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水忽然甩開妹夫的手,喝道:“澤元,我可什么都沒說。你家的事我略有耳聞,你工作忙,又是個喜歡玩的人,一周七天有六天不在家。剩下一天,要么是出門玩要么躺床上睡懶覺。家庭對你來說只是驛站,只是酒店,更別說照顧陸英給她溫暖和參與進安安的成長。正如你所說,時間緊迫,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希望你能想清楚,改掉自己身上這樣那樣的毛病?!?p> 王澤元在外面是威風(fēng)慣了的人,什么時候被人這么斥責(zé)過。臉色一變,但還是恢復(fù)了笑臉,說,成,我努力吧。
周山水又叮囑道,澤元,你還是得跟陸英好好談?wù)?。孩子的教育問題是個契機,也是你們現(xiàn)在能夠坐在一起聊的點。抓住這個點,問題未必沒有轉(zhuǎn)機。你為了孩子要搬過去住,這事可以談,我認(rèn)為做父母的為了孩子做點小小的犧牲也是應(yīng)該的。陸英那邊,我可以幫你做做工作。
“還是那句話,不要蠻干,我想你也不是蠻干的人?!?p> 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兒上了,但王澤元在董事局和市場的壓力下還是亂來。
就在當(dāng)天下午,周山水就看到顏陸英別墅浩浩蕩蕩好多人在搬行李。有錢人搬家可真是好家伙,真叫人漲見識了。
光各類家具都滿滿裝兩車,還有亂七八糟幾百件瓷器。
另外,王擇元還帶來了四輛自行車和一輛三輪摩托。
王澤元的一個助理還拿著相機不停地拍。周山水上去問他做什么,回答說王董喬遷之喜,得拍下來發(fā)到公司的公眾號上展示。
周山水又道,搬個家也展示,這太不嚴(yán)肅也莫名其妙。
助理回答說,搬家是不方便展示,但王董聯(lián)絡(luò)了人和新城所在的街道居委會,兩個單位合作,要搞個自愿者公益行動,到時候,搬家的事附帶發(fā)個照片,提上一嘴不就順理成章了嗎?不就能夠消除王顏二位老總感情危機的謠言和平息股東的恐慌情緒了嗎?
周山水無語。
王澤元好歹是他的妹夫,人這次搬過來,他怎么也得去搭把手。
安安正在外面玩老爹帶來的無人機,這小妮子實在讓人頭疼,她干了什么呢?
她把兩根煙花梆在無人機下面,點燃了,升空。煙花不住射擊,宛若武裝直升機對地攻擊。
周山水大驚,忙喊,快降下來,小心火災(zāi),弄傷人可就麻煩了。
看娃的心情很好,周山水又笑著問,安安,現(xiàn)在你們一家團聚了,高興不高興?
安安扁著嘴,老爸過來我肯定是高興的,但老妖婆也來了,等媽媽一回家,那才是火星撞地球,有的鬧了。
說著話,一向古靈精怪的她面露憂愁,舅舅,你能不能勸我媽把爸留下?
周山水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安安,尊重你奶奶,畢竟是長輩。你爸爸媽媽的事情挺復(fù)雜,問題還得他們自己解決,你爸爸既然回來,那就是不想再逃避了,其實我也挺高興的。安安,咱們不說這些不愉快的。我聽飛揚說過,你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么,你感到迷惘。舅舅可以給你建議,今天看你這么喜歡無人機,以后干脆也學(xué)計算機,接他們的班。
王安安道,我才不喜歡無人機呢,我就是閑著無聊玩玩。學(xué)什么計算機,又考不上,其實我也是郁悶,當(dāng)初根本就不應(yīng)該讀理科,太痛苦了。
周山水問,那你喜歡什么呢,你又有什么人生理想。
王安安說,我和周飛揚也聊過這件事,對的,人生是應(yīng)該又個理想,有自己喜歡和想做的事,不然日子過得多無趣?。∥蚁氚∠?,想了好久,終于想明白。
周山水:“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王安安:“舅舅,你曉得嗎,我每年最高興的時候是寒假和暑假跟著媽媽全國各地跑,住最好的酒店民宿,潛水,騎馬,坐游艇,躺沙灘上曬太陽。我喜歡吃,喜歡玩,喜歡到處逛,我喜歡吃喝玩樂。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這大概就是我的人生理想吧?”
“這……也太……那個了……”周山水就差說一句紈绔子弟,但他還是不忍心傷害孩子,反笑瞇瞇道:“人啊,總得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樣人生才會有幸福。具備尋找幸福的能力也是好事,舅舅永遠(yuǎn)支持你?!?p> 安安若有所思:“我好象明白點什么了,舅舅,你果然是我最親的人?!?p> 周山水感覺到什么地方不對勁,正要繼續(xù)說些什么,一個老太太怒氣沖沖從那頭跑過來,喝道:“干什么干什么,開什么飛機,還放炮,要不要人休息了。安安,你枉自名字里帶這一個安字,你就不能安靜安靜?”
不用問,這位老太太就是安安的奶奶,姓曹。
曹老太太看模樣是個農(nóng)村婦女,穿著樸素,頗胖。年紀(jì)雖然大,卻身體很好,精力旺盛的樣子,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安安撅嘴。
曹老太太繼續(xù)喝道:“一個女孩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沒規(guī)沒矩,你媽是怎么教的?”
安安:“我怎么就沒規(guī)矩了,我自己在外面玩,又沒惹著你戳你眼睛。只要沒在家,你就管不著。這里隔家里那么遠(yuǎn),你都聽到了,也太神經(jīng)過敏了吧?”
老太太怒道:“說到?jīng)]規(guī)矩,過年的時候給我準(zhǔn)備的什么禮物你忘記了?”
安安:“我送了你一張卡片啊,上面寫著,祝奶奶春節(jié)快樂?!?p> 老太太更生氣:“別的親戚送我的禮物要么是好看衣服,要么是金銀首飾,要么是保健品,你就一張紙,誰稀罕,沒見球過?!?p> 她一急,竟冒出了剛學(xué)會的本地方言粗口。
安安委屈:“奶奶,那卡片可是我一手一腳做的,上面的花兒是我的畫的,金字是我燙的。我費了多大的勁兒啊,怎么到你那里是一片紙?”
曹老太太喝道:“那不是廢紙是什么,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喝的。”
周山水看安安傷心,忙道,曹阿姨你好,我是陸英的哥哥周山水,我們家的事情想來你也曉得了。安安送你禮物的事,我是這么想的。你們家條件好,衣服鞋子首飾什么的對安安也不是什么問題,花錢就能買倒,費不了什么精神。但安安卻自己做,這份心卻是難得。我認(rèn)為,這比什么都珍貴。
曹老太太哼了一聲,反問,你是安安媽媽的大哥,剛認(rèn)的?我們家這條件,在舊社會那就是豪門,你們這種窮親戚啊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楚得很,你也沒資格過問我的家事。
周山水苦笑道,阿姨你怎么能夠這樣說話呢?
老太太剛才正在休息,被無人機吵醒,心情極壞,現(xiàn)在可算是逮著周山水發(fā)泄了,正要吵。
忽然,她瞳孔收縮,指著前面尖叫:“死人了,死人了?!?p> 周山水轉(zhuǎn)頭看過去,頓時抽了一口冷氣。卻見,遠(yuǎn)處老余家的別墅上,余葳蕤正從三樓窗戶處順著煤氣管道朝下爬。
聽到曹老太太的驚叫,余葳蕤朝三人揮了揮手,又朝下一溜,到二樓的地方,一躍而下,跑了。
曹老太太好象是被嚇壞了,捂著胸口,軟軟朝旁邊靠去。
周山水急忙把她扶?。骸鞍⒁?,阿姨你沒事吧,要不要我扶你回家?”
余葳蕤落地的聲音驚動了屋里的老余。
余金華大吼著追出來,看到外面的周山水,發(fā)出一聲喊,猛地抓住他:“周山水你給我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