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芳暮冬
今年臘月的雪格外厚,宮中高墻也擋不住讓人直哆嗦的寒風(fēng)。自疆古魔死后,天下再無大亂,只是皇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宮中有的也僅是些爭權(quán)篡位的事。自仙妃被處死后,伏丞很少與人說話,宮中人皆無情義,他也只是空閑之余和瑾戩小酌兩杯,不過對怘姬的感情稍微有所緩和,但也僅僅只是偶爾遇見時主動問好。
“你說這雪何時會?!?p> 伏丞站著看向院子里那棵幾乎光禿的楓樹。
“怪來詩思清人骨,門對寒流雪滿山”
“只是在這宮中,冬春也無大區(qū)別吧”
瑾戩坐在石椅上品了一口小酒。
“只可惜僅有你我相伴,奈何寂寞呀”
這宮墻甚高,有的人進(jìn)不來,有的人出不去。
“一年一行的花酒會要到了,或許熱鬧些”
瑾戩往嘴里塞了幾個花生。
“大致還有兩日吧,古娘那時應(yīng)該也會參加”
伏丞坐回到亭子里倒了杯酒。
“說來也是,你那正宮已不在很久,為何見你還是對你那個妾室很是冷淡”瑾戩看向伏丞。
“......我又不是花花公子,豈說愛就愛”
伏丞起身要離開亭子。
“欸酒還沒喝完呢”
瑾戩急忙叫他,但沒叫住。
焰火一陣接一陣,一次又一次地點(diǎn)亮寂寥夜空。
酆府館里聚滿了宮里的文臣武將,隨處可見的宴桌上擺滿各種花酒葉茶。
花酒會顧名思義是酆國一年一度的評酒會,專門在暮冬時節(jié)品嘗各類花釀成的醇酒,后來茶道也漸漸加入其中。因?yàn)榫破酚邢耷掖蠖嗾滟F難釀,所以太監(jiān)婢女是不被允許參與的。
瑾戩正舉著酒杯和一位西域公主暢談。
伏丞品了一口白蘭花酒,接著喝完一整杯。
館里面也有不少驅(qū)魔將領(lǐng),不過可惜芝琴和葉珺駐守地遙遠(yuǎn)來往不便,就沒有回來。影漸也從武途山回來了,還帶著他的夫人,兩人很是恩愛。
伏丞注意到了怘姬,她今晚穿的清艷,荷色衣裙穿插著淡黃色布帶,發(fā)上扎著一只藍(lán)玉簪,腳踩紫木履,即使是淺妝也講她細(xì)膩面容勾勒出來。怘姬正站在另一宴桌旁嘗著淡紅色的洛神花茶。
伏丞的目光回到身旁的宴桌上,又倒了杯茶慢慢喝著。
月色被漫天焰火淹沒。
不久終于開始評選年度花酒,一輪又一輪,直到最后。
“我宣布,今年酆國茶道魁首為怘姬帶來的的洛神花茶”
臺下一陣歡呼贊賞,怘姬禮貌微笑。
那是她母親家鄉(xiāng)特有的花茶,味清而不淡,無需多品茶花香便會飄縈腦間,令人無法自拔。
伏丞吟了幾段詩,頃刻怘姬走了過來,腳下木履的聲音很清脆,她全身環(huán)繞著一種讓人沉醉的清香。
“將軍一個人喝嗎”她的聲音很嫵媚但不妖。
“是啊,阿戩倒是很放飛自我”
怘姬笑,伏丞也笑。
“今晚這焰火真是美,配上茶酒,無倫享受”
“澗樹含朝雨,山鳥哢馀春......”伏丞不禁吟唱。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fēng)塵”怘姬接。
兩人相視一笑。
“這宮中的冬馬上要過完了,真期待來年春的到來”
“希望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平平安安”
“話說古娘還沒喝過這酒吧”伏丞看向宴桌上裝著的白蘭花酒的紫陶酒壺,上面寫著“白蘭花”三字。
“未曾喝過”
“那我為你盛上一杯”
“好”怘姬猶豫了一下答應(yīng)了。
伏丞接過怘姬的酒杯用那個紫陶壺倒了一杯七成滿的酒,然后遞給她。
伏丞拿起自己的酒杯輕碰了她的杯,然后兩人一同喝下。
“甚是清爽”怘姬感嘆。
“不過倒還是比不上你的洛神花茶”
“哪里哪里...咳咳~”兩人正笑著,怘姬突然咳起來。
“古娘怎么了”伏丞問道。
“大致是這酒吧,”
“我從小一接觸白蘭花身體便會出現(xiàn)不適”
“你剛才若說了我便不會讓你喝了”伏丞輕聲。
“將軍的意思妾身怎敢違抗”怘姬臉上漸泛紅斑。
“怪我粗俗,沒考慮到這個,這酒花性甚濃,我這就傳醫(yī)士來”
怘姬眼前逐漸暈眩,就快要站不穩(wěn)時伏丞一把扶住了她。伏丞將她抱起,快步出了酆府館往緣澗宮去。
“實(shí)在是勞煩將軍了”怘姬迷迷糊糊。
“切莫再稱我將軍,像生人一樣”
“稱我丞就好”伏丞步伐很快,就要到緣澗宮了,他身后有幾個婢女也快步跟著。
“將軍好像走錯了,這是緣澗宮”身后有兩個婢女低聲提醒他。
“沒走錯”伏丞快步走進(jìn)院里,小月先是一驚接著立馬打開寢房的門。
伏丞抱著怘姬踏進(jìn)寢房,將她輕輕放平在床上。醫(yī)士的速度很快,被允許后馬上進(jìn)了寢房。
醫(yī)士讓人熬了一碗藥湯然后伏丞拿著木匙喂她一口口喝。伏丞示意眾人退下,寢房只剩他和怘姬。
怘姬好轉(zhuǎn)許多,意識也漸漸清晰,伏丞坐在一旁守著。她看了看四周然后問伏丞。
“這里是......”
“這是緣澗宮”伏丞輕聲應(yīng)。
“感覺好些了嗎”
怘姬點(diǎn)了點(diǎn)頭。緣澗宮雖很久沒有人住了但時常有仆人打掃清潔。
“這里總不能一直無人住吧,以后你便是正宮了,記得不許再稱我將軍”
怘姬有些受寵若驚。
“是......”但還是很高興。
“往后住這有什么不適之處盡管和我說,不要委屈自己”伏丞注視著她。
“嗯~”
外面的焰火停了,大致是花酒會結(jié)束了。月亮如青玉一般靜靜地懸在夜空中。
“實(shí)不相瞞,在成妾之前就已經(jīng)愛慕丞很久了”
怘姬開口,臉上紅斑漸退。
“是嗎”伏丞微笑。
“嗯,你還記得有一次來我家族的傘館驅(qū)邪嗎”
“原來古館長是你的父輩嗎”伏丞驚嘆。
“是,那時總有鬼怪喜歡往紅傘里鉆,如果沒有你,傘館也不可能開到現(xiàn)在了”怘姬也笑。
“那晚你穿著白素服,手持伏羲劍和群鬼斗好幾個來回,我就躲在樓上偷看,從那時起就很喜歡了”
“原來如此...很是慚愧,這幾個月對你如此冷淡,明早我便帶兩只養(yǎng)了許久的貍貓過來陪你,擇日我?guī)愠鰧m玩”伏丞目光很暖。
“好啊,只要是和丞一起,做什么都很開心”怘姬喜悅。
怘姬原名古妍,字傘人,祖上世代皆為宮中傘匠,因此父輩給她取名古傘人,但皇上嫌此名粗俗難聽,便賜她“怘姬”二字。因?yàn)樗确┐髢蓺q,所以伏丞喜歡稱她為“古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