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潤道，是啊，這種人能離遠點就遠點，降層次。
周山水搖頭道，也不能說，老余人還是不錯的，就是自大了些，凡事都要讓別人圍著他轉，有點雪山派掌門人的味道。
許潤撲哧一下，把錢還了回去。
周山水苦笑，前妻姐現(xiàn)在把錢還給自己又有什么用，余金華肯定是不收的，他賴上自己了。
這只能下來慢慢想辦法。
最近一段時間周山水心情非常好，和妹妹認了親，忽然多了一門親戚，孩子已經(jīng)進入全面的總復習，如果思想不拋錨，名牌大學穩(wěn)拿。當然，拋錨不拋錨，還得挖出隱藏在背后的小女朋友。
他現(xiàn)在和許潤的關系也好了，兩人的話也多起來。今日吃過晚飯，正是二人嘮嗑拉家常的時間。周山水就調(diào)侃說，太太，看你剛才退錢不心甘不情愿的樣子，你那么高的工資，還能缺錢？
缺，怎么不缺？許潤道，房貸利息又漲了，已經(jīng)五千一個月，你們兩父子吃喝拉撒四季衣服，家里的水電煤氣通訊，加一起還得幾千。另外，飛揚大學還得給兩千生活費，將來大學畢業(yè)參加工作，成家立業(yè)，你還得給他買房子，不然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咱們現(xiàn)在不多賺點，以后日子難過啊。
周山水搖頭，這許潤想得也太遠了，是，人無遠考慮是不太好，但這樣不是給自己平添壓力嗎？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可能為他安排好一生。周飛揚名字里既然帶著飛揚二字，將來是要飛出去的，飛出去了你就管不著。
“看到娃一天天長大，想到還有四個月他就要高考，然后遠走高飛，遠大前程，我真的好羨慕?！敝苌剿畤@息：“可惜人無少年時，花無重開日?！?p> 許潤點頭，說，是啊，真羨慕年輕人未來無限的可能，但我們也不能就這么混天度日，對自己也應該有點要求。
周山水下意識感覺到不妙，忙道，太太，我就這能力，也只能做個普通物業(yè)工作人員，干其他的也干不好。
許潤看他誤會，忙解釋說，山水，我不是說你，這事我也想通了。其實，兩口子在一起，更多的是生活上的陪伴，心靈上的慰籍，和你在一起，過得自在高興就行，我是在說我自己。
周山水松了一口氣，笑著調(diào)侃：“太太何事有感而發(fā)??？”
“S7項目出大事了，你妹顏總這幾天出差就甚至為了那邊的事?！?p> 周山水：“S7項目經(jīng)理部，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什么老朱。”
“對，就是老朱那個老流氓?！?p> S7項目出的這件事比較離奇。
前頭說過，老朱這人一輩子在山區(qū)干工程，寂寞得久了，見到任何一個異性都覺得眉清目秀，就要去撩撥，也因此弄出過許多齷齪事來。
他以前在山溝溝里，勾引農(nóng)婦，被人抓住，鬧過，打過，最后都是賠錢了事。
朱經(jīng)理年入百萬，收入是非常不錯的，但有一大半花在吃喝玩樂和償還風流帳上。
但這是在S7項目經(jīng)理部卻踢到了硬石頭，把一個當?shù)匾粋€未婚女青年給那樣了。人家是一心要嫁給朱經(jīng)理，要個名分，賠錢？可以，那就不是十萬八萬可以解決的。
這就不好辦了。
老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惹不起就躲了，一個月有一半時間藏在蓉城不露面，已經(jīng)嚴重的影響了工作。
好在當時是年底，工地上的工程技術人員，民工都要回家過年，機械也撤了回去，只留兩個老頭看守工地上的材料。
因此，老朱這筆風流帳也只能等到過完年，正月十六工地開工再算。
騰云建工拿項目經(jīng)理部的事情也很頭疼，準備按照許潤的建議，等開年后聯(lián)系當?shù)仡^面人物從中斡旋，看能不能達成共識。實在不行，就按照人家的要求，賠個幾十萬了事，總不可能停工不干吧？
因為過年停工，那女子的父母來工地上又鬧過幾次，但沒找到人，也只能悻悻而歸。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就在昨天，S7項目出大事了——受害者父母帶著當?shù)卮迕駚砉さ厣戏帕艘话鸦稹?p> 這把火燒得也是希奇。不燒倉庫，不少堆放在空地上的材料，只把項目經(jīng)理部辦公地點，一棟租賃的農(nóng)民房子付之一炬，變成瓦礫廢墟。
聽到看守工地老頭打電話回公司匯報的時候，騰云建工還奇怪，受害者父母這是想干什么，這火放得好無厘頭。
緊接著，房屋主人，也就是公司準備請他從中斡旋的地方頭面人物，當?shù)氐淖彘L打電話過來了。說，我好好的祖屋租給你們，準備就被燒了呢，得賠。
賠肯定是要賠的，工程還得干兩年，將來大家還得繼續(xù)相處，今后依仗族長的地方還有許多。
騰云建工也大方，說，你不要著急，我們找人來計算一下?lián)p失多少，該恢復恢復，該得多少就多少。
按照預計，像這種農(nóng)村木板壁老房子，一棟也就三十來萬。
不料，那族長卻冷笑道，三十萬？，少了。
騰云建工又問，你說得賠多少。
族長回答，一個億。
公司頓時驚了，說，你是在開玩笑嗎，你那是金屋？
族長道，你看那只是一間破爛農(nóng)村屋，可房子有上百年歷史，已經(jīng)是文物了，文物是無價的。還有，你管我是金窩銀窩還是狗窩，反正不給夠一個億，你們的工程就別干了。你們的人如果敢進場，我見一個打一個信不信？
……
聽許潤說到這里，周山水吃驚說，一個億，你們的工程就算順利完工，工程款如數(shù)如期結算，純利潤也沒那么多吧？
許潤點頭回答，這個工程因為是才開，公司墊資不多。也才一千多萬。等到兩年工期結束，毛利也就三千個左右。如果賠人一億，那就是盡虧七千。
周山水替騰云憤慨，道，我懷疑這事是那什么族長借老朱壞了村中一女子的名聲，唆使女子父母帶人過去放火，行敲詐勒索之實。你們S7經(jīng)理部沒有裝攝象頭嗎，看工地的老頭也可以佐證?。?p> 許潤搖頭說沒用，來的人實在太多，幾乎是全村出動，一到經(jīng)理部就把看工地的老頭控制住，手機都繳了。至于監(jiān)控，也被一把火燒成灰燼?，F(xiàn)在是查無實證，說什么都沒用。
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死局，顏總這幾天出差就是去S7項目經(jīng)理部。
聽到這里，周山水感到一陣痛快，道，老朱不是在公司欺負過你嗎，他現(xiàn)在擺下這么大個攤子，陸英會饒了他？
許潤：“你妹妹很生氣，開會的時候說了，公司如此大的損失，按道理要追究老朱責任。但考慮到他是自己的老部下，這事算了，但人必須走?！?p> “開除了？”
許潤：“讓老朱自己辭職，不然，鬼知道他以后還會鬧出什么亂子。只等顏總處理完項目經(jīng)理部的爛攤子回來后，再走流程。我作為辦公室主任，已經(jīng)開始做準備?！?p> 周山水：“我相信陸英能夠處理好這件事，問題不大?！?p> 許潤忽然有點猶豫：“山水，你說我去接手S7項目經(jīng)理部怎么樣？”
周山水吃驚：“你離開蓉城去鉆山溝？一把年紀了，你身體受得了嗎？”
許潤：“山水，你是知道我的，我學的是土木，我當年的成績很好的?？墒牵澜缟系氖虑榫褪悄敲床槐M人意，畢業(yè)后我一直在做銷售，兜兜轉轉二十年，現(xiàn)在又干回老本行。其實，我很喜歡這個職業(yè)，我喜歡看到自己所繪制的圖紙一點點變成現(xiàn)實中的高大建筑，那種成就感不是在辦公室里收收發(fā)發(fā)寫寫算算，溝通上下，聯(lián)絡左右所能代替的。我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我不甘心這輩子就這樣？關鍵是我們窮啊，山水，是的，我現(xiàn)在的收入還不錯，但一年也就二十多個，人生一眼就能望到頭。做為一個干慣了銷售的人，我不喜歡賺看得見的錢。我想最后努力一把，我要干工程，為孩子創(chuàng)造一個好的生活條件，也成就自我?！?p> 老朱做項目即便再胡鬧，一年也有一百多萬收入，許潤不認為自己比他差。
她指著房間里堆放的資料：“山水，我一直在準備著，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很久了。我跟你說這些，并不是想讓你去找顏總說這事。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我和顏總的關系僅僅是飛揚的母親。等到項目經(jīng)理部失火的事情搞定，我會給顏總提出申請，我要憑自己的實力爭取到這一機會。如果你打算用親情綁架顏總，我的自尊受不了，也不能接受。”
周山水點頭：“太太，我知道你自從和我結婚后都很郁悶，你有理想有雄心，只不過被生活中的繁雜瑣碎束縛住了，我不會做你的絆腳石，孩子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一切有我。其實哈，飛揚也不需要我操心，給他做好每天兩頓飯就行?！?p> 許潤：“山水，以往你的錢都交到我的手頭，現(xiàn)在還存了一點，接下來我估計會動用?！?p> 是的，就算一切順利，接收S7項目組，她也需要一大筆啟動資金。
騰云建工的管理比較獨特，一個項目拿到手后，幾乎都是全盤交給項目的項目經(jīng)理。讓項目經(jīng)理自己去組織工程技術人員，組織機械設備施工?？偛恐回撠熧|(zhì)量把握、驗收和收款。
正因為如此，項目經(jīng)理收入頗豐，但自己也要投入一筆。
這個數(shù)字還不小，通常在兩百萬左右。
但這錢，許潤卻拿不出來。
她這兩日想著項目想著資金的事情，腦子里就沒空過，剛才看到周山水帳上的兩萬塊錢，就好象饑餓的人看到面包。
“我四十三歲了，痛經(jīng)，過幾年就會絕經(jīng)，我快要老了，這大概是人生最后一次機會吧?！痹S潤心里這么想。
在老余家，正在吃晚飯。
看到周山水還回來的兩萬塊錢，余金華可不會收。、
拿人手短，反正錢我已經(jīng)給你了，敢不來？
先前安安的話倒是提醒了他，自己女兒就是個草包，就是黃河四鬼那種角色?；A實在太差，你請王重陽來教就是不對路。還是請江南七怪做師父吧，從新手村練起。
飛天蝙蝠周山水周大俠，我看好你。
余葳蕤正在玩游戲，坐飯桌邊上老半天不動筷子。
老余有事要跟她說，也不發(fā)火，反將頭伸過去觀戰(zhàn)。
余葳蕤打游戲和她為人一樣很剛烈，她選的是坦克，直接沖進敵群，一對四。
小余手指不住動著，口中大叫：“完了，完了，被包圍了，我的閃現(xiàn)已經(jīng)交出去了，要死，要死。啊，敵人的控打空了……好，我逃回塔下。嚇死人了，嚇死人了?！?p> “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嗎？”老余問。
余葳蕤：“剛才這情形，換你也怕?！?p> 余金華沉聲道：“人啊，總有怕的人和怕的事，那么，微微，你怕什么呢，你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余葳蕤看了父親一眼，說：“我可不怕你，我要反抗你，我要反抗所有的秩序，反抗這個世界，這就是我的理想和人生態(tài)度?！?p> 老余：“你怕不怕周山水？”
“我為什么要怕周叔叔，周叔是多么好的一個人啊。”余葳蕤又埋頭手機，把殘血英雄傳送回泉水。
余金華：“微微，你馬上就要考大專了，現(xiàn)在天天玩也不是辦法。我牛皮都吹出去了，說你是大學生，如果考不上，叫你爹媽的臉往哪里擱？先前安安說過，爸爸給你請的家教水平實在太高，他們的課你聽不懂。話說得很有道理，那么，我就請個說話你能聽懂又聽得進去的人來教，周山水學的是師范，我讓他做你家教?！?p> “啊，讓山水來教微微？山水為人和氣，說話也挺有水平的，他能答應就是阿彌陀佛?！睂m小麗連聲說好。
余葳蕤臉色變了，捧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半晌，氣憤地大叫：“你太過分了，我的事情憑什么由你來管，我要反抗你，我要反抗你！”
看到女兒驚駭?shù)谋砬?，余金華心中卻是奇怪，她為什么很害怕老周的樣子，這不對??！
不過，這女子能夠害怕一個人還真是少見，或是是她就服周山水那副藥，一物降一物，天生相克吧？
所謂嚴師出高徒，這個周山水我是請定了。
老余篤定了讓周山水做余葳蕤家教的心思，第二日又去找，周山水卻竭力推脫，反正就是不肯。
同時，余葳蕤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在家里生氣砸東西。
老余什么時候見過女兒這副失態(tài)模樣，心中得意：“知道厲害了吧，知道就好。我家有的是錢，你隨便砸，砸了我再買新的，毛毛雨。人活著為什么，為的是一口氣，為的是面子。你不當大學生，這關就過不去?！?p> 余葳蕤大叫：“我要死，我要在二十七歲前死去?！?p> 宮小麗：“微微，你又說傻話。”
余金華：“慈母多敗兒，看你教的好孩子，你讓她去死好了，只要死不了就給我往死里學。宮小麗，你生了一個瘋丫頭，你基因不行，和你結婚是我人生最大的敗筆?！?p> 宮小麗很委屈，道：“老余你這話說得太難聽了，當年如果不是和我結婚，你早餓死了?！?p> “餓死了也好，倒也痛快，不用被你女兒折磨死氣死?！?p> “那不也是你女兒，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的基因?！?p> “我的是好基因，你的是壞基因?！?p> 老余大發(fā)雷霆，對老妻一頓斥責，卻拿余葳蕤沒有辦法。
下來后，周山水每隔二十四小時就退一次錢。
老余不收。
周山水不愿意教，余葳蕤不愿意學。
事情就這么僵住。
話說顏陸英去S7項目經(jīng)理部兩天，那邊的事情挺麻煩，一時也處理不下來，只得打道回府。
剛進家門，她就吃了一驚。里面多了好多東西，好多人。
渣男王澤元，婆婆媽，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