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楚楚家老房內(nèi),除了范父外,所有人都在商量我提議的可行性。
沒人去在意范楚楚的情緒。
但我卻時刻注意著,范楚楚應(yīng)該是也聽見了她小姨教孩子的話語。
在我暗自品嘗心中的酸楚時,范楚楚看了看我:“你哭了?”
“這不叫哭,這是情感的外在流露!”
我裝作鎮(zhèn)定的樣子嘿嘿笑道。
而此時,她的清純美麗的頭完全抬了起來,眼中也泛起晶瑩的淚珠,這是她今天第二次流淚。
第一次,是被后來的親戚們斥責(zé)的時候,我知道,那一次是因?yàn)樗槐蝗死斫?,所以心中委屈?p> 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在大家商議該怎么寫這份認(rèn)罪書的時候,在我被她小姨那句話深深刺痛之后,她是為我落淚嗎?
“都不要說話!”
剛剛還文靜的范楚楚,仿佛收到了刺激一般,忽然歇斯底里的沖著所有人大喊一聲。
大家也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不明所以的望著范楚楚,反應(yīng)過來后,正要呵斥,范楚楚就哭訴道:“你們怎么這樣,人家好好上門解釋,你們不相信,辱他,罵他!”
“現(xiàn)在還在一起商量怎么對付他?”
“古道他有錯嗎?”
我有錯嗎?我也不知道,我身上的標(biāo)簽算不算錯,我依賴范楚楚給我?guī)淼氖孢m感算不算錯?
“你們口口聲聲說他坐過牢,是壞人,但是你們捫心自問,他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有說過一句重話嗎?見到你們還不是尊敬的稱呼叔叔阿姨?”
“反倒是你們,先是查人家的隱私,又到后來的無端指責(zé)謾罵,一味的猜疑,現(xiàn)在更是商量讓人家簽什么莫須有的認(rèn)罪書?”
“你們真是好人??!”范楚楚凄厲的諷刺著。
我趕緊拉住她,本來簽個字就能解決掉的事情,不能讓她這么破壞了。
“混蛋,你別攔著我!”
范楚楚甩開我的手,然后接著道:“古道從剛剛認(rèn)識我的時候,就被我誤會,他還是把我當(dāng)朋友義無反顧的幫助我,但是你們呢?”
“我26歲了,除了我爸媽,你們誰給過我什么?”
“在我看來,你們才是壞人?!?p> 范楚楚說完后,就蹲在地上啕嚎大哭。
我看在眼里,心里被范家人搞出來的不快,也消散殆盡,只余下一陣陣的暖意。
“別傷心了,大人們都是關(guān)心你,你理解一下!”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勸道,如今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我知道緩和的機(jī)會很小,他們?nèi)绻@么容易說服我早就說服了。
現(xiàn)在,我估計,他們已經(jīng)把所有的責(zé)任全都推卸到的身上。
也許會認(rèn)為,范楚楚如今所說是被我蠱惑,或者是我教授的。
范楚楚沒有理我,只是抱頭痛哭。
“范楚楚,你怎么和長輩說話的!”范父一直都置身事外,默默的觀察我,此時見到范楚楚不尊重長輩,他猛地拍桌,起身指著范楚楚吼道。
似乎范楚楚今天不道歉認(rèn)錯,他就要武力教育女兒。
只論原則不分對錯的教育對嗎?
或許在我們這種年輕人來看,錯得簡直不要太離譜。
“大哥,別怪楚楚了,她也是被這小子騙得太深?!?p> “姐夫,這樣吧,認(rèn)罪書也不用簽了,還是讓楚楚回家好好想想,她會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的?!?p> “楚楚別哭了,在場的哪個不是看著你長大的,都是為了你好!”
果然,責(zé)任還是在我。
范楚楚老媽有些心疼女兒,就趕緊從沙發(fā)上起身,過來開導(dǎo)她。
“呵呵??!”
范楚楚抬頭,似哭似笑,但唰唰滾落在膝蓋的淚水,說明她的笑只是氣急而已。
范楚楚抬袖抹掉眼淚,輕輕抽出被她母親握住的手,起身對我道:“混蛋,謝謝你為我承受的委屈,既然大家都不理解,那我們走吧,他們范家想怎樣就怎樣。”
范楚楚堅定的話語昭示著她反抗的決心。
因此,已經(jīng)稱呼自己家為“他們范家”,她這是想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啊。
唉,范楚楚突如其來的小孩子心氣,打亂了我好不容易促成的局勢,此時我只能無聲嘆息,雖然我也想借著被范楚楚引起的沖動和她一起離開,但我還是保持了幾分理智。
我和范楚楚只是朋友而已,我們以什么理由走?
“走,你走哪兒去?”
“剛剛還說你們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就要學(xué)人家私奔?”
范父厚重的話音一出,大家也都默不作聲。
我暗自嘲諷,你們一起造成的后果,在處理后果的時候你們卻退縮,還真是為范楚楚好啊。
“爸,我26了,8年前我就已經(jīng)成年,您能不能讓我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空間!”
“你自己的空間就是要和家里人脫離關(guān)系,和這小子私奔嗎?”
“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范父怒不可遏,說著就走了過來抬手便要教訓(xùn)范楚楚。
我眼疾手快,連忙攔住:“范叔叔,您別生氣,一會您和范楚楚好好聊聊,她說得也對,26歲了,不是小孩子,你該放寬的就放寬些。”
“這是我的家事,你敢管?”
我聞言,沉默了片刻,隨后嘆氣道:“叔叔,我只是希望您能多考慮一下范楚楚,你們家雖然有錢,她什么都不缺,但是她真的不快樂?!?p> “武力解決不了問題,叔叔三思!”
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會認(rèn)可這句話?
說完,我就對范楚楚道:“你先冷靜冷靜,我先走了?!?p> 話音未落,我又面向范楚楚家所有的長輩,鞠躬道歉道:“各位長輩們,今天因?yàn)槲音[得這個樣子,是我的錯,我給大家道歉,認(rèn)罪書的事情你們可以商量一下,隨時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p> 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走,沒有去過多關(guān)心范楚楚,他們現(xiàn)在本來就差不多肯定了我和她的關(guān)系,我要做的只能極力撇清。
“混蛋......”
范楚楚無助了叫了我一聲,我卻沒有停步,出門后,我馬上給范楚楚發(fā)了條消息:“別沖動,再議!”
希望她能明白,我的這番打算吧。
因?yàn)槲业拇蛩憔褪亲C明自己是個好人,我不會傷害范楚楚,和她也不是戀愛關(guān)系。
只有這些全部證明清楚,范家才能放心我,才會允許范楚楚繼續(xù)經(jīng)營畫廊。
我下樓,走出小區(qū)的院落,心情十分惆悵。
我和范楚楚還真是像啊,我的污點(diǎn)不被世人接納,她的家人同樣也不理解她,我們仿佛就是兩個孤獨(dú)的人,在某一個交點(diǎn)有了接觸,成了彼此最信任的人。
因?yàn)橹挥形依斫馑瑯右仓挥兴斫馕摇?p> 白雪接納我,但并不理解,不然也不會對我死纏爛打給我?guī)順O大的負(fù)罪感。
此時,SH的弄堂里,我仿佛看見了兩株曼珠沙華,古老的傳說中,紅色彼岸花是天降吉兆,典籍稱:此花者,惡自去除。
但隨著它殘陽似血般的妖艷,與自身攜帶的毒性,漸漸不被人理解,從此在人們口中就成為了死亡之花。
我的污點(diǎn),和范楚楚的單純就是如此,被人冠上別樣的名頭,從而忽略了我們的本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