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偷偷跟上去,仔細比對過后,確認此人就是圣護法通緝的田青,于是連夜來到縣衙,然后才有了鄧三斤夜闖客棧一幕。
“兩位稍安勿躁,本官估計,一會兒人就該到了。”
沈學哲說道:“寧大人有所不知,此人不僅冒充圣教招搖撞騙,還冒充過錦衣衛(wèi),到處制造矛盾,實在是罪大惡極!”
寧長生卻搖了搖頭,說道:“兩位莫要玩笑,錦衣衛(wèi)是干什么的?誰敢冒充這幫殺神?”
“大人請過目!”
說著話,沈學哲將柳文鈺的信拿出來,上面大致講述了田青如何冒充圣教,又冒充錦衣衛(wèi),引發(fā)沖突,后面還附了一張畫像。
寧長生看完,心中很是疑惑,這人如果冒充圣教招搖撞騙也就罷了,為何要冒充錦衣衛(wèi)?
如果真的如信上所言,這家伙膽子夠大的!
不過話說回來,若此人能在威遠縣伏誅,豈不是大功一件!
“兩位稍安勿躁,究竟事實如何,待本官過堂之后,自然可見分曉!”
這時候,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聲,只見十幾名衙役分成兩列站在堂下,當中則是捕頭鄧三斤。
“啟稟大人,被告帶到!”
寧長生點點頭,說道:“升堂!”
“威——武——”
沈學哲和谷子定回身看了看徐承影,眼中滿是不屑。
他二人始終不明白,為何柳文鈺要求報官處理,按理說這種情況屬于私人恩怨,把人送到官府是幾個意思?
可是,人家護法明確說了,一定要報官,想來其中或許有深意,照辦就是了。
寧長生一拍驚堂木,沉聲道:“堂下何人?”
徐承影上前來,雙手抱拳行禮道:“學生徐承影,見過知縣大人!”
寧長生頓時拉下臉來,呵斥道:“徐承影,你見本官為何不跪?”
徐承影淡淡一笑,從身上拿出戶貼。
鄧三斤接過來,送到寧長生面前,說道:“大人,小的查過了,此人有秀才功名?!?p> 當初徐承影從平樂府忽悠來的戶貼和路引都是空白的,考慮到這一路少不得各種盤查,填信息的時候順手寫了個秀才。
在大明朝,若是有功名在身,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蓋了章的空白戶貼,不寫白不寫!
寧長生接過戶貼一看,還真是秀才!
又仔細看了看上面的簽章,也是真的。
自朱元璋開國以來,大明朝對讀書人很優(yōu)待,所謂刑不上士大夫,若是秀才犯了法,見官可不跪,還不能隨便給人上刑。
不過,寧長生還是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
“你說自己是京城人士,這戶貼上為何是平樂府的簽章?”
徐承影早有準備,說道:“學生祖籍平樂府賀縣,每年要回賀縣祭祖,京師到賀縣路途遙遠,趕路的時候不小心將戶貼遺失,這是平樂府核驗身份后補發(fā)的?!?p> 寧長生又問道:“京師到賀縣,怎么能走到威遠縣來?”
徐承影繼續(xù)說道:“學生自幼學習佛法,對天下佛教圣地向往已久,這一次專門取道威遠,為的是親眼看一看彌陀寺大佛像,也算了卻多年的夙愿!”
這番說辭是昨晚編的,從賀縣跑到威遠,總要有個理由吧?
思來想去,這地方只有晚唐時期摩崖大佛像還算有些名氣,我信奉佛教,大老遠跑過來看看佛像,這很合理吧?
寧長生該問的都問了,卻挑不出任何毛病,只得繼續(xù)審案。
“有人狀告你冒充凈土圣教,招搖撞騙,可有此事?”
徐承影沒有答話,而是反問道:“敢問知縣大人,原告可在?”
“先回答本官的話,冒充行騙之事,是否屬實?”
“說學生冒充圣教,招搖撞騙,自然是……”徐承影頓了頓,說道,“純屬放他娘的狗屁!”
“你……”
所有人都是一愣,最先忍不住的是沈學哲和谷子定二人。
“你說誰放屁?”
徐承影冷笑道:“誰在放屁,誰心里清楚!”
沈學哲萬萬想不到,面前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家伙,竟然如此囂張。
本以為只是尋常宵小之徒,一旦升堂過審,必定老老實實跪地求饒,卻沒想到人家一上來就指著自己鼻子罵,這是什么套路?
“大人,此人冒充圣教在先,污言穢語擾亂公堂在后,懇請對其施以重刑,以正朝綱!”
“朝你妹??!”
“你……”沈學哲大怒,回身說道,“你再給我罵一句?”
“先說好啊,是你讓我罵的,大家都看著呢!”
說完之后,徐承影也不等沈學哲反駁,伸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那我就再說一遍,朝你妹?。 ?p> “氣死我也!”
沈學哲雙眼血紅,似乎要噴出火來,卻又無處發(fā)泄,只得說道:“大老爺,此人藐視公堂,還請……”
砰!
驚堂木一響,只見寧長生黑著臉說道:“夠了!都住口!”
“威——武——”
隨著皂班衙役一陣威武,堂下又安靜下來。
“徐承影,本官念你有功名在身,已經(jīng)對你忍讓多時,你卻得寸進尺,是以為本官不敢用刑嗎?”
徐承影依然神色淡定,說道:“回稟大人,學生不敢放肆,只是有一事不明?!?p> “講!”
“既然是審案,自然要從原告開始,學生只是被告,是配合調查的,可是原告遲遲不見,卻有兩名不明身份的路人在這里搗亂,學生以為,這二人才是擾亂公堂,視朝廷律法于不顧,所以才出言訓斥!”
“好一個巧舌如簧!”寧長生臉上露出一絲輕笑,指著堂下二人說道,“你不是要原告嗎?他們便是!”
“哦?”徐承影點點頭,又說道,“敢問二位,是何功名?”
沈學哲說道:“我二人乃是圣教子弟,并無功名!”
“這就奇怪了!”徐承影若有所思地說道,“既無功名,為何見官不跪?”
“我……我們乃是圣教子弟……”
“明白了!”徐承影點點頭,說道,“凈土圣教大過當今朝廷,可以無視朝廷律令,是這個意思吧?”
沈學哲臉色大駭,趕忙說道:“我沒說過,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徐承影沒有再理他,而是轉向堂前,說道:“請問大人,大明律可曾規(guī)定,圣教子弟可見官不跪?”
寧長生此時臉色極其難看,緩緩道:“不曾!”
“那剛才此二人說,圣教子弟可以見官不跪,此舉視大明律法何在?”
寧長生沒有說話,臉色卻愈發(fā)陰沉。
沈學哲和谷子定交換了一個眼神,一起撩襟跪拜。
“草民沈學哲,見過縣尊!”
“草民谷子定,見過縣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