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冰菱便隨著父母姐姐一起回京。原本圣旨中是沒有指到她必須同行的,但是趙夫人說:“冰菱年紀也滿十四了,是時候在京城找個婆家了??偛荒芊湃嗡谶@里野得二十還嫁不出去?!?p> 原來趙夫人是迫不及待想把她嫁出去。也罷,女人遲早也是要嫁人的,既然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那么嫁給誰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冰菱手握著金箭,默默地想著。
臨行前,她去拜別了師父。封萬里對于她要回京的事,沒有多說什么,只說:“封家的乾坤十箭,不要疏于練習!”
她頓時頭頂冒汗,恢復女兒身的這一個多月中,她足不出戶,因為趙夫人總是看不上她舞刀弄箭的樣子,所以她只在府內(nèi)的練武堂中偷偷練過兩三回箭。這乾坤十箭精妙至極,她雖有些天賦,至今也才領悟到第三箭。
如實稟告過后,封萬里摸著胡須,搖頭嘆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白羽,你雖是女兒家,可入了我神箭山莊便不分男女。師父對你的期望與要求不會比你師兄少一份。你好知為之。”
別過師父,她去了萬小山家。
當萬小山聽說她要回京城了,很是吃驚,問:“去京城多久可以回來?”
“可能回不來了!”
“為何?”
“我大娘說,要給我在京城找個婆家!”
萬小山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是緊握著拳頭盯著她。
“師兄,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謝謝你這些日子幫我照看雪兒母子。”冰菱不好意思地避開他的目光,轉而向雪兒雪風望去,說,“回到京城后,我會給你寫信的?!?p>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信究竟會不會寫,寫了又如何??墒侨绻贿@么說,她感覺師兄會更難過。
“能不回去嗎?”
她慢慢地搖搖頭。
“我看是你自己想嫁人了吧!”萬小山突然語氣一沉,極輕蔑地說,“也是,京城多得是王孫公子,以你趙家的門第,自然可以攀上一門好親事?!?p> “你……你說什么???”她頓時氣得小臉通紅,狠狠地側臉瞪著他。
“怎么還不承認?看你身上帶著的那東西,一看便是京城的貴族公子之物。”
冰菱低頭一瞅,立即心虛得握住胸前掛著的那把玲瓏金箭,只想把它藏起來。今日也是大意了,這玲瓏金箭居然就這么露在身外讓他發(fā)現(xiàn)了??磶熜帜枪之惖谋砬椋ㄊ且詾檫@是她與情郎私訂終身的信物??墒翘熘?,送這金箭的男人要娶的人是她的姐姐。
一想到這,她突然就想哭。是,她是喜歡太子,那又怎么樣,她已經(jīng)卑微地把這份感情埋葬在心底,只在無人的時候拿出來感懷一下,難道連這樣也不行。為什么現(xiàn)在誰都來氣她,誰都瞧不起她,連一直愛護她的師兄也來奚落她?
“是又怎么樣?”她氣極敗壞地沖他大吼,“我嫁不嫁人關你什么事?難道我就不能嫁人嗎?”
吼完,她再也不看他一眼,飛身騎上雪兒,絕塵而去。身后,萬小山呼喊她的聲音,她只當沒有聽到。
這一夜,她一宿未眠,淚水浸濕了被角。
第二日一早,趙豐便帶著妻女風風光光地踏上了返京的路,延途都是賀喜的官員與百姓。冰菱像姐姐那樣坐起了轎子。坐轎子的好處,就是轎簾一掛,外面的人便瞧不見她那哭腫的眼睛。
赫連夜雙手負于身后,立于金家茶館的二樓包房,冷冷地俯視著趙家浩浩蕩蕩的車馬。喬裝打扮過的他,頭上戴著云英冠,身上穿著紫英京城時興的袍服,像極了一個只知紙醉金迷的富家公子。
今日他一早就包下了這個茶館的上等包房,守在這里等著他要等的人出現(xiàn)。
轉目,他再次看了一眼擺在桌子上的那支利箭。銀色的三棱箭尖上依然留著淡淡的血跡,白色的箭身上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字:“羽”。這支箭正是射傷他愛鷹的箭,而箭的主人卻憑空地消失了。
他的愛鷹的翅膀至今沒有全愈,這口氣他無論如何是要討回來的??梢粋€月來,他派人四處調(diào)查白羽的下落卻是一無所獲。
根據(jù)探子的回報,這白羽原是駐軍首領趙豐的義子,又是神箭山莊封萬里的關門弟子。平時經(jīng)常會在射龍鎮(zhèn)出沒,為人頑皮,卻也無害。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聽說他一夜之間得了一種怪病,被趙豐送出城去了。
赫連夜不相信這種“怪病論”,在他看來,無非是趙豐知道白羽得罪了他,便搶先一步將他藏起來了??晒志凸衷谒麩o論派了多少人駐守在射龍鎮(zhèn)的幾個出口,都沒有看到有趙家軍的人護送什么人出城。
趙冰蓮賜婚東宮,趙家舉家返京的消息,赫連夜的情報網(wǎng)絡自然不會漏過。他相信只要趙豐一走,那個一直躲藏的白羽也必定會出現(xiàn),而且極有可能是和趙豐一起返京。于是他喬裝打扮混入射龍鎮(zhèn),只為在趙家馬隊出行時查出白羽的下落。
然而,奇怪的是他掃視了所有趙家馬隊,始終未發(fā)現(xiàn)那個稚氣未脫,長得清秀得過份的小子。
這時樓梯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扮成普通下人的侍衛(wèi)宇文青警覺地出門巡視。只一會工夫,宇文青便帶進來一個模樣看似小販的中年男人。
赫連夜只瞟了一眼,便已認出這小販模樣的中年男人正是龍玉國皇帝身邊的寵臣赫連子德。
“七殿下真讓微臣好找??!”一見到赫連夜,赫連子德便收起了小販的模樣,露出精明而銳利的目光。
“有什么事嗎?”赫連夜在確認來人身份后,依然負手立于窗前,注視著樓下的一切。
“皇上有密詔?!?p> “哦?”赫連夜的眉微皺,終于轉過身來對著赫連子德。同時示意宇文青回避,并囑咐他守住包房的門。宇文青會意,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可以宣詔了吧!樞密使大人。”
赫連子德微微一笑,說:“紫英皇帝六十壽誕,廣邀各國使臣赴玉京(紫英國都城)慶生。皇上希望七殿下能代表龍玉出使玉京?!?p> “為何是本殿?以往這些又風光又能好吃好喝的事,不是都由二皇兄來做?!?p> “因為皇上認為這一次只有七殿下能完成使命?”
“哦?”
赫連子光這時看了看四周,確信沒有旁人后,悄悄地走到赫連夜的身邊,附身在他耳邊低聲說:“皇上希望七殿下能在玉京制造一些事端,以令龍玉有借口攻打紫英?!?p> 赫連夜會意冷笑。對他來說,征服這個懦弱的國家,早就是他想干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