得不說，余葳蕤是周山水所認識的女孩子中長得最好看的，雖然她的打扮和言行舉止實在太離經叛道，讓人無法接受。
但美的東西總是好的，老周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心中不覺替她高興。笑著對余金華嚷嚷：“老余，這下好了，才120分，每科平均40，閉著眼睛都能考上?！?p> 他又開玩笑道，高技也是高等教育，大專畢業(yè)也算是大學生，到時候山東老王就沒辦法再說微微是學渣，不能說你沒教育好孩子。只要我不說，就沒人知道120分讀大專的事，你能不能把那些0分都取消了。
老余忽然不說話了，繼續(xù)悶頭抽煙。
周山水：“老余，怎么了？”
老余：“考不上?！?p> “怎么會，錄取線這么低?！?p> “我說考不上就考不上?！?p> “那……微微上學期這三門功課的分數(shù)是……”
老余神色黯然：“語文26，數(shù)學43，英語6分?！?p> “我算算總分多少……總分75……咝！”周山水長抽一口冷氣：“這……還真是典型的學渣??！”
豈止是學渣，簡直渣中渣。
周山水所認識的娃娃中，飛揚哥就不說了，那是閃光的存在。就孩子班上的同學們，都是以清北復交、雙一流為人生目標。即便是大家口中的差生王安安，那怕就此放任自流，閉著眼睛去考，也能考一個二本，也是碾壓余葳蕤的存在。
都是一樣的孩子，微微怎么差成這樣?？磥磉@老余在教育孩子上面，確實是失敗到家。
老周同志，想笑，又怕觸怒余金華，憋得很辛苦。
看到周山水的表情，老余惱了，道，周山水你再這樣，我可就不撤回那些0分了。我明天就回老家，拉一車蟲草回來。
我再殺一頭牦牛，見人就送。
周山水：“別，別，別，我認為孩子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咱們合計合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