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雨勢稍稍大了一些,一片片的雨云堆積起來,將天空攪得一片昏暗,風借雨勢,雨借風威,雨點打擊在涼亭上,發(fā)出啪啪之聲。湖水被風攪動的,掀起一陣陣浪花,空曠的湖面上一時波濤洶涌,從遠處看去,那涼亭也只化作湖面上的一個黑點。
聊著聊著幾人又聊到了儒學,這時候的文人聚會大抵如此。幾人的家學不錯,自己于儒學上也有一定的研習和見解,算得上是有學問之人了。現(xiàn)代人想古代文人,都說古人迂腐,說起話來滿口的之乎者也,動輒什么圣人有云,先賢曾道,其實這都是現(xiàn)在人的異想天開罷了。
陸寧來到這個世界以后,還沒有正式的和現(xiàn)代這個社會的文人士子接觸過,難免心中也是存了這樣的想法,才會對現(xiàn)在的什么文人士子不屑一顧。以為都是些什么才子佳人的傳說,不切實際,游手好閑之徒。
真正接觸了以后,才發(fā)現(xiàn)與自己之前的想象還是有著不少的差距,這時候的文人士子也還是有不少注重實物,切合實際,并非廣泛的夸夸奇談,也不是一味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閑話。
聽著幾人在這討論孔孟之道,說話見事還是極懂變通的,不是一味就著孔孟之道本身說事。雖嘴上所說沒有直接涉及,但若細細品味,卻是句句中心不離孔孟之道,大概這才是這個時代人對孔孟之道的研習,比之后世卻要深刻多了。
其實陸寧知道,孔孟之學多是為了統(tǒng)治者的需要,被披上了種種外衣,若是脫去這些為了統(tǒng)治而披的外衣,其核心的部分說的其實還是古人對于人生哲理的一些歸納總結,是可以上升到哲學層面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一些基本道理的總結,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一開始陸寧只是坐在一旁聽,偶爾問道他的意見,也只是簡單的說上幾句。幾人在心里猜測,這陸寧不知是學問粗淺不敢多說,還是和他們不熟,不愿多說。待到后來陸寧聽得多了,慢慢的思考其中的一些韻味,也漸漸的參與進去討論一番。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那思維的方式自然是不同的,常常闡述一個道理,便能發(fā)人深思,也有的聽起來有些離經(jīng)叛道,這些大家便有意無意的直接略過。不過這讓幾人對陸寧原先的看法又有了些改變,這個書生是有些學問的,只是不愿和自己這些多說罷了。
時間便是在這樣的氛圍下一點一點的過去了,之后眾人也有問起陸寧的身世,陸寧自是不愿多說,只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本是無錫人,后來父母雙亡,如今投靠了一個在蘇州的遠房親戚,客居在金陵。
幾人一看問到人家痛處,便也紛紛告了罪,說了些安慰的話,便不在多問。只是心中的一些疑問也就此解開,原來他不是本地人,只是最近才過來客居于此,怪不得之前一直沒有見過。
于是話題一轉,眾人又講到了詩詞之上,這時候詩詞在這個時空已然發(fā)展到了頂峰。是于文學之上不可缺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文人士子聚會是一定會吟上幾首的,不管是好是壞,便是宴會之上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
自古文無第一,于這詩詞之道便也是難分高下,看個人喜好罷了,除非是做些什么打油詩,難登大雅之堂,不然眾人也都會吹捧一番,正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不過今日是幾個朋友私下里聚會,便是做些打油詩也是沒有什么關系的,只是圖個熱鬧。
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陸寧對詩詞之上還真懂的不多,這個不懂就是不懂,對于押韻格律什么的,想要蒙混過去是不可能的,所以陸寧干脆用起一開始的手段只聽不說,明哲保身。
幾人這時候是你一首我一首,很快便是每人都作了幾首,和著此時的景致,也抒發(fā)一番情懷。這一面喝酒,一面作詩,眾人邊喝邊談,互相鑒賞一番,都是興致盎然。喝到后來,酒意微醺,才發(fā)現(xiàn),從頭到尾陸寧都是一首詩未作,只顧在那喝酒了。
借著酒意,眾人那肯放過這個機會,紛紛便邀請陸寧也來作詩一首。陸寧只好推脫說不會,幾人自然是不信,都以為是陸寧在藏拙,說什么也要陸寧寫一首,不然就要陸寧做東,今晚請大家去那醉月樓喝花酒。
陸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身上那兩兩銀子,恐怕連醉月樓的大門都進不去,如何能請眾人去那醉月樓喝花酒。被逼無奈之下,只好開動腦筋,想想自己以前背誦過的詩詞,有沒有貼合此時此景的,拿來充個數(shù)。想了一會兒,只記起了前世的一首,好像有點像,便是那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說的來源,只是記不得是哪個朝代有誰所作。
陸寧心下一橫,不管了,對不住了這位大家,今天只好先拿來應急用一用,雖說是寫西湖的,不過勉強先放這了,反正過了今天這一關再說。
于是應眾人一再要求,提筆寫了起來,
蟾宮曲--西山雨退云
西山雨退云收,飄渺樓臺,隱隱汀州。
湖水湖煙,畫船款棹,妙舞輕謳。
野猿搦丹青畫手,沙鷗看皓齒明眸。
閬苑神州,謝安曾游。
更比東山,倒大風流。
西湖煙水茫茫,百頃風潭,十里荷香。
宜雨宜晴,宜西施淡抹濃妝。
尾尾相銜畫舫,盡歡聲無日不笙簧。
春暖花香,歲稔時康。
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眾人見他提筆寫了起來,都圍了過去,看完第一句,才發(fā)現(xiàn),陸寧寫的竟然是是一首元曲。
這元曲出現(xiàn)于蒙元一統(tǒng)中原之前,不過當時只能算是小道,登不得大雅之堂,這蒙元占領了中原之后,曾經(jīng)興盛過一時,不過和蒙元統(tǒng)治一樣卻是曇花一現(xiàn),就迅速的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如今陳朝文風鼎盛,詩詞歌賦樣樣都有,這元曲當然也是有的,不過平日里還是以詩詞為主,這元曲卻是不多見了。
大家本以為陸寧會隨意寫首詩詞應付過去,卻沒想到卻是作了一首元曲,先前陸寧推脫說不擅詩詞,現(xiàn)在想來可能卻是真的,大概是他更偏好元曲一點。只是元曲現(xiàn)在甚少出現(xiàn),也沒有詩詞的評價高,所以他才不愿出來表現(xiàn)一番。
不過就這首元曲來看,卻是少有的精品,不過吟誦的卻是西湖和西山的風光,和今天的情況可是有點偏離,大概是他一時想不出好的作品,又怕在幾人面前第一次就落了面子,故而拿了以前的一首出來應數(shù)。
“陸兄竟然精通此道?這首元曲可是不多的精品,特別是這句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謂點睛之筆,整首元曲把西湖一帶的風景描寫的精心雅致,別具匠心,現(xiàn)在能把這元曲寫到這種高度的恐怕卻是不多了,在下佩服佩服?!蹦巧蝈憧赐曛舐氏雀袊@道,剩下幾人也是一陣贊嘆。
陸寧心中可是一緊,原來是首元曲,還好之前沒有多說什么,否則卻要鬧個大笑話了,自己起初還在嘀咕這是詩還是詞,看來以后剽竊前世的名作自己也需要小心了,否者可能會鬧出笑話來了。
聚會一直到了傍晚才結束了,最后大家互相通了地址,幾人又約了陸寧以后有空常走動走動,才分道揚鑣,各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