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氣溫已經(jīng)有了些冷意,沐浴后,柏梓琬僅穿著里衣,將未干透的烏發(fā)隨意披在身后,風(fēng)吹過,肌膚赫然冒出些小疙瘩,她揉了揉了雙臂,依舊看著窗外。
夜色沉寂,月圓如鏡,清冷月光鋪了滿地,將庭院照射的透亮,好似白日一般。庭院中的樹枝隨著風(fēng)搖擺不止,柏梓琬徐徐合上眼,聽著樹枝發(fā)出的沙沙聲響,面色平靜,心下卻一片凌亂。
“小姐,頭發(fā)還沒干您怎么就站在門口吹風(fēng),,萬一吹風(fēng)受涼怎么辦?”蕓香怪責(zé)道。
柏梓琬翻了下白眼,“我哪里有那么嬌弱?又不是林妹妹?!眱赡昀锼f了不少故事給蕓香聽,剛開始蕓香還會問她怎么會知道那么多故事,后來她讓她不管看到什么或是聽到什么,她不說,她不許問,慢慢的,不管她做什么說什么,她都不再多問。
蕓香握住柏梓琬手臂,觸手冰涼,她皺了皺眉,“小姐若繼續(xù)在這發(fā)呆下去,一定會跟林妹妹一樣。走吧,奴婢扶您回屋?!?p> “奶娘有沒有回信?”柏梓琬接過茶盞飲了口,捧在手里。
蕓香搖頭,接著笑寬慰道,“小姐不要擔(dān)心,在等等,興許一會兒有人送信過來了。”
柏梓琬皺起眉頭,寧清王府到柏府,不過一盞茶功夫,而她午飯后便寫了信讓蕓香找人送去柏府,現(xiàn)在已是晚上,卻仍舊沒有收到奶娘的回信。盯著面前跳動的燭火,眉頭不自知地皺起,心下多了一些不安和忐忑。
若非因著規(guī)矩,她早回柏府一探究竟了??墒?,有什么規(guī)矩及得上哥哥的安危重要?有了決定,柏梓琬進去換了衣裳,拿發(fā)帶將頭發(fā)束起來,哪知道才轉(zhuǎn)過屏風(fēng)后出來,便看到從屋外進來唐氏母女。
“妾身見過王妃?!?p> “姐姐快起來?!弊卟坏袅?。柏梓琬在心里皺了皺眉,過來扶起唐氏,“姐姐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唐氏看了女兒一眼,無奈道,“這孩子每晚這時候都跟奶娘回屋睡了,今晚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肯睡覺,還一直吵著要過來王妃這邊,妾身實在哄不住,這才帶她過來。”
“晗晗為什么要找母妃?是不是有話要跟母妃說?”柏梓琬俯身摸摸晗晗的小腦袋,
小人兒鼓著腮幫慢吞吞地抬起頭,望向柏梓琬,然后將雙手舉高,“母妃送給晗晗的荷包壞了……”癟癟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著實惹人憐愛。
柏梓琬看了荷包一眼,牽著晗晗在一旁坐下,取過帕子給她擦了擦臉,柔聲哄道,“晗晗不哭,荷包壞了,明兒母妃再給晗晗做一個就行了?!?p> 晗晗張著一雙澄澈的眼睛眨了眨,隨后一下子抱住柏梓琬,把頭埋進她懷里磨蹭了一番,甕聲甕氣道,“母妃最好了,晗晗最喜歡母妃?!?p> 唐氏聞言心下一怔,面上笑得恭順,“平日除了王爺妾身和奶娘,就連何姐姐她們晗晗都不讓靠近,沒想到卻跟王妃這般投緣。晗晗是王妃的女兒,有王妃照顧晗晗,妾身也能安心了?!?p> 柏梓琬笑笑,并不說話。捧著小人兒的臉推開一點,湊過去,突然一笑。晗晗一愣,咧開嘴咯咯笑起來。
“妾身見過王爺?!笨吹綇奈萃膺M來的人,唐氏連忙上前行禮道,
柏梓琬也站起身行禮。元弘毅抬了下手,示意她們起來,招手叫晗晗過來,把她抱起來,“晗晗這幾天可有跟你娘親識字?”
晗晗點頭,重重嗯了聲,眼睛卻直往柏梓琬那看。元弘毅道,“晗晗跟父王說說,今兒娘都教了什么?”
“娘親教了三字經(jīng)。晗晗背給父王聽?!?p> 小人兒站直身體,手背在身后,搖頭晃腦道。安靜的屋內(nèi),只聽到小人兒稚嫩的背書聲。唐氏看著女兒,嘴巴一張一合,似是跟女兒一同背書,神色中滿是驕傲。元弘毅嘴唇微微揚起,目光慈愛地看著唯一的女兒。
柏梓琬也在笑,眼底卻凌亂無比,自己無法出去,蕓香這會兒更是不得而出。
“……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xué),斷機杼。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養(yǎng)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子不學(xué),非所宜。幼不學(xué),老何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xué),不知義。為人子……為人子……”
背書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晗晗歪著頭冥思苦想。元弘毅道,“為人子后一句是什么?為人子,方少時?!?p> “父王好厲害!”晗晗拍手叫道。
元弘毅笑著捏捏女兒胖嘟嘟的臉,“時候不早了,母妃要休息了,晗晗也該回去睡覺了?!?p> 唐氏眼睛一閃,連忙上前道,“妾身先行回去了,明兒再過來與王妃說話?!闭f著去抱晗晗。
晗晗往旁邊一躲,轉(zhuǎn)身緊緊抱住柏梓琬,搖頭道,“不要!晗晗不要回去,晗晗要跟母妃一起睡?!?p> “這……”
看到唐氏一臉為難,柏梓琬哄道,“晗晗乖,先跟娘親回去,明兒一早再來母妃這邊,母妃說故事給晗晗聽好不好?”
“真的?”晗晗盯著柏梓琬。
柏梓琬失著笑點頭,“真的。”
唐氏母女走后,元弘毅兀自坐在桌前自顧自品嘗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柏梓琬面色平靜,心下早已心急如焚,倘若他繼續(xù)待著屋里,她不止無法脫身回去,只怕還要一夜無眠。
聽著外面若有似無的打更的聲音,已經(jīng)子時。
外面有人敲門,蕓香出去,不多時便進來道,“王妃,有人送信給您。”
迫不及待地拆開信,看到信中所寫,柏梓琬神色驟然一松,將信紙緊緊貼著胸膛,長松了口氣,一顆心總算歸位。
轉(zhuǎn)身,看到依舊坐在桌前自顧喝茶的元弘,柏梓琬沖口而出道,“王爺不走嗎?”
元弘毅道,“本王昨晚冷落了王妃,心里不安,今晚留下?!毖劬ι悦缘乜粗?p> 柏梓琬心下一怔,直覺地開口,“妾身今兒身子不適,不能服侍王爺,還是去別的姐姐那里吧?!?p> 別人可是巴不得他夜夜去自己屋里,她倒好,居然趕他走。元弘毅條們看著柏梓琬的眼,好似要將她看穿一般,許久,才又開口,“身子不適?如此,本王只好離開,等王妃身子好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