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做不了的訂單
出了辦公樓的大門，天光感覺很冷。
本來想著走回去，步行一共也就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可走出了幾十米，實在不想走，一點兒心思
也沒有，于是打了輛網(wǎng)約車往家走。
幾分鐘就到了小區(qū)的門口，他不想回家，一點兒都不想。
他感覺家里更冷，如果不是孩子在家，天光一點兒回家的欲望都沒有。
那個家里，他知道自己只是賺錢的工具。除了辛苦養(yǎng)家，自己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一切都是強加的，吃穿住用行，所有的一切都是規(guī)劃好的，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只是那頭拉磨的驢而已，只剩下內(nèi)心的倔強。
沿著小區(qū)的商鋪，天光邁著灌鉛的腿往前走。目光落在各家的門匾上，他想尋找一家飯店好好吃頓飯，就他自己。他其實不餓，但又很餓，也說不好究竟是餓還是不餓。
他在一家羊肉店的門口停了下來。老板在門外抽煙，看到天光過來馬上掐滅了抽了一半的煙，把剩下的一半揣在兜里，笑著迎了上去。
“吃點兒？”
“嗯?！碧旃恻c點頭，進了屋，外面實在是有些冷，他看了看貼在墻上的菜單，問了句，“有面嗎？”
“有。大碗小碗？”
“小碗?！碧旃庾呦蚩曜酉竟?，順便從旁邊的柜子里拿了一瓶飲料，一想到以前吃飯喝瓶飲料都要受到限制，馬上回過頭又跟老板說：“面要大碗的。”
天光回到點餐的地方，想看看還有什么好吃的。他其實沒有那么餓，但他就是想吃，只有吃得飽飽的才能不去想事情，他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哪個好吃？”
“羊腿?！崩习逯钢鴻淮啊?p> “給熱嗎？”
“給熱。你是想吃肉在骨頭上的還是剔下來？”
“剔下來。”
不一會兒，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端了上來，著實不少。
天光有些后悔，要小碗就好了。
熱拌羊腿肉隨后也端了上來，飄著蒜香。
天光想：反正是晚上，不用擔心蒜味，可以好好吃一頓，好久沒有這么自由了，以前一直是省吃儉用，這一次要奢侈一把，一把六十九元的奢侈。
吃完飯回到家，孩子已經(jīng)睡了，天光脫衣躺下來久久不能入眠。
他的思緒在翻滾，在跳躍。
回想著晚上發(fā)生的這些事情，就像是酒后一樣，只是這一次他是清醒的，沒有跌跌撞撞，沒有隨地
小便，沒有把家當家，這只是睡覺的地方。
不知不覺中，還是睡著了，中途被孩子的說話聲吵醒。
看看表，三點多，只聽孩子問媽媽：“爸爸回來了嗎？”
天光晚上從家里走的時候，孩子哇哇大哭，她從來沒有見到爸爸那么兇，發(fā)那么大的火，而且是沒吃飯就走的，她心里惦記著。
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天光覺得做什么都值得，只要女兒生活得好就夠了，連忙伸出手跟女兒說：“快到爸爸這里來。”
女兒瞬時撲了上來，鉆進天光的被窩，帶著笑容又睡去了。天光看著她，滿心安慰，這是他最在乎的，如果不是女兒，他早就離開這個家了。
早上，鬧鐘把天光吵醒了。
他穿上衣服，蹬上褲子就往單位趕，時間還早，但每天提前一個小時上班是他的習慣。
渾身難受，嗓子也啞了。
顧不得這些，顧得上又能怎樣，朋友打過來電話問他怎么了，接到電話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里五味雜陳，自己真的過得太憋屈，太想找個人說說話了。
前一天晚上回家前，天光給農(nóng)戶打了一個電話。給飲片廠的樣品到了，對方挺滿意，讓供兩噸貨，但有一個月的賬期。兄弟倆手里沒有這么多周轉資金，天光想的是跟農(nóng)戶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晚一段時間付款。
“王哥，這幾天挺忙的啊?！蓖豕獍央娫挻蚪o拿樣品那一家藥材販子。
“是，這幾天辦事情的多?！痹诶霞?，辦事情指的就是紅白喜事，滿月客，過壽等活動。
“我這有兩噸的訂單，想從你那拿一下貨。飲片廠給我有賬期，下個月二十五號給，不知道你那行不行，我們可以打欠條。”天光說得懇切，對方能不能答應，他心里也沒底兒。
“那不能賣，我再等等，到最后也還是會賣給你們?！睂Ψ秸f得很干脆，又很含糊，給自己留后路。
“那時候我們也不一定能要啊，現(xiàn)在正好有訂單?！碧旃庹f，其實他更想對方妥協(xié)。
“那沒事，我還是等等再賣?！睂Ψ綉B(tài)度很堅決。
天光掛了電話，有些窩火。
這時候如果自己有貨，根本就不需要這樣求別人，挺傷自尊心的。
已經(jīng)合作過一年，自己人品得有多差，對方連這樣的信任都沒有。更多的，對方還是看著天光想買，就坐地起價，這是老家藥材販子的通病。
有訂單卻弄不到貨，天光很著急，但也只是他一個人在打轉，天明此刻完全沒有了斗志，在加工場地渾渾噩噩。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對的，父親像沒事人一樣在場地跟平常一樣忙活著。
天光想了想，給飲片廠采購的人發(fā)了條信息，因為自己的原因沒有做成這單，但不能傷了和氣，畢竟以后還想著跟人家合作。
“張部長，昨天晚上我打電話，我們這邊農(nóng)戶的貨不是現(xiàn)款不賣，而且還要坐等著漲價，不漲價肯定賣給我，我都無語。
沒有自己的貨就是受制，跟你威靈仙和升麻的這一單，我們眼瞅著就做不了。升麻個子的價格是七十二三。我們明年四月份開始自己加工鮮貨，那個時候就不受制了?！睆埐块L訂貨這家飲片廠的采購部副部長。
“威靈仙也做不了？升麻價格太高，就不做了，威靈仙你不是說你們有貨嗎？”張部長有些納悶。
“最主要就是威靈仙。把我弄得，我說下個月二十五號就能給他付款，對方說等等不著急賣，我們那個地方很多手里有貨的都這樣，扛價。我眼瞅著兩噸貨萬八元的利潤賺不到，也著急，沒有自己的貨就是受制，原本拿樣品的時候說得好好的，看到我們一要拿貨就要起價?！碧旃鈱嵲拰嵳f，自己也實在沒有辦法。
“威靈仙現(xiàn)在檢測，大概兩周出結果，就是一月十號左右出結果，結果出來，你們十號發(fā)貨，十三到十五號貨到公司，二十五號付款，這個基本上就是現(xiàn)款了，還不做？”對方發(fā)了一個差異的表情。
“我們很想做，但是這個客戶扛價，我聯(lián)系了一家鄰省的，我把他電話推給你，是威靈仙個子，你們交流一下，我們看他們的貨比我們這個要好，賣價是三十五塊錢一斤，我們前期談的。”
天光跟天明要了鄰省一家藥材商的電話，發(fā)給了張部長。
十幾分鐘后，張部長給天光打過來電話，讓幫著想辦法把這單做成，說也算是幫他一個忙，這可把天光難在那了，這一次有太多的關系需要權衡，有的還無法調(diào)和，這可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