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此路不通
嬴易在救走墨家一眾后,因為魚塘里諸子百家的魚太多,其他沒能參與進行動里的,難免心生不快,覺得羅網這大門大派的,厚此薄彼,看不上他們這些小角色。
一時間,陰陽怪氣得緊。
所以,他也只能派田言前去料理。
不得不說,
嬴易就沒見過這么渣的女人。
眼看著后宮失火,最后愣是給她把水端的平平整整,不灑半分。
要么就是帝王權術,雷霆雨露,不近不疏;
要么,便是天生做大老婆的本事,哪怕夫君妾室再多,也保管調教得服服帖帖。
反正嬴易是將這爛攤子全甩給了她,自己先帶著六劍奴,回了軍營。
與那邊的修羅場相比,王賁與李信二人的吵吵鬧鬧,便顯得可愛了許多。
……
“哼,王將軍,忠義啊?!?p> “嘖,論驍勇,還得看你呀李將軍?!?p> “哈哈哈哈哈,若無王將軍的英明指揮,那墨家賊寇,斷然不會逃掉這么多人!”
“啊呸~!若非李將軍貪功冒進,公子他,也不至于現(xiàn)在都不見人影!”
“你個瓜慫再說一句試試!”
“我就說了怎么著?你個黑廝!”
“*!”
“!?。 ?p> ……
大帳之內,李信與王賁罵的是有來有回。
墨家?guī)孜唤y(tǒng)領脫逃,秦公子嬴易不知去向,濟水的防衛(wèi)有所加強,而后續(xù)的輜重,愈發(fā)難以為繼……
眼下這情形,他們,也是時候互相推諉了!
王賁親切地攥著李信胡須,而后者也毫不遜色,反手熱情地扣住了王賁眼皮,兩個人,都在試圖讓對方認錯。
“報~~!”
而這時,一秦兵掀簾入帳,
“啟稟將軍,公子易他們……回,回來了。”
秦兵看著二人,有些發(fā)愣。
“哦~這,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你說呢,李將軍?”
“哦~我的王將軍,這當然了。還有什么,比這更喜人的呢?”
兩人各自的舉動同時停下,表情逐漸兄友弟恭。
然后下一秒,
“我迎接公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了聲。
……
此時,在王賁與李信二人的眼中,
嬴易是斬殺完了墨家巨子,在萬千包圍中殺了個七進七出,然后,還能夠毫發(fā)無傷走回軍營!
對此,兩人表示:相當可信。畢竟不信也啥沒辦法。
故一時間,兩人口中的贊美之詞,已然如泉水般涌來,止不住地向外噴泄。
什么是年少有為?
什么叫神機妙算?
要到達什么樣的程度,才能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以前他們不清楚,
直到現(xiàn)在,他們遇見了公子。
……
總之,大抵便是這些嬴易早已聽膩的贊美之詞。
實在無趣的緊。
而嬴易呢,也算是個實誠謙遜之人,不驕不躁,張嘴便是道:
“前無古人,我認,后無來者,過分。”
“江山代有人才出,二位若不信,家在哪?指個方向。最快來年,你們便會擁有如我一般的后人?!?p> “???!”
李信與王賁當場愣住。
二人都各自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多說半句。
“哈哈哈哈,”
而嬴易見了,倒是顯露出幾分笑意,接著說道:
“兩位是馳騁沙場的將軍,何時沾了這無能官宦的惡臭習氣?”
“行了二位,還是麻煩與我說說這戰(zhàn)事吧?!?p> 呼……
二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嬴易并沒有別的意思,就想讓他們只是意思意思,別搞得大家都沒了意思。
可即便他意思到了這兒,
在那二人腦子里的意思:意思是這次回家,得為公子生出個女兒來了?!
顯然,他們仍沒明白什么意思。
……
秦軍營帳內,李信指著地圖侃侃而談:
“公子你看,前面便是濟水了,等我軍過了此處,兵鋒,便可直指齊都城臨淄?!?p> “你再看這里,這里的天陰渡,位置極好。如果我們能順路攻下,便可留出一條安定的運輸路線來,以防萬一?!?p> “這是我們幾位將領,想出的最為穩(wěn)妥的路線。”
“嗯?!?p> 嬴易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天陰渡,濟水沿岸比較重要的渡口之一。
秦軍若不想被斷了輜重補給,便有必要派兵,徹底將此處控制。
而至于齊人,他們也并非是真的呆傻。
原先這里便布有一支近千人的隊伍,最近,他們更是在調集僅剩不多的部隊,貌似要固守此處。
這里是臨淄城外的最后一道防線。
只要齊人能堅持得足夠久,那么王賁的五萬人馬沒了補給,便構不成太大威脅。
“這里,有把握攻下嗎?”嬴易問了句。
李信歪嘴一笑,
“公子放心便是,區(qū)區(qū)千人,彈指可滅!”
他向嬴易拍著胸脯保證。
……
與此同時,
天陰渡,
齊軍營寨。
“不好了!江水北岸已有王字旗出現(xiàn),秦國那位小人屠,真的來了!”
北邊王賁的旗幟一經出現(xiàn),在南面的齊人軍中,便有了不小的恐慌。
還以為他們離開西線,便可以茍全性命,不必陷入那無休止的消耗之中。
可誰知道,哪怕是在北線,竟也會面臨如此強悍的秦軍!
王賁,秦國的小人屠!
還有副將李信、超過五萬的鐵軍!
在眾人被嚇得魂飛魄散前,領兵的齊將趕忙下令,召集各個百夫長,務必要在天黑前,商量出個解決之法來。
不然誰知道明天一早清點人數時,會逃去多少軍士?
“諸位,北地的秦軍果然已經來了!我等的身后便是國都,該如何是好?。俊敝鲗柕?。
齊人不參與合縱抗秦,齊軍已經許久沒打過仗了。
再加上絕大多數精銳都已去了西線,剩下全是一些沒上過戰(zhàn)場的生瓜蛋子。
就算上面說會不斷派兵過來,可僅憑眼下的這些人,
拿什么跟在指揮、人數,以及士兵素質等方面通通占優(yōu)的秦軍相拼?
所有人,都是低頭不語。
繼續(xù)求援?
西線有秦人的三十萬大軍,誰敢擅動?
臨淄城中倒還有兩三萬的兵甲,可來回費時不說,那些身居高墻的大人們,誰會在意他們這區(qū)區(qū)千人的死活?
那還能怎么辦,逃嗎?
身后便是臨淄,讓他們所有人眼看著自己的國家滅亡?
再說了,就算是逃,他們,又能逃得到哪兒去?
帳中氣氛,顯得越來越沉悶,
既無人領頭說那為國戰(zhàn)死的豪言,又無人冒死,講這投敵叛變的慫話。
直到一人,
他面容英武,雙臂粗壯,整個人是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只見其憤然一個箭步而出,抱拳言道:
“末將不才,愿請命,阻擊秦軍!”
?。。。?p> 所有人,面色一變。
“你的意思是,領兵阻秦?”
齊軍主將凝目,忍不住又問了那人一次。
因為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名將,而印象中,更非是那超凡絕代之人,
唯一能讓他有興趣說出口的地方,便也就只有這個人的名字,
兵家大師吳起的后人,吳廣……
“正是!”吳廣點了點頭道。
所有人面面相覷。
吳家當年盛極一時,可自吳起歸隱后,他的后人,便很少有重出江湖的。
吳廣這人并沒有什么名氣,而在場眾將,更是全然沒見他有什么過人的本領,
這樣的人,如何敢說得這般狂言?
主將搖了搖頭,道:
“你的想法很好,但我軍人數有限,容不得冒險?!?p> 可這時,吳廣竟又再次開口,語出驚人地來了句:
“不用多,末將僅需三百死士!”
“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住吳廣。
“你是不是傻了!三百人,你就想擋住那五萬的秦軍?你知道對面領兵的是什么人嗎!”
王賁與李信的威名,早已不是尋常良將所能比的!
恐怕只有傻子,才會有如吳廣的這種想法!
可對此,吳廣仍是定定地道:
“末將愿立下軍令狀,以三百死士阻攔秦軍七日。如若不然,提頭來見!”
空氣中,頓時沒了聲音。
能以性命做賭……
這使得所有人,不禁又開始細想,
吳廣所言,確實是匪夷所思,可除此之外,他們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
秦軍殺來,他們不做半點抵抗,豈不受人恥笑?
而如若真能抵抗些時日,等足夠的增援趕至,那結局如何,尚未可知。
更何況,吳家兵法玄妙,說不定這小子真就掌握了一路子奇術呢?
漸漸地,那主帥的眼神,已然變得十分堅定,
“好!既然你想,那我便如你所愿!”
……
在天陰渡的南岸,有一處必經之地,背山,依河,靠林,適合伏擊。
吳廣帶著三百死士到達后,便下令于林間搜集所有能找到的石塊,越高大越好,數量不限。
連不少門外漢都差不多猜了出來,吳廣這大概,是要布什么陣式。
他們猜的也算不錯,只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
這陣式,已然到了最后的準備階段。
早在吳廣來天陰渡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為今日可能發(fā)生的戰(zhàn)事,做著日復一日的籌備。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他找到了此處這絕佳的位置,并秘密規(guī)劃出了一片,極為玄妙的石林。
它立于河畔,連通長河,銜接山林,與周圍的山川地貌融為一體,仿佛是構建起了一方神秘天地,隱隱透著殺氣。
這,便是吳家絕學中最為深奧的陣法之一,神鬼八陣圖。
將山水合一,以天地之力加持。
吳廣的修行雖然還不到火候,可即便如此,他所布的這座大陣,亦可同時隱去上萬秦軍對四周方位的感知,使其漸漸迷失于陣內,直至身死。
而眼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大陣將成,吳廣的瞳孔內,很快有了一抹熾熱。
他抬頭遠望,北邊那片原燕國的土地,已然被打上了秦人的烙印。
韓、趙、魏、楚、燕、齊、秦。
七大雄國,如今就只剩齊國,尚未在秦國的戰(zhàn)車之下覆滅。
阻擊秦軍……
他當然也知道這塊山芋燙手,
秦國王賁與李信這兩位名將,哪里是說戰(zhàn)勝就能戰(zhàn)勝得了的?
但,他身為吳起的后人,帶著家傳的絕學沉寂了一世又一世,不論如何,他都不想再過那般的苦日子了!
此一戰(zhàn),
勝,則封功;
平,可成名;
敗,便舍身!
大爭之世,不努力搏取功名,怎能對得起這番世道?
“秦國的銳士……哼,這一次,便叫你們有來無回!”
……
破曉時分,只聽得秦人軍中軍令傳出,兵馬沸騰。
李信手中長槍揮舞,槍尖舞出陣陣寒芒,朗聲道:
“渡河!”
轟轟轟……
兩千騎兵開路,旌旗飄飄,山林震動,強行踏水渡河。
他們的任務,是解決掉對面的守軍,以保證渡口輜重的運輸無虞。
長河兩岸,秦軍于北,齊軍于南,
而等渡了河,看見對岸那一整片的石林時,李信則是皺了皺眉頭。
“去,看看那里是怎么回事?!?p> “喏?!?p> 手下立刻派出幾名探子,探得周圍并無伏兵,但那片石林實在詭異得緊,進去了幾人,到現(xiàn)在都還沒出來。
李信不由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
“亂石無數,陳列十里河灘,無伏兵,卻有沖霄之殺氣……”
“陣,倒是好陣,只可惜啊,終是虛幻!”
李信了解些陣法,很快便看出了這陣法看似兇險,實際無非就是處幻陣。
雖布置在此,綿延十里,使得輜重車輛很難繞開,但這么大的陣式,內部構造一般都是極為精細。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陣中所有一切的位置,哪怕只出現(xiàn)了丁點錯亂,都很可能會壞了整局的風水!
也就是說,這處滲人的大陣,若沒有足夠的軍隊做支撐,屁也不是!
“全軍聽令,將那小孩堆的玩具,給我統(tǒng)統(tǒng)拆掉!”
“喏!”
兩千騎兵一字排開,直撲而來,沖入石陣。
但霎時間,所有人的眼前,竟突然出現(xiàn)了濃厚的霧氣,四余一望,竟連身邊人的影子都看不見……
這時,李信終于變得,有了幾分后悔……
“報~~!”
“啟稟將軍、公子,李信將軍所部被困于一石陣之內,如入甕中!”
“???”
“哈哈,什么狗屁石陣都能被困?人不行,別怪路不平~”
一旁的王賁當即笑出了聲。
“不瞞公子,在下也略通一些陣法。我觀那石陣……許是一奇門。這類陣法要點,便是要尋對位置,從剛門殺進,生門拉出,一舉破其定眼!”
嬴易點了點頭,
“聽著有點道理,可怎么,感覺怪怪的?”
“害~公子只管信我,準沒錯!”王賁縱身上馬,笑著說道,“公子稍等片刻,吾這便去捅爛那定眼門子,救里面的廢物出來!”
說罷,王賁提矛便去了。
然后……
“報~~!”
“王賁將軍所部被困石陣之內,如入甕中!”
“???”
“嘶,這陣法,當真有那么邪門?”
不信邪的嬴易,同樣帶著六劍奴走近那處石陣,竟也感覺一股詭異的氣息撲面而來。
而就在這時,
咻~!
只聽得那陣中,傳出一箭破空的聲音。
“公子當心!”
六劍奴集體拔劍出鞘,擋在了嬴易身前,劍光劃過時,于濃霧中激射而出的弩箭,便被一一斬落。
“什么人?出來!”
隨著弩箭一一射出,那片看不真切的籠罩下,也似乎有幾道身影一閃而過。
但嬴易幾乎可以肯定,那不是秦軍的身影。
很快,一位身形健壯的男人,吳廣,便帶著百余名黑衣死士,自那濃霧之中走出。
上好的青銅長劍被他立在地上,吳廣雙手拄著劍柄末端,緩慢睜開雙眼,厲聲道出了四字:
“此路,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