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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歌行唐

第十一章 此間縞素

劍歌行唐 陳余不吃魚 2551 2021-12-20 20:26:22

  此時正值烈日當(dāng)空,可這城中并不平靜。

  韓東隅站在艦船中,看向今日的天機(jī)報,對著仍在昏迷中的念著。

  今日的天機(jī)報不同以往,整整有三大張,往日可都是一張便興致缺缺了,而且比往常出報晚了整整三個時辰,這可是前所未有的。

  畢竟天機(jī)報乃是江湖廟堂公認(rèn)的第一報,是向來神秘不知出處天機(jī)閣刊登的,號稱只登時事,只登大事,只登準(zhǔn)事。

  入目頭條便是令人不可置信。

  “紫禁城混戰(zhàn),隕落四位陸地神仙!”

  若非這報是由一向以準(zhǔn)確著稱的天機(jī)閣刊發(fā)的,喚作其他報紙怕是早被人撕了去,開什么玩笑!在這江湖,臧羅便是小宗師,難得一見,更別說神游乃至法天象地級別的高手了。

  可這是怎的說?隕落四位陸地神仙?

  便是最大膽的筆者也不敢如此社稷吧?要知道天下的陸地神仙一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一下子隕落了接近半數(shù)?這是何等的無稽之談?。?p>  可這乃是天機(jī)閣出品,應(yīng)當(dāng)不是無的放矢,興許只是夸張罷了,不過有陸地神仙隕落,確實是百年難得一見。

  韓東隅耐著性子念了下去。

  “昨日夜間,紫禁城爆發(fā)亂戰(zhàn),先是唐土新增一名小宗師,為唐土開國太皇唐道臨唯一弟子,名李千秋,于紫禁城內(nèi)城門口斬殺三十六名一品,兩名臧羅三花境,一名五氣朝元境,特注:五氣朝元境者為狼部部首。”

  “批:小宗師新秀,戰(zhàn)力驚人,不負(fù)地仙弟子之名。”

  “當(dāng)朝左相文清衣晉入半步地仙,叛離,疑似被唐道臨重創(chuàng)?!?p>  “歡喜禪宗當(dāng)代男大歡喜,武評第十一毒道子被唐道臨拳殺紫禁城上空?!?p>  “歡喜禪宗碩果僅存的兩大地仙被唐道臨以拳鎮(zhèn)殺?!?p>  “北邙王庭老北邙王,海外明鏡虛之老祖,西域百部部首長聯(lián)袂而至。”

  “疑似元明時期的十八兵圣之一的刀圣再度出現(xiàn),且背山而至。”

  “特注:上一次有元明十八兵圣出現(xiàn),還是元明十八圣之一的劍圣大雪龍池一戰(zhàn)落境。”

  “老北邙王于刀圣祁連綻放神明的一刀后遁逃,疑似重傷?!?p>  “明鏡虛老祖于唐道臨拳擊天人體魄十三拳后,神靈破碎,疑似重傷,跌境”

  “百部部首長以綻放神明的肉搏術(shù)搏殺刀圣祁連后于唐道臨轟擊其天人體魄五拳,以跌落境界為代價遁逃?!?p>  “刀圣祁連隕落?!?p>  “武夫那座可仰不可攀的巨山,紫禁城中最重的那對拳,于今日兵解?!?p>  讀到此處,韓東隅只能扶墻而站,冷汗打濕了后背的衣裳。

  那位,死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

  “要是幸哥兒知道他最崇拜的武夫死去了,還不得說有多神傷。那般強(qiáng)大的武人也會死去嗎?”

  韓東隅也是恍然惆悵起來。

  ......

  恨唐道臨的不少,可不認(rèn)可那老匹夫的卻寥寥無幾。

  無論江湖還是廟堂,在天機(jī)閣那一封封天機(jī)報刊印傳誦天下后,都是陷入了不知為何的沉默當(dāng)中。

  北邙王朝很是令人詫異,在那兩道杠漫漫萬里來到王庭后,得知那老匹夫兵解的信息,并未有江湖人想象中的舉眾歡呼雀躍,反倒但凡所屬城府皆是豎起白色布條,明明那位北邙老劍客只是重創(chuàng)而歸,并未死去,可偏偏城中一副死了大人物的模樣。

  就連重傷未愈的老劍客都是出現(xiàn)在了王城矗立中央的神像上,身披縞素朝那座城的方向一抱拳,全然不似不久前還生死搏殺的敵人,反倒如同送送臨別的老朋友般。

  不僅北邙如此,西域,海外仙島也是如此,一個個往日里不世出的老人們走進(jìn)人們的視野中,皆是身披縞素,不論那老匹夫生前與其是否有著前塵舊怨,朝那滿城哭喪的城深深抱拳,甚至有的虎眸含淚,潸然淚下。就連十萬大山中都有震天的虎嘯獅吼聲,此起彼伏,久久回響,蕩然不絕。

  紫禁城中,滿城肅穆。

  江湖亦是平靜了不少。

  有自發(fā)的游俠兒,不復(fù)平日里的頑劣與浪蕩,身披縞素不約而同的出現(xiàn)在各個街道上,不論身處何地,亦或是年歲如何,皆是身披白麻,神情落寞。

  往日賓客絡(luò)繹的青樓也是出條子暫關(guān)三日,樓里響起悠悠的哀樂,像是為什么送行。

  滄瀾江上有蓋著白布的漁船出行,百舸爭流,極為驚人。

  南北城上有艦船在天空盤旋,持續(xù)半日。

  “他唐道臨何德何能受此大禮啊?!?p>  獨臂妖人出聲,但隨后便是滿是唏噓的說道。

  “也是,應(yīng)當(dāng)受得起的?!?p>  那位拳傾天下的老匹夫在今日兵解,壓在江湖廟堂乃至天下武者的那座大山挪開了,無數(shù)高境武者都是能感受到那天下震動,無數(shù)氣機(jī)分流大地,那獨屬于四位陸地神仙的武道氣數(shù)又悠悠回到了江湖間。

  天下氣機(jī)有盡,武者共分之,前人不去,后人便一刻不能登臨那地仙之境。

  這最后一戰(zhàn),便是令未曾經(jīng)歷元明末期的人們都是能感受到那對拳的沉重,便是垂垂老去,暮年也能再度拳壓天下,打的天下武者膽寒。

  “轟”

  兩道粉紅色白色的氣機(jī)自天上崩碎,回歸于天地。

  熟悉那道氣機(jī)的老人皆是注目。

  那是歡喜禪宗的兩尊地仙生后的福澤。

  “轟”

  又是一道滿是凌厲的氣機(jī)自天上垂下。

  有紅鼻頭青年不聲不響的斟酒,自飲,左手輕輕叩擊丈長的刀身,發(fā)出陣陣清脆卻壓抑的輕響。

  “老頭,走好?!?p>  他喃喃道,桌上與之相對的空位前,也擺著一碗酒水,只是無人飲用。

  “轟隆隆”

  天恍若裂開般,有無數(shù)氣機(jī)傾瀉而下,此景壯觀,如同瀑布落九天般!

  與此同時,紫禁城也是哀樂大作。

  五位朝堂上赫赫有名的文官此刻拿著袞冕服,呼喚三聲老唐皇的名字,然后將袞冕服扔起。一席麻衣的唐乾元接住著袞冕服,放在了觀象臺上。

  以璧禮天,以琮禮地,以圭禮東方,以琥禮西方,以璋禮南方,以璜禮北方。

  “爹。”

  唐乾元不動聲色的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呼喚了一句,似乎不敢相信那個以一雙拳打下如此盛唐的老人真的兵解于世間般。

  南北城中花柳莊內(nèi),巨大的哀樂,讓樹上每片林落的樹葉都簌簌作響。莊園的屋檐上棲著的飛鳥被這聲音一驚,驟然展翅飛離,黑色的陰影投落在正在運劍習(xí)氣的少年身上。他行云流水的動作忽然一頓,無眼白的雙瞳中不知傳遞了何種情緒。

  少年停下了練劍,沒有淚腺的他眼眶里竟然生生滴落兩滴血淚,很快不再有其他表現(xiàn),只是專心致志的練著劍,舞著劍,呼吸快了一分,動作急了不少,劍劍鋒利,氣勢如虹,狀若瘋魔。

  天上似乎源源不斷傾瀉而下的氣機(jī)此刻終于停滯。

  江湖四處起奏,廟堂上有人影舞劍。

  “咕嚕?!?p>  自從有刀客入池那日后,再為沸騰過的大雪龍池再度如燒開的水般沸騰起來。

  最后竟然有一條水龍自池中銜著一顆金光燦燦的珠子直入天際。

  在那高空之中炸開,金光燦燦,恍若第二個太陽一般。

  “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

  “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

  無數(shù)將士發(fā)出震天的喊聲。

  “此間再無安寧了?!?p>  韓東隅獨自站在艦船的控制室中,自言自語道,身后卻傳來異響,咯吱咯吱的聲音仿佛有人鑿擊著什么,韓東隅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去。

  不過一會,一身白色寬松綢緞的少年,還有些病態(tài)的臉龐滿頭大汗,似乎走這幾步路已經(jīng)耗盡了少年所有的氣力一般。

  曾經(jīng)蘇幸川每每提起劍,眼里都有難以掩蓋的光芒,注視著蕭華,含笑著,眼中也是星光。但如今,握著這殘刃,感受著手臂上無法忽視的刺痛感,他閃亮的眼神驀然晦暗,就像被雨打濕的陰翳天空。

  “冬瓜,外頭發(fā)生什么了,是有人死了嗎?我們,這又是在哪啊?!?p>  那少年說道。

  韓東隅只覺得眼眶通紅,似乎有風(fēng)迷了眼般。

  “幸哥兒,我們,在北邙”

  “不是有人死了,只是有個老人,在向世間表現(xiàn)他最后的留念而已?!?p>  “你還能醒來就好,一切還,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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