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衛(wèi)含光
海燈的死亡在衛(wèi)寄歡意料之內(nèi),可是如此匆忙的方式卻讓她心里多了幾分不安。
似乎這一切太過容易,從景含光入宮開始,這場布局已經(jīng)逐漸收網(wǎng),無論是誰都無法控制。
衛(wèi)寄歡覺得她正在一步步邁向陷阱中,最后誰能破局,或許只能聽天由命。
何側妃先哭了出來,打破眾人思索:“海燈活著平兒尚且還有一線生機,現(xiàn)在公主將海燈逼死,平兒豈非死路一條!”
孫沉魚道:“何側妃,海燈分明就沒想解了平兒的毒,不然太子乃是國之儲君一言九鼎,逼問至此他早就將獻出解藥以保全性命!他因何不交出來,分明不是不愿,而是沒有!”
“住口!住口!”何側妃分明是個嬌弱美人,此刻卻狀若癲狂,根本聽不下去孫沉魚想說的話,反而上前一步將孫沉魚推搡在地,怒道:“太子妃,我知道你看我承寵多年心有不甘,可是平兒也是太子親生兒子!現(xiàn)在攝政王妃想要害死平兒,你還向著她說話?”
孫沉魚猝不及防被她一推,跌在地上,孫皇后恍若未聞,太子更是只顧著勸慰何側妃。孫沉魚只覺得剛才跌倒時候手掌撐在地上,如今疼痛刺骨,卻無人注意到她手腕。
還是衛(wèi)寄歡看她面色慘白,手腕呈不自然的彎曲,道:“太醫(yī)令,快看看太子妃的手如何了。”
何側妃道:“她裝可憐罷了!太子妃,你就算害死平兒,自己也無親子,妹妹我實在不懂你到底為何要這么做。攝政王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心甘情愿背叛東宮?”
此話一出,太子只覺得何側妃傷心過度,唯有衛(wèi)寄歡敏銳察覺不對勁。何氏的確傷心失態(tài),可是她話里樁樁件件罪名都在指責孫沉魚勾結她,勾結攝政王,刻意害死皇太孫。
何側妃應該已經(jīng)知道,自己兒子多半回天乏術,現(xiàn)在她想的甚至不是審問知情人是否知道解藥下落,而是矛頭直指孫沉魚,想借此將她拉下太子妃之位。這個女人不愧得寵多年,現(xiàn)在就盤算著用兒子必死的這條命來交換太子妃之位。
若真是讓她得逞,孫皇后也不好再攔著太子廢太子妃,再加上太子愧疚之情,何氏成為下一任太子妃幾乎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而且現(xiàn)在老皇帝病重,太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登基,到時候何氏就是下任皇后。
孫皇后道:“攝政王妃,德音公主,如今平兒再無解藥了,你與攝政王滿意了?”
衛(wèi)寄歡冷聲道:“我有什么可滿意的,平兒是皇太孫不假,可太子又不是日后再無子嗣?;屎竽锬镫y道不想問問,我知不知道是何人指使海燈?解藥又在誰手中?現(xiàn)在您聽信何側妃的話,覺得平兒若是死了是我跟攝政王之過,豈不是讓真兇逍遙法外?”
她說完這句話,不等孫皇后反應過來,便微微側過臉看向景含光,二人目光撞在一起,衛(wèi)寄歡道:“你說是嗎,景小姐——或許該稱呼你,皇兄?!?p>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孫沉魚耳中炸開,而孫皇后、太子、何側妃等人還不解其意。太醫(yī)令見慣了皇室陰私,擅長裝聾作啞,他正捧著孫沉魚手腕醫(yī)治,虔誠的如同信徒。一旁的真如索性雙眼一閉,入定了。
景含光氣度斐然,他知道衛(wèi)寄歡之前沒點破自己身份,是沒抓到確切證據(jù),如今他推薦海燈入宮生出事端,縱然信武侯府也沒辦法死保自己。事已至此,若是再咬定不承認,便顯得氣量狹小了。
“我一向覺得,皇室之中能和我爭斗的,一是太子妃,二就是德音公主。”景含光面貌不變,嗓音卻更加低沉醇厚,聽起來仍舊雌雄莫辨,卻更多了一份男子的磁性。
“這是怎么回事?”孫皇后看著景含光,眼神活像看個怪物,“你不是景含光,你,你到底是誰?”
景含光眉宇間閃過一絲笑意,他仍然女子裝扮,膚白近妖,桃花眼與衛(wèi)寄歡如出一轍:“我自然是景含光,只不過并非是信武侯府嫡女。真要論起來,我該叫衛(wèi)含光,也該叫您一聲‘母后’。”
孫皇后實在想不出此人到底是皇帝什么時候搞出來的私生子,正要發(fā)怒,衛(wèi)寄歡道:“皇后娘娘仔細看看,比起孫家那位全婕妤,面前這位‘景小姐’是不是同當年全妃更有幾分相似?”
全妃!
就算孫皇后剛開始辨認不出,如今隨著衛(wèi)寄歡點醒,她驟然將面前“女子”和當年那個妖異美貌的烏夫人聯(lián)系在一起。
孫皇后詫異道:“莫非當年那死胎……”
景含光心理素質(zhì)著實強大,他現(xiàn)在甚至肯說出自己的計劃:“多年謀劃,只為今朝?;屎竽锬镆膊槐靥^擔憂,您那好孫子的解藥自然在我手里。不光如此,太子、楚王、燕王、九皇子甚至是皇上的解藥,都在我手中?!?p> 太子居然也身中奇毒!
景含光一派從容,甚至找了個位置坐下,安然道:“我母親的確是南疆巫族后人,可是她當年入宮,并非是南疆陰謀,而是她不小心愛上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又恰巧是滅她家國的元兇??伤€是自愿入宮,當了全妃?!?p> 沈嬤嬤也說過,當初全妃為人十分和善,雖然得寵卻不像萬貴妃一般跋扈,宮女太監(jiān)大多受過她的恩惠,甚至到了全妃死后調(diào)換宮殿伺候的時候,這些人自請調(diào)去打掃、浣衣,也不愿意伺候其他人,足見全妃為人。
“御花園蛇毒一事,也并非出自她自己謀劃,具體是誰做的,想必皇后娘娘再清楚不過了?!本昂饪戳艘谎蹖O沉魚,“可惜娘娘千方百計讓孫家人做太子妃,也沒辦法讓孫家再誕育有皇室血脈的子嗣了。”
見孫沉魚目光如箭,景含光還有心思與她解釋:“東宮之中也有不少我母親留下的人,不過太子妃身上斷子絕孫的藥并非我下的,只是讓人在何側妃耳邊多吹了點風,又體貼的奉上南疆秘藥罷了。”
衛(wèi)寄歡道:“你早就跟宮里全妃留下的舊部聯(lián)系上了,恐怕許多年前,你們就謀劃給宮中皇子們下毒。他們現(xiàn)在就像你手中的螞蟻,生死全憑你來決定。齊王趙王身死,也少不了你挑撥謀劃吧?!?p> “齊王、趙王,真是絕頂蠢材,我本以為燕王懦弱的性子會出城避禍,誰知留下的竟然是燕王。”
“你可知城外因此事死了多少難民?”
景含光長嘆一聲:“我本不愿意牽涉無辜百姓入局,可惜皇上病重一事太過匆忙,來不及事先設伏,欲成大業(yè),只好稍作犧牲?!?p> 這人視皇室手足如螻蟻,卻能真誠為百姓難民而嘆息,皇室中人慣有的冷酷與罕見的悲憫,在他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光是控制宮中這些人,你并沒有勝算?!毙l(wèi)寄歡心中不安逐漸擴大,“你想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