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余滄海
衡陽城向東,十里外的一個破屋。
十幾個青城派的弟子守衛(wèi)著這里,屋內(nèi)時不時傳來陣陣哀嚎。
“格老子的!”
“林震南,你的骨頭還真硬啊!”
年逾五旬的余滄海,挺著并不魁梧的身軀,手中拿著一只帶血的皮鞭,眼睛像一條毒蛇,死死的盯著倒地不起的林震南夫婦。
“老夫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林震南,你要是把辟邪劍譜的下落說出來,本座還可以給你一個痛快,如何?”
余滄海沒有說給林震南留下性命,這樣的謊話是騙不到他的。如今余滄海為了辟邪劍譜滅掉了福威鏢局滿門,這樣的血海深仇,余滄海腦子有病才會放過這兩人。
只要辟邪劍譜到手,便是這林震南夫婦喪命之時。
林震南也知道自己的下場,如今的他被余滄海用鞭子抽打的滿身都是傷痕,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求饒。
對于林震南來說,現(xiàn)在只有兩個念想,一個是兒子林平之,另外一個就是保住家傳的辟邪劍譜。除了這兩者之外,其余的他統(tǒng)統(tǒng)都不在乎了。
“余矮子,辟邪劍譜你就別想了,如今我全身經(jīng)脈盡斷,再被你一番毒打,傷勢早就侵入五臟六腑,大羅神仙也救不得我。你折磨我越快,我死的越快,你放心,等我到了陰曹地府,定會給你提前排隊,讓你早日被閻王爺審判,進(jìn)入這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啪!’
長鞭一甩,落在林震南后背上,直接帶起一些碎肉,疼的林震南不住的哀嚎。
“林震南,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冷眼看著林震南,余滄海眼中已滿是怒氣。
為了成為先天宗師,他滅掉了福威鏢局,謀奪林家的辟邪劍譜。本以為這件事是水到渠成,待他修煉辟邪劍譜成為宗師,成為青城派的長老,這些善忘的江湖人便會忽略他的過去。他還是正道宗師,那福威鏢局就是過往云煙,不會有人在意。
可現(xiàn)在林震南的骨頭,硬的超乎他的想象。
滅門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十幾天,他帶著林震南夫婦不斷轉(zhuǎn)移,為的就是能多隱蔽幾日。一路上什么折磨都用過,可這林震南夫婦死活不開口,讓他恨到了極致。
有幾次,余滄海忍不住想要?dú)⒘硕耍上氲奖傩皠ψV,他壓下了心中的殺意。
只是憤怒之下,他出手難免狠辣了些。這林震南身上的經(jīng)脈,以及殘廢的手腳,便是他在那時做下的。
林震南咬牙切齒道:“殺,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跟你的姓!”
余滄海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冷漠,“既然你們想死,那我就發(fā)發(fā)善心,送你們一程!……誰!”
余滄海剛想吩咐弟子動手,便聽到一陣衣袂破空之聲。
“余觀主,這林震南在你手里多日,也沒有吐露辟邪劍譜的蹤跡。如今你想殺他們,不如把二人留給老夫,如何?”
“呵呵!”
余滄海一聲冷笑,推開門走了出去。門外的侯人英立刻躬身行禮,“師傅,剛才說話的就是這個駝子!”
駝子?
余滄海抬眼看去,只見一個樣貌奇丑,且駝背的老者站在那里。
“我道是誰?原來是塞北明駝木高峰??!”
“駝子的賤名,還能進(jìn)入余觀主耳中,駝子我真是三生有幸?。 蹦靖叻迓冻鲂θ?,配合他那奇丑無比的樣貌,堪稱小兒止哭,夜叉在世。
“怎么?你也想要辟邪劍譜?”余滄海笑著問道。
木高峰點(diǎn)點(diǎn)頭,“駝子我一大把年紀(jì)了,若是正常修煉,怕是宗師無望。聽說余觀主在打辟邪劍譜的主意,不知駝子我能否分一杯羹??!”
原本木高峰是想等余滄海走了之后,從這幾個徒弟的手里把林震南夫婦劫走。可現(xiàn)在余滄海因為得不到辟邪劍譜,想要下殺手,這讓木高峰就藏不住了。
等林震南夫婦一死,那辟邪劍譜就更別想找到了。
“木高峰,你再說什么,我怎么不明白??!”余滄海心思轉(zhuǎn)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否認(rèn)。
他好歹也是青城山松風(fēng)觀的觀主,這林震南夫婦在他手里的事情,他是堅決不能認(rèn)下的。一旦認(rèn)了,別說是青城派不會留他,接下來六扇門肯定也會對他下手。
見余滄海否認(rèn),木高峰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余滄海,駝子我不想和你斗,是因為忌憚你身后的青城派。你真當(dāng)駝子我怕你不成,說起來,你這松風(fēng)觀也代表不了青城派,明白嗎!”
“找死!”
被木高峰這樣說,余滄海那杯林震南惹出的怒火,再次迸發(fā)出來。順手一撈,從徒弟侯人英手里奪過長劍,隨后余滄海猛地朝木高峰撲了過去。
先下手為強(qiáng)。
“誰死還不一定呢!”
木高峰冷笑迎戰(zhàn),他名號是塞北明駝,縱橫塞北多年,江湖上誰不知道他這人睚眥必報,一旦得罪了他,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場面。
手腕一抖,一把駝劍落入手中,朝著余滄海攻擊過去。
‘鈧!’
長劍和駝劍一碰即分,只見那余滄海長劍捭闔,一時間猶如高原松林,恍惚間又如暴風(fēng)襲來,劍勢轉(zhuǎn)換如意,勢要把木高峰殺死。
而木高峰的駝劍屬于奇門武器,劍身與普通長劍有所不同。配合他這駝背,變得更加奇詭。
一時間,二人斗的是難舍難分。
兩人一個走正,一個走詭。這余滄海雖然看著比較矮,可一身松風(fēng)劍法早就登堂入室,防御時如同松林密布,攻擊時如風(fēng)一般快捷。
那木高峰劍走奇詭,猶如毒蛇出洞,讓人防不勝防,每當(dāng)余滄海想要憑著劍法對木高峰造成重傷,便會被突如其來刺向心口、喉嚨等要害的駝劍給擋住。
兩人都是一流頂尖高手,速度更是遠(yuǎn)超常人,不過盞茶功夫,這二人已經(jīng)過了三十多招。
‘嗒!’
屋內(nèi)傳出一點(diǎn)細(xì)微的動靜。
正在交手的二人猛的散開,看了一眼屋子后,又看向?qū)Ψ健?p> “余滄海,這林震南要是被別人救走,那你這臉,可就丟大發(fā)了!”木高峰嘲諷一聲,眼神卻顯焦急。
余滄海道:“這一點(diǎn),駝子你就放心好了。林震南夫婦如今身受重傷,若是不動倒是還能撐上一、二日,若是動了,怕是連兩個時辰都活不到,他們死定了!”
木高峰面露厲色,“話是如此,可林震南要是把辟邪劍譜的秘密告訴別人該怎么辦?”
辟邪劍譜?
余滄海面色不變,那持劍的右手卻更加用力了一些。
“你不動,那就我來!”
余滄海等得,木高峰等不得。
余滄海再不行,他身后也有青城派做靠山,而木高峰呢,孤家寡人一個,他謀奪辟邪劍譜,是沒有退路的。
‘咔嚓!’
就在余滄海猶豫的時候,木高峰已經(jīng)到了屋門前,駝劍一揮,劍氣直接把屋門打爛就在他想要進(jìn)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一個人悄無生氣的到了他的面前。
“排山倒海!”
掌勢雄渾,彷如高山崩塌,海水倒灌,在這一瞬間,木高峰的心神被掌勢所迫,出現(xiàn)了愣神。
下一妙,陸誠的手掌已經(jīng)落在了木高峰的胸膛。
“好……小子!”
倒飛了一丈多,木高峰重重的落在地上。
在看他的胸膛,上面有兩個清晰的掌印,造成他的胸膛足足塌陷了一寸。
“咳咳!”
木高峰咳嗽一聲,一些帶著臟腑碎肉的血塊被他吐了出來。
“終日打雁,沒想到今天卻被人設(shè)計了。小子,你是什么人,報上你的名號,老夫……”
“廢話太多!”
陸誠伸手抓在門框上,一塊細(xì)長的木頭被他抓了下來,順手一甩,那木頭就像是箭矢一樣,直接洞穿了木高峰的眉心。
‘嘶……’
圍觀的青城派弟子倒吸一口涼氣。
頭骨是人體最硬的骨頭,他們用劍一下都不能破開,可陸誠卻用一塊木頭,輕易洞穿他的頭骨,僅僅是這一手,就讓他們?yōu)橹懞?p> “你是什么人?”
余滄海眼睛微瞇,心中震驚不已。
‘這小子的內(nèi)力霸道,我修煉內(nèi)功多年,也只能用利器來洞穿石頭,這小子用脆弱的木叉就能洞穿頭顱,看來這小子來歷不凡??!’
陸誠抱拳,“六扇門,陸誠,見過余觀主!”
“原來是六扇門的陸大人!”
余滄海笑著把長劍插在地上,“這木高峰罪大惡極,殺害福威鏢局滿門,更是劫走林震南夫婦想要謀奪林家的辟邪劍譜。如今大人出手滅掉此賊,余某佩服!”
好厚的臉皮??!
陸誠終于知道自己比這些老江湖還差在哪里了!
就這一個順?biāo)谱?,把所有的罪?zé)全部推在木高峰身上的本事,就不是他能比的。如果按照正常的江湖套路,此時陸誠應(yīng)該按照這個說法把福威鏢局滅門的案子全部推在木高峰身上,從此和松風(fēng)觀搭上關(guān)系。
只是,陸誠不愿意。
“余觀主,林震南夫婦身上的傷勢,還有福威鏢局其他人身上的傷勢,不像是木高峰的駝劍所傷,看起來反而像是死于松風(fēng)劍法。而且這木高峰只有一個人,又有什么能力滅掉福威鏢局這么多人手呢?”
余滄海笑容消失,臉色也沉了下來。
“陸大人,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我青城山松風(fēng)觀與青城派同氣連枝,乃是一脈祖師,你這話要是傳到了青城派的耳朵里,倒時候便是我也沒有辦法為陸大人求情了?!?p> “青城派是青城派,你余滄海是余滄海!”慕容仙從屋內(nèi)走了過來,看著外邊的青城派弟子,眼神滿是殺意,“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余觀主為了辟邪劍譜殺害福威鏢局滿門,這可不像是正派所為。若是青城派知道你的做法,你說他們會不會替祖師清理門戶呢?”
余滄海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慕容家的姑娘,我和你父親也算是舊識,今日賢侄女就當(dāng)沒有見過我們,他日我定當(dāng)親自拜訪令尊,并奉上厚禮,如何?”
慕容仙眼神冷冽,“林震南夫婦死在余觀主手中,難道余觀主就一點(diǎn)沒有感覺自己殘忍嗎?”
林震南死了?
死了好??!
死無對證,說的就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啊。
余滄海心里喜滋滋,臉色卻沒有多大變化。
“徒兒們,我們身為江湖正道,今日卻沒有救出林震南夫婦,心中實在慚愧。你們在此為林震南夫婦磕個響頭,也算是聊表歉意吧!”
余滄海話一出口,這十幾個青城派弟子立刻跪地,朝著屋子狠狠磕了一個頭。
慕容仙都傻眼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人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余滄海再道:“陸大人,慕容侄女,你們是六扇門的人,說話要講證據(jù)的。我們松風(fēng)觀一向懲惡揚(yáng)善,為天下太平為己任,若是有人敢污蔑我們的名聲,那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陸誠心中明白,今天想要留下余滄海是不可能了。
剛才他殺死木高峰,打的是木高峰措手不及,占了偷襲的便宜。如果真刀真槍的戰(zhàn)斗,陸誠就算是能殺死木高峰,自己也會受傷。
這余滄海實力不弱,更是有十幾個弟子在身邊,他身邊只有慕容仙,兩方真要是戰(zhàn)斗起來,他占不到便宜。
“余觀主,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可別忘了,這林震南夫婦死了,可林平之還活著呢!相關(guān)的證據(jù)我們已經(jīng)送到京城六扇門,人證物證在的情況下,這真相是什么,就不用我說了吧!”
‘林平之那個小畜生,怎么還活著!’
余滄海心里怒急,他本想是沒有證據(jù),這陸誠就算是親眼目睹也沒關(guān)系。松風(fēng)觀和青城派好歹也沾親帶故,不會容許別人污蔑。
‘要不要?dú)⒘怂麄?!?p> ‘這里的六扇門只有兩個人,如果他們死了,到時候六扇門的證據(jù)就少了一半的效果。而這兩個人要是沒有把證據(jù)送去京城,我就沒有問題了!’
看著陰晴不定的余滄海,陸誠搖頭笑了笑,右手拿出一把飛刀。一把普通鐵匠打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飛刀。
“余觀主,你若是想動手,陸某自當(dāng)奉陪。襲擊六扇門捕頭,這罪過是什么,你不會不知道吧!”
罪當(dāng)滿門抄斬!
余滄海知道這個罪過,可他現(xiàn)在騎虎難下,不得不為啊。
“我們青城派當(dāng)然不會襲擊六扇門的大人,這都是木高峰做的事情?。∵@位大人和慕容侄女與木高峰死戰(zhàn),然后雙雙斃命。這等英勇的事跡,我定會上報六扇門,讓捕神大人好好嘉獎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