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范楚楚看著我戴上戒具離開時是什么表情,不過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一定是在哭泣之后,就下決心不顧一切的要救我。
戀戀不舍的走在回牢房的路上,狹窄的廊道里基本都是我的走路的聲音。
每一聲,都代表著我距離我厭惡的地方更近一步。
我抗拒的放緩腳步,也只能是拖延進牢籠的時間,最終還是必須回到牢房。
在M國的三年,我每天都在思念海妍,但唯一讓我有點樂趣的是,我還有畫畫的時間?,F(xiàn)在,我仿佛回到了曾經(jīng)的時光,只是情況已經(jīng)全然不同。
獄友相比起M國來說,大家都不是那么沖動暴力,每天的生活平平淡淡。
我也提不起筆,再也不能通過繪畫來打發(fā)時光。
獄中也沒有湯姆這種良師益友為我傳道解惑,一切如平靜的水塘一般,只有淡淡漣漪,沒有絲毫波瀾。
可是隨著時間過去,我漸漸發(fā)現(xiàn)我心里想念的人多了起來。
白雪,范楚楚也赫然加入我的心房。
我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有和白雪聯(lián)系了,她似乎因為我沒有同意她陪我過元旦而生氣,只是在1月中旬給我說了一聲她已經(jīng)回到G市,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面,甚至短信電話也沒有一條。
她終于看清我人渣的行為,放下了嗎?
我有些欣慰,又悵然若失,連忙拍打自己的臉,盡量讓自己不再去想她,對不起她就對不起她吧,現(xiàn)在我也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雖然不能贖罪,但好歹我心里也算有點安慰。
至于范楚楚,則是她那天對我好似表白的話語讓我措手不及,我不知道她是在哪種情緒下對我說這句話的,如果真是喜歡我,那我該怎么辦?
她如果真的堅持等我出獄,我不是又欠下一筆還不清的人情債嗎?
不過她挺漂亮的,我到時候如果真的忘了海妍,那和她在一起也是不錯。
呵,我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時間可以沖淡感情,到時候萬一人家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呢?
躺在下鋪的我坐了起來,掃視了一下陰暗的牢房,以圖讓自己停止胡思亂想,可是最終還是對外界人和物的牽掛占據(jù)上風(fēng)。
哎,操蛋的人生啊。
.......................
日復(fù)一日,我忘記計算時間,幸好牢房里有日歷提醒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2月20號,距離除夕只有短短十一天。
這些天里,我和獄友們不是打牌,就是看書,期間經(jīng)過一次提審,之后都是無聊的時光。
這算是應(yīng)了范楚楚經(jīng)常說我“無聊”嗎?
不得已我只能在途中加入一些鍛煉,以緩解枯燥的日子。
同時,我還拿著牙刷蘸水在墻壁上練習(xí)畫畫,從最開始的手抖,到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有的時候,心里會陷入一種近乎空靈的狀態(tài),竟然真的讓我成功畫出幾幅完整的畫出來。
這種狀態(tài)我也不知道是怎么進入的,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就沉迷其中,沒有絲毫規(guī)律可言。
撫弄著墻上水漬描繪出的圖案,我暗嘆可惜。
水畫出的畫,終究無法保留,就像我和海妍的戀愛經(jīng)歷,現(xiàn)在想來除了私奔的那一次外,其余都是平淡如水,是因此才無法留住海妍的愛嗎?
“鐺鐺鐺......”
中午,在看守所食堂吃完飯后,一位50來歲的干jing來到牢房,拿著警棍敲了敲最邊上的上鋪:“誰是古道,有人看你!”
“我!”
我舉手,立刻積極地起身,是范楚楚嗎?還是她瞞不住了把我的事情透露出去,我的朋友們過來看望我這個犯了錯誤的人?
亦或者是范家來人看我笑話?
此時我的步伐已經(jīng)沒有剛進看守所時的那種沉重,相反還有些輕快,不管是誰,能解我的無聊就行。
再次來到探視間,我就看到來人還是范楚楚,她比上一次更加憔悴,眼袋也加重了許多,妝也沒來得及化,不過她的素顏比起化妝更讓人驚艷。
解開手銬,我坐下后,拿起聽筒。
玻璃前,她主動開口:“混蛋,我......找到救你的辦法了,我承諾過你的事也就不成立!”
“什么辦法?”我好奇的問道,難道是律師那邊有結(jié)論了?
范楚楚沒有隱瞞,嘲諷的笑了笑道:“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在監(jiān)獄里待幾年,一切都是因為我造成了,那我向家里妥協(xié)也應(yīng)該!”
“不行,我不同意!”我忍不住站起身來,立馬否決范楚楚的決定。
帶我來的干jing見狀,手立刻放在腰間的警棍上,警惕萬分道:“坐下......”
我聞言,強笑著回頭說了聲‘不好意思’,隨后還是乖乖坐下,我的目光再次回到范楚楚那蒼白的面容上,輕聲勸道:“你妥協(xié)有什么意義呢?我們之前所有的堅持都白費了!”
范楚楚搖了搖頭,深深的看著我,似乎這一眼就是永別一般,她緩緩道:“我答應(yīng)家里人以后都不見你,所以你出來后也不要再聯(lián)系我,就讓我們彼此生活在彼此的記憶里吧!”
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范楚楚的表情,發(fā)現(xiàn)她說這話時,表情有些凄涼。
我徒然一驚,聽筒也被我捏的更緊了幾分,急聲問道:“范楚楚,我不許你答應(yīng),你敢答應(yīng)我就敢馬上主動要求審判!”
范楚楚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她身上彌漫著一種我非常熟悉的味道,那就是自暴自棄與墮落。
我仿佛看見了她的心臟,本來應(yīng)該是活潑的跳動,現(xiàn)在卻奄奄一息般無力。
“混蛋,你答應(yīng)我別犯傻可以嗎?”范楚楚企求的眼神不斷沖擊我的內(nèi)心,我擔(dān)心她,不想答應(yīng),但這事似乎已經(jīng)成了定局的樣子,不然她也不會心如死灰。
我用力的握著拳頭,暗恨范家的無情,咬牙思索后,我選擇答應(yīng)了。
“行,你愿意怎樣就怎么樣,但是曾安羽怎么辦?你是等我出來接到她再走還是,這幾天就準(zhǔn)備走?”
“我......明天下午就走!一會兒我會送她去張心姐那里!”范楚楚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淚水模糊了眼睛,看不清我的臉。
我時刻注意范楚楚的狀態(tài),她時刻透露的頹唐與認(rèn)命般的感覺讓我心里也不好受,我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勁,此刻腦里時刻運轉(zhuǎn)再想辦法,終于被我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我裝作鄭重的給范楚楚道謝,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小妞,你能不能先想辦法讓李華過來一趟,我找他有點事!”
“好!”范楚楚沒有猶豫,直接答應(yīng)。
之后,我目送她拖著好似非常沉重的身軀離開。
我也起身戴回手銬,負(fù)責(zé)看守的我干jing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帶著我回到牢房的時候,他對我笑道:“你有這么漂亮的一個女人愛你,是你的福氣,以后出去千萬別辜負(fù)人家?!?p> “她不是我的女人,我們也只是朋友而已!”我如實回道。
老干jing砸了咂嘴,明顯不信:“不用掩飾,我和你說話又不是審訊,不用遮遮掩掩,我在看守所工作了30來年,從臨時的轉(zhuǎn)變?yōu)檎骄帲@過程中見多了妻子來看望丈夫的場景,她這種眷戀的眼神,只有在和愛人分別時才會出現(xiàn)?!?p> 老干jing的話始終縈繞在我的腦海中,讓我不禁想起從SH回來后范楚楚對我的變化。
她總是偷偷看我,找機會和我相處。
我去與海妍見面,她的生氣似乎就是在吃醋。
得到那些照片的時候,那種異常憤怒的感覺不是對愛人的失望是什么?
我想通了,原來我真是人渣,我早該想到的,但因為一旦我知道范楚楚喜歡我,我肯定會疏遠她,這將會讓我失去和她相處時舒適的感覺。
為了這種感覺,我一直自欺欺人,沒有早點和她劃清界限,以至于她單純的心里有了我的一個位置。
今夜,注定難眠......
第二天,李華也在范楚楚的安排下到來,我看見他時,立刻就說出我找他的目的:“小華仔,范楚楚情緒不對,我擔(dān)心她出現(xiàn)危險,你幫我找?guī)讉€可靠的人盯著她,G市機場安排三個人,SH畢竟不熟悉就安排五個人,每人每天500塊,吃住行都算我的?!?p> “能辦到嗎?”
“幾天?”
“直到我出來的那天,應(yīng)該也就三五天左右?!?p> “好!”李華沒有廢話,直接答應(yīng),他還想說什么,但我一直催促他先去辦,他憋了很久才脫口而出:“這個......刀子,你知道的,我的錢基本都給郁萌陽了!”
我恍然大悟,于是道:“我在里面也不方便,你要不去聯(lián)系范楚楚?她應(yīng)該會給你的!”
我也有些不自信,但應(yīng)該是沒問題,范楚楚不在乎這幾萬塊錢。
“你真夠可以的!”李華向我豎了個大拇指,隨后掛掉電話轉(zhuǎn)身離開,全程他都沒有關(guān)心過我入獄的因由,想來是從范楚楚那里就知道了。
而他從來都不喜歡說教,因為他非常清楚,說教對我沒有任何作用。
目送李華離去,我的擔(dān)憂感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