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屎上飛
約莫30平米的小房中間被土墻隔開,一面是里屋用來睡覺的,一面是外屋地用來搞實驗的。
左邊墻上貼的是人體穴位圖,右邊是一架展柜,擺的是貼好了標(biāo)簽的瓶瓶罐罐。
桌子上鋪展的是一排齊刷刷的銀針,桌下面還吊著一條穿好的干婆婆丁。
周歡無意瞄到了一眼,緊接著是一陣反胃。
心話:
一點中藥味沒有。
還這么臭。
這是到糞場了嗎。
這回周歡徹底不想吱聲了,同樣不想說話的還有吳又仁,他不知說啥,只看著周歡小身板和聽說來的那場搏斗聯(lián)系到一起,覺得人不可貌相。
兩邊對峙。
全屋上下只有朱五六說得滔滔不絕。
苦口婆心道:快跟吳師傅道歉,人家被你嚇的不敢出門,錢都沒敢拿出來。
高興不?這就是給你工錢啦,按照當(dāng)初約定好的,你們姐仨是一樣的,兩個月每人干了二十天給六文錢,數(shù)數(shù),是不是十八文。
一巴掌能放下的錢還需要數(shù)?
周歡仰頭說話:“這錢數(shù)不對。”
“???哪不對呀。”朱五六嘴邊的話重新咽了回去,本能的伸手扒楞,從頭開始數(shù),一數(shù)到十八。
“別數(shù)了,我和喜寶元寶的錢都在這了?!?p> 你這孩子,在這還讓我費事干啥,逗我玩?
周歡沒那心情,剛才差點都被嚇跪了。
“還有我弟周滿的呢,你使喚他干了多少天?該給多少錢?別想撒謊,回去我就問問他,要是對不上,我還回來。”
竟有這事兒?
朱五六腳跟一擰,怔怔的看著吳又仁,也開始發(fā)問:“你還用小滿干活了?咱不說好小滿幫著春秋忙活地就行了嗎?!?p> 吳又仁不樂意了。
“是你家小姑娘病的太頻繁,姐姐病完妹妹病的,我這地還沒收拾完,按理說我都不該給這些錢知道不?!?p> 還在這講究人,還想賴賬,真是這奸滑樣全用在自家村了是吧。
這是什么做派。
井底之蛙。
朱五六嘴笨,周歡可不慣著人。
“啥意思???翻小腸唄?
那吳師傅要翻小腸咱就多翻翻。
當(dāng)初我舅是咋說的來著?
說送我們幾個女娃娃跟你學(xué)手藝跟你拜師傅,這才叫你一聲吳師傅。
你當(dāng)時說的啥?你叭叭的說收徒不要錢,全是傳承,等學(xué)好了出師門不能忘了你。
我們答應(yīng)了吧。
后來呢,教我們啥了?連識草藥都沒有吧。
來到這第一天就開始拔草,還是徒手拔。
渴的時候一口水都喝不上,瞅給我家元寶那手都磨出凜子了。
現(xiàn)在倒好使喚不上我們,改使喚我弟了,我弟以后可是要靠筆桿子出人頭地的,你要是給他手整廢了,整壞了,你賠的起嗎。
還十八文,給我十八萬兩,黃金!我都不稀罕!我呸!”
一口大碴子味兒的生理鹽水噴到倆男人的臉上。
跟澆花似的。
朱五六被噴清醒了不少。
周歡是不是說他閨女了?
元寶才八歲,別人家孩子下不下地他管不著,但自己閨女他絕不舍得這么早就讓下地干活。
吳又仁卻讓她干活了?
吳又仁摸了一把臉唾沫星子,此時很冤枉。
他確實有私心,想讓孩子把活干完就教,那怎么想到這三個姑娘體弱多病的。
尤其是周歡。
最大的最不抗造,來一天休三天的。
想解釋,朱五六一雙黑乎乎的大眼睛盯著他。
“我大外甥女不可能跟我撒謊,趁我不在家的時候你真用我姑娘干活了?”
不不不,老朱聽我解釋。
吳又仁本能的往后退,朱五六小步緊著往上趕。
“咱咋說的,我?guī)湍闱锸沾悍N,幫你干活,你教我閨女學(xué)學(xué)醫(yī)術(shù),你就是這么教的?
你使喚我閨女干活?
這些年咱村里我對誰家能又對你好?我還以為是我外甥女不懂事我特意來給你道歉。
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你是不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你就利用我你是不是?”
朱五六一邊說一邊搶過了吳又仁手中的掃帚追個不停,吳又仁在前頭三步一回頭的跑。
他跑,他追。
倆人一身黑圍著鐵鍋轉(zhuǎn)悠,再配合這一屋子的臭味,活脫脫跟倆蒼蠅似的。
從此,一個全新的組合就此誕生了。
屎上飛。
“舅別跟他廢話了,沒有錢就用干草藥抵債?!?p> 兩個男人跟導(dǎo)演喊了卡似的一齊停住了腳步,雙雙扶住了灶臺邊。
累。
太累了。
大冬天跑一會,一脖子的汗。
朱五六咽了口氣,眼神里還透著埋怨的意思,很是配合周歡的點點頭,還學(xué)會了乘勝追擊:“對,用中草藥抵債,我還借你錢?你賠我閨女的辛苦費!我姑娘這段時間應(yīng)該學(xué)多少藥名了你就給多少!”
“憑個啥?”
“憑當(dāng)初銀號來要錢是我給人家擋門外的你說憑啥!”
朱五六頭回這么出息人。
模樣還挺逗,跟演小品似的。
周歡不想樂,但沒忍住。
趕緊捂住嘴掩飾快樂,只留下一雙瞪人的眼睛示威。
朱五六順口氣,直起腰,從懷里又掏出了一樣?xùn)|西。
很是傲慢的舉在手里,給周歡飛了個眼神,整的人措手不及的。
表情很嚴(yán)肅:舅不是白來的,舅是帶任務(wù)來的。
“你不是沒錢嗎,你幫俺們家把這藥拿城里賣去,賣到錢了俺們也不欺負(fù)你,賣出去多少錢俺們家八你二,咱分?!?p> 要藥不算還要給他賣藥?
咋啥好事兒都?xì)w他啊。
吳又仁都在心里犯嘀咕。
這朱五六是不是平時都在裝彪呢,怎么今日說話這么順溜,連怎么分錢都想好了。
再一瞄周歡,小姑娘已經(jīng)開始滿屋子瞎逛游選草藥去。
朱五六說:“你不用看我外甥女,我家里我說了算,你可想好了,我們沒有你我也是進(jìn)城照樣能賣出去。
我是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兒上才給你這個賺錢的機會的、
我們這可是獨門配方,只有咱一家賣,和你那些草藥不一樣?!?p> 吳又仁不服氣了,倆人是一起偷摸喝過酒的人,有交情在。
可他奶奶個腿兒的。
在制藥方面,朱五六怎好意思跟他還嘚瑟上了。
他咋就不信什么獨門配方呢。
他就是個種藥的,啥藥放鼻尖一聞那就聞出來了。
等他看看這葫蘆里賣的是什、、、嗯?這是啥味?
“大蔥?”
朱五六瞇瞇眼仰起頭不說話。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配料是啥,要想解謎還得是大外甥女來說。
周歡在一邊跟小松鼠過冬一樣,正選的開心,啥都不認(rèn)識但覺得味道熟悉的都拿了一些,譬如她小時候總吃的那些。
板藍(lán)根是最不能少的,金銀花也來點,還有連翹、藿香,大青葉。
要知道在古代沒有醫(yī)保,看個小病都能把尋常百姓人家看黃咯,傷個風(fēng)寒就有歸西的可能。
所以呀,趁這機會她是不是得多拿點。
一回頭的時候袖子塞的鼓鼓囊囊。
很是敷衍的答道:“啊,是大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