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在朝堂上將中行寅企圖彈劾執(zhí)政的陰謀揭穿之后,趙鞅明顯感到范吉射和中行寅對自己的冷淡甚至是在一些事情上有意作梗。但是趙鞅是一個不肯認(rèn)輸?shù)娜?,他不會因為別人的冷眼和作梗就會屈服。
在此后的幾次較量中,竟有不少朝臣向著中行寅說話,這令趙鞅有些氣惱,回到府里之后,他很是不高興,就將這些事情告訴董安于、姑布子卿、周舍等幾個重要家臣。趙鞅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遇事不會憋在心里,而是很直接的把這些事情告訴親近的人讓他們一起分享。
聽完之后,姑布子卿說道:“從這件事情我可以看出,范氏已經(jīng)出手幫助中行寅了,范吉射是一個油嘴滑舌之徒,他很善于拉攏群臣,現(xiàn)在之所有這么多的臣子幫中行寅說話,肯定是范氏幫忙了。主公應(yīng)多加注意才是?!?p> 直性子的周舍不以為然,“這也沒有什么,朝堂本來就是黨同伐異的地方,今天這些人跟你明天又會跟別人,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主公不必氣惱。”
趙鞅沒有說話,望了望董安于,這位老爺子還沒有說話。簡單說一下,在春秋時候世卿貴族家里一般都有家臣,有些家臣還在朝中當(dāng)官,這些家臣也分三六九等,家臣的頭稱為宰。董安于就是趙鞅家臣中的宰,這時他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董安于出身史官世家,先祖董狐,孔子稱為“古之良史”。他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成人后文韜武略,忠義仁愛。
董安于這才說道:“主公,我看這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你想想不久前你在朝堂上直接揭穿中行寅想當(dāng)執(zhí)政的陰謀,當(dāng)時都沒有多少人反對,而現(xiàn)在一下子涌上來這么多的人反對。這里面肯定有問題,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范氏和中行氏肯定是聯(lián)絡(luò)了這些人有意對付主公的。照此發(fā)展下去,情況對我們不利啊。您想想,二卿的封邑就在絳都周圍,而我們的封邑卻遠(yuǎn)在北部地區(qū),一旦有個什么事情,調(diào)集兵馬人力都困難?!?p> 聽完董安于的分析,趙鞅和家臣們都覺著有理。吃驚之余,趙鞅問道,“依先生之間,我們將如何處理?”
“建造屬于自己的城池,此事已經(jīng)在臣的心中積壓了很久,由于耗費(fèi)的財力物力巨大一直沒有跟主公說過,主公你看智氏有郇城,二卿有都城,魏氏有安邑,韓氏有陽翟;這些城池距離他們的封邑都很近。而我們呆在都城,距離封邑太遠(yuǎn),而且還沒有自己的城池,今后若有不測,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所以微臣建議在我們的封邑選擇一處有利的地形建造城池。”
董安于的建議令趙鞅等人瞠目結(jié)舌的同時,更是覺得勢在必行。
于是趙鞅處理完朝中政務(wù)之后,于當(dāng)年秋天以查看封邑收成的名義前往晉國北部的封邑。
遠(yuǎn)離都城,大家都非常高興,一路有說有笑,不知不覺來到羊腸坂(山西晉城境內(nèi))地界。由于山道崎嶇很難行走,所有家臣都下車幫趙鞅推車。只有一個叫虎會的臣子不給趙鞅推車,他扛著戟一邊走路,一邊悠閑地唱歌。
見此趙鞅很生氣,不悅的對虎會道:“我上這條坡路臣子都出力幫助推車,惟獨(dú)你不幫助推車,扛著戟一邊走路一邊唱歌。你身為臣子根本不把家主放在眼里,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侮辱主公?!?p> “身為臣子侮辱主公,該當(dāng)何罪?”
“身為臣子侮辱主公,罪該死上加死?!?p> 趙鞅不解,“什么叫死上加死?”
“就是自己被處死,妻子兒女也被處死,就叫死上加死(有點像后世的株連之罪)。主公,您聽說過身為君主侮辱臣子的事嗎?”
“沒聽說過,身為君主侮辱了臣子,又會怎樣?”
“身為君主侮辱了他的臣子,那么足智多謀的人就不會為他出謀劃策,能言善辯的人就不會為他出使他國,能征善戰(zhàn)的人就不會為他拼命戰(zhàn)斗。足智多謀的人不出謀劃策,國家就危險了;能言善辯的人不出使他國,與他國邦交就斷絕了;能征善戰(zhàn)的人不拼命戰(zhàn)斗,邊境就要遭到侵犯。請問主公您讓這些有能力的家臣幫您推車,是不是在侮辱他們?”
今天看來虎會的話有些牽強(qiáng)附會,不就是讓你推個車嗎,能有什么嚴(yán)重后果,但是放在當(dāng)年的環(huán)境中,家臣可就不這么認(rèn)為了;在虎會等人看來推車那是下人們干的事情,讓家臣推車,那可是對他們的侮辱,當(dāng)然就不愿意干了。
聽完虎會的話,趙鞅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于是道:“說得好啊!”就讓臣子們停止推車,命令下人和兵丁全力推車,很快就出了羊腸坂。
出了羊腸坂,趙鞅一行人一路向北疾馳而去,很快來到了汾水河谷(太原盆地)地帶。這里背靠龍山、面臨晉水、北依盂邑(今太原陽曲東北)、南帶梗陽(今山西清徐)是絕佳的筑城之地。趙鞅等人站在山崗上望著滾滾流去的汾河河水,遠(yuǎn)處一輪紅日在山巒的映襯下是那樣的遙遠(yuǎn)、絕美。
趙鞅問身邊的董安于:“先生以為這個地方如何?”
“是絕佳的筑城之地。”
趙鞅點頭,“我也這樣認(rèn)為,只是不知道何人可以擔(dān)起這筑城大任?”
“若主公不棄,微臣愿意效勞。”
一聽到董安于自己愿意承擔(dān)筑城的責(zé)任,趙鞅轉(zhuǎn)過頭來望著身邊的董安于,擔(dān)心的說道:“先生已年過六旬,筑城乃是十分辛勞之事,我怕先生過于勞累。”
“主公,筑城辛勞臣自然知道,但是筑城更是關(guān)系到趙氏命運(yùn)的大事,非重要之人不能擔(dān)任。”
趙鞅對著董安于拱手道:“那就有勞先生了。不知先生需要多長時間?”
“三年為限,三年后主公再來入城?!?p> “先生想好城池的名字沒有?”
“晉陽。”
“晉-陽-,”趙鞅咀嚼著這兩個字,“好名字,好名字啊。就叫晉陽?!?p> 既然筑城之事一定,回到絳都后,趙鞅當(dāng)即下令從趙氏各地封邑調(diào)集人馬趕往晉陽。事實證明,董安于不僅是超群的戰(zhàn)略家和政治家,也是出色的建筑家,經(jīng)過三年的建造,公元前497年春晉陽城終于建造成功。城中的建筑,以銅柱取代木柱,城墻由板夾夯土而成,墻骨選用丈余高的荻蒿等植物主干,泥土中摻和雞蛋、食鹽。一切完工之后,董安于派人前往絳都向趙鞅匯報。
聽到晉陽城修筑完成后,趙鞅十分高興,當(dāng)即決定前往視察。當(dāng)趙鞅等人來到晉陽后,春日和煦的陽光照耀在趙鞅等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望著高高的城墻,寬闊的道路,趙鞅的心中無比的高興,今后一旦趙氏有難,晉陽城無疑就是自己和家人躲避戰(zhàn)亂最好的地方。
事實證明,晉陽對于整個趙氏家族來講起到了不可磨滅的貢獻(xiàn),甚至可以說是決定性的作用,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但是目前擺在趙鞅面前的是,整個晉陽城由于人少顯得人氣不足?!爸T位覺著這晉陽城如何?”
眾人都點頭稱好。
“諸位難道不覺著缺點什么嗎?”
眾人聽了不由一愣,“這么好的城,還缺什么!”
這時,董安于說道:“人氣!”
“先生所見正合我意,這偌大的晉陽城就是缺點人氣,人太少了。”
要知道,在中國古代象征一個家族、一個城市、甚至一個國家是否強(qiáng)大的重要標(biāo)志,除了土地就是人口。面對偌大的晉陽城,趙鞅首先就想到的是如何增加人口,“諸位隨我進(jìn)城,我們邊走邊思考如何增加晉陽的人口?!?p> 沿著筆直的、鋪著石板的道路,不一會兒眾人來到晉陽趙府,宏偉的建筑再次讓眾人感到震撼,對于董安于的建筑由衷的欽佩。
“一路走來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現(xiàn)在各位談一談如何增加晉陽的人口!”在晉陽趙府大廳坐定后,趙鞅與諸位家臣一起開始商議增加人口的事宜。
姑布子卿:“增加人口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可以從兩個方面來做,一是將周圍的人口遷入晉陽;二是鼓勵生育的同時減少賦稅;十多年后晉陽的人口將會有較大的增加?!?p> “先生的辦法自然是好,今后我們當(dāng)然要這么做;但是當(dāng)下的問題是晉陽的人口如何增加?”說完趙鞅轉(zhuǎn)向董安于。
“其實筑城之初我也就想這個問題了,主公是否記得您還有五百多戶的了奴隸寄養(yǎng)在邯鄲?”董安于說道。
趙鞅想起來了,“嗯,不錯。當(dāng)年我剛即位的時候,衛(wèi)國為了表示祝賀,曾將五百多戶奴隸送給我們作為賀禮,由于絳都城里放不下就寄養(yǎng)在了邯鄲,到今天已經(jīng)有快十年了,現(xiàn)在這些人也不少了,晉陽城新建正是要回來的大好時機(jī),就是不知道邯鄲趙午會不會賴賬?”
周舍道:“應(yīng)該不會,必定從輩分上講趙午還是您的叔叔。當(dāng)年寄養(yǎng)的時候跟他講的也很清楚?!?p> “那好就這么定了,馬上就派人前往邯鄲要人?!?p> “主公還是先派人將趙午請到晉陽來,再告知要人之事。”董安于提醒道。
“好,就依先生之意。先派人通知邯鄲午前來晉陽商議之后,再行遷人之事。?!?p> 隨即,趙鞅就派人前往邯鄲邀請趙午前往晉陽商議遷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