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設簡陋的出租屋內,陳卓半靠在硬板床上,目光有些呆滯,似乎意識已經神游天外。
自從兩天前的那次會面后,陳卓幾乎一直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
這兩天時間里,每當想起在第七辦事處親身經歷的超自然事件,陳卓都不禁感到一陣后怕。
并有一種名為后悔的情緒不斷在他的心中蔓延。
我當時一定是腦子壞掉了才會同意加入他們!
唉,貪婪總是容易讓人失去理智啊!
望了床頭柜上擺放地整整齊齊的那摞鈔票,陳卓用力地攥了攥手中小巧的老式手機,心中滿是感嘆。
自打降生到這個世界以來,陳卓一直走在和每個普通人幾乎一樣簡單的生活軌跡上。
雖然這樣的生活乏善可陳,沒什么波瀾,也看不到出人頭地的希望。
但這也有一定的好處。
至少,作為平凡一個普通人,陳卓不用擔心會碰上死于非命的危險。
可自打從那個所謂的萬界交流管理中心、對內稱為穿越管理局的組織回來后,陳卓就已經明白,他的人生從此將告別安定和平凡。
陳卓會感到不安,也不能怪他是個不求上進的擺爛青年。
對于一個習慣了平凡生活的普通人來說,他的反應其實已經算是比較克制了。
放到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人身上,說不定當場就信仰崩了,就連精神奔潰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不知道又呆坐著出神了多久,直到肚子里咕咕叫的聲音傳來,陳卓才終于長出了一口氣,看開了似的自言自語道。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這次就算是個教訓,以后千萬不能因為眼前的利益就頭腦一熱作出決定!
說完陳卓愣了一下,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從哪里學來的這句極富哲理的詩句。
不過陳卓也沒再深究,自從記事以來,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
他只當是自己腦子不好,把上學時學到的東西都還給了語文老師,如是而已。
將宋老三給他的老式手機揣進上衣兜,陳卓熟稔地從已經漸黑的光線中摸到了更加智能的鴨梨手機。
手指輕點著光滑的屏幕,陳卓輕車熟路地點開一款優(yōu)惠力度頗大的外賣APP。
目光在琳瑯滿目的美食菜單中一一掃過,陳卓卻始終沒能找到一款既價格實惠又能勾起食欲的菜品。
陳卓蹙了蹙眉頭,賭氣似的將手機往床邊一丟,然后騰地翻身下床。
揣上鑰匙,戴上口罩,在整齊的錢沓中抽出了幾張放進兜里。
陳卓按了按頭頂的漁夫帽,擰開不銹鋼的房門把手,走進出租屋外光線昏暗的回廊外。
回廊外置在公寓的表面,非常的狹窄,最多只能容納兩個人并行。
而且用料很是節(jié)省,陳卓只要輕輕一跺腳,就能在腳底板處感受到輕微的顫抖。
再加上頭頂的吊燈時常罷工,所以每次走在上面的時候,陳卓都會非常的小心。
由于陳卓的出租屋位于回廊的中段,所以每次他從房間里出來時,都有一左一右兩個方向供他選擇。
不過因為之前的工作地點位于公寓的左手邊,所以陳卓一般很少走右邊的樓梯。
不過現在,不知為何,陳卓下意識地認為今天或許走右邊更好。
仿佛不如此,自己就會碰上不好的事情。
也好,反正今天也是住在這里的最后一天了,從明天開始,我就得去管理局報道了。
想到正好可以去那邊看看有什么之前沒吃過的飯館,陳卓遵從心的意志,果斷選擇了右手邊的樓梯。
然而,沒等他走出兩步,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噼啪的脆響,像是玻璃摔碎在了地上。
陳卓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回頭去看。
只見原來是老舊的吊燈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的同時,還惹來了一聲抱怨。
“誰呀,都幾點了還這么鬧騰,還特么讓不讓人睡覺了!”
陳卓聽到這里,微微搖了搖頭。
說話的人陳卓有些印象,是住在離他兩個房間隔壁的一個酒鬼。
酒鬼姓朱名高,成天除了喝就是睡,清醒的時候就愛打老婆。
由于長得又白又胖,還沒有人性,就有人給他起了個諢名,叫老豬羔。
這在本地的方言里就是豬仔的意思,足見他平日的行為有多不得人心。
由于老豬羔脾氣出了名的不好,腦子又難得清醒,為了避免惹上麻煩,陳卓加快腳步,想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還沒等陳卓正回視線,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一道條狀的陰影子老豬羔敞開的窗戶里飛了出來。
憑直覺判斷,陳卓認為那是一個打著旋的啤酒瓶。
啤酒瓶飛出窗來,像是一顆奔向敵人的手榴彈,卷著呼嘯的旋風和平滑的弧線,直挺挺地砸到回廊外圈的欄桿上。
嘭!
酒瓶爆裂,即使隔著七八米遠,陳卓都好像覺得有少許啤酒星砸到了他的臉面。
然而酒瓶的爆裂只是個插曲。
也不知怎么就那么湊巧,當酒瓶砸到欄桿的瞬間,沖擊力使得被砸到得那一段欄桿倏然輕顫。
隨后發(fā)出銹鐵摩擦般的吱呀聲,從三層樓的高度哐啷啷地摔到了地面。
“靠!”
陳卓輕聲罵了一句,趕忙探頭朝欄桿掉下的地方望去,
見沒有行人恰好從此時經過,陳卓這才松了一口氣。
望著樓下張牙舞爪的鋼筋和角鐵,一個念頭忽然涌上心頭,讓陳卓突然感到一陣后怕,額頭都不自覺地冒出了冷汗。
如果,剛才我沒有心血來潮地走了右邊,那會發(fā)生什么?
在陳卓越皺越緊的眉目中,仿佛有一幕幻象正在上演。
深沉的夜色中,昏暗的燈光下,青年的背影小心地走在狹窄幽長的回廊內。
這樣的場景雖然有些壓抑,但相同的境況青年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并不認為會遇到什么危險。
然而,一道閃著刺目強光忽然從天而降,并夾帶著灼熱的氣息直愣愣地就要砸到青年的臉上。
雖然有些驚慌,但服下神奇魔藥的他已經今時不同往日,只是一個閃身,就躲過了吊燈的突襲。
可是讓他猝不及防的是,就在他剛要沾沾自喜時,一支酒瓶卻猛然從側面的窗戶飛出砸到他的身上。
青年被砸得有些吃痛,但好在沒有傷筋動骨,最多也就是本能地朝順著酒瓶力道的方向挪了半步。
然而也就是這半步,讓青年的身體靠在了銹跡斑斑的鐵質欄桿上。
欄桿由于年久失修,完全禁不起任何力道,一靠之下竟然輕易地斷裂,青年因此也就跟著摔到了堅實的地面。
本來,不到6米高的距離對青年當下的體質來說并非必死。
但是,摔散如樹杈般的鋼筋和角鐵卻輕易地刺穿了他的背部,洞穿了他的內臟。
一切發(fā)生的非常迅速,青年就那么死于一場簡單的意外……
陳卓不自覺打了個寒戰(zhàn),從幻象中驚醒。
他又驚又怒。
一股無名業(yè)火自胸中騰然涌現,點燃了他的情緒,讓他覺得似乎非得做點什么,才能平息這股熊熊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