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花自飄零水自流2
當(dāng)天夜里,石柔和曹爾紳都早早歇下了。石柔觀他午后閉門不出,估計是夜里另有行動,怕跟他撞上,她先他一步早早就出了門。
也不知是不是修行了道法,她的視線在夜中并不受阻,翻墻爬山更是如履平地,沒到一刻鐘便照白天問到的路線到了白石村廢棄的石礦山。
夜里的山林很安靜,甚至有些詭異,石柔卻并不覺得害怕。她的內(nèi)心很寧靜,似乎荒涼偏僻的氛圍才是她熟悉的。
莫不是前世被幽禁在院中病逝的緣故?
再想起前世,似乎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記憶的,明明她覺醒才半年。她是在初春重生,現(xiàn)在不過是秋末,可卻像又活了一世。
本就是重活一世,前世的自己,哪有這個膽子深夜在荒山前行。
廢棄的石礦山就在白石村后面,白石村現(xiàn)在的位置,正好卡在去礦山的大路上,其他村的人要是進山挖石頭只能一塊塊背下山,還得翻山越嶺繞路才能運出去。
石柔站在礦山下,還能聽到村里傳來的說話聲。她也沒有細(xì)聽,心思都在礦山側(cè)邊一冒出的黑氣上。
那是什么?
她心下好奇,想著反正出來了,索性爬到山上。在山下時,她只看到黑氣從山里出來,還當(dāng)是山中有什么陰邪之物想從石頭縫里鉆出來,到了山上才發(fā)現(xiàn)那兒有個山洞,黑氣正是從洞中飄出來的。
如果白石村的人在,就會知道這個山洞正是當(dāng)年礦山塌方后遺留下來的,也是如今村民遺棄嬰兒的所在。
這事只有白石村的人知道,石柔不曾聽說,看到有個山洞,內(nèi)里還有陰氣上涌,直覺不是什么好地方。
要不要用雷劈一劈?她暗想,在袖中一摸,發(fā)現(xiàn)自己沒帶符出來。
好吧,她以為半夜上山最有可能遇到的是狼,哪能想到會遇著邪異呢。她微窘地站在那兒,還在思考靈力化符的方法,就感覺腦后一陣腥風(fēng)刮過。
不好,她心上暗驚,還不等反應(yīng)就感覺背上被重?fù)袅艘幌?,整個人撲向了山洞摔了下去。
她看到的山洞洞口足夠兩人進入,內(nèi)里是斜的,且越往下越窄,她摔下去才滾了兩圈就被卡住了。
這……她真是一頭黑線,趕忙調(diào)整姿勢。
洞里也不好轉(zhuǎn)身,她一調(diào)就在洞中呈倒栽蔥的模樣,頭沖著洞內(nèi)腳沖著洞外。隱約的,她看到了眼前不遠處散落的骸骨,從骨相看都是嬰兒的,她在外面看到的黑氣正是這些骨頭上冒出來的。
默默嘆了一口氣,她在腦中想了一些超度用的經(jīng)文,馬上又拋開一邊。
那股腥臭味又近了,現(xiàn)在還沒到她念經(jīng)的時候。
那到底是個什么?為什么味道那么熟悉?石柔艱難地朝后望去,只看到一張開的血盆大口。
“嗞……”她在心里冒出電流聲,代替她想罵卻罵不出口的話。
短暫地發(fā)過脾氣后,她腦中也飛速地轉(zhuǎn)過許多畫面。事關(guān)生死,她怎么都得搏一搏,不然就這么無聲無息卡死在這兒,豈不是白活了一世。
身上金光一閃,一股巨力籠罩著石柔的身體,撞擊著石洞,也阻下了想要吞了她的妖邪。她雙手按著洞壁,一點點朝后挪,才退出來一點,被那妖邪一撞又朝前滑了幾步。
“咝!”
她輕吸一口氣,深知要是被卡死了,就只有被當(dāng)成夜宵的份,撐著石壁的手像是要卡進石塊里,身上也涌出一股勁。那強勁的力道推開了妖邪,連山洞的洞壁都被撐得開始龜裂掉落細(xì)碎的石屑。
石柔怕眼睛里進灰塵,不得不瞇著眼,艱難地倒退爬行。過了沒一會兒,她才發(fā)覺身上一點灰塵都沒沾到。
她好像挺厲害的!
腦中剛冒出這個驕傲的念頭,她就感覺胸口有一絲絲破裂般疼痛,石柔抿了一下唇,很快就意會到她這是用力過猛了。偏她現(xiàn)在不能泄力,不然先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胸口的疼痛越來越清晰,她雙手的血脈似乎都要被什么撐裂了,石柔撐著最后一口氣快速地從洞里爬了出來。一到山洞外,她便回頭朝著腥臭傳來的方向擊了一掌。
那妖邪對她虎視眈眈,她得在暴露自己力竭之前將它降伏。
黑鄢恨恨盯著眼前的女人,本以為她只是個會些術(shù)法的小道長,想不到她還真有點本事。他還當(dāng)跟著她出來能趁她落單報了先前的仇,現(xiàn)在看來怕是要被她反制了!
在黑鄢盯著石柔時,石柔也在打量著他。黑鄢裹著黑袍,只露出蒼白的臉和光禿禿腦門。石柔猜他不是僧人,一時想問他的光腦門是因為病癥還是自己選的發(fā)型,怎么年紀(jì)輕輕就禿了;再一想,眼前這個應(yīng)該不是人,這個發(fā)型應(yīng)是他化形后選的。
不是說妖邪化為人形后都勾人的很,怎么還有光頭,是現(xiàn)在有人喜歡這一款嗎?石柔暗忖,面上仍是肅穆的表情。
“何方妖孽在此作怪!”她喝問道。
作為水月觀的觀主,頭一次獨自外出遇到妖怪,她應(yīng)該得這么義正詞嚴(yán)地問一聲,心里卻泛起嘀咕。
唉,想想半年前,她連單獨跟外男說話都沒有過,現(xiàn)在她卻跟一個男妖怪搭上了話,還是在荒郊野嶺的夜里,說出去實在有違禮數(shù)。
“你還敢問我!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打著正義的旗號隨意出手,難道還不許我們上門尋仇!”
“我們有仇?”
石柔瞇了瞇眼,實在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見過眼前的男子。她認(rèn)得的光頭都是僧侶,唯一一個不怎么像僧侶的就是先前去柳家辦事時見過的歡喜和尚。
歡喜和尚自稱僧侶,但石柔瞧著他不太像。
想起柳家的事,她又聞了聞空中的氣息,忽地發(fā)覺柳老爺身上的臭味與眼前的男人有幾分相像,隱約的還有點像她剛收到的曹爾紳送的鞭子。
“你就是纏上柳老爺?shù)纳哐???p> 黑鄢雖不知先前他咒的人姓什么,但事情總歸就是那樣。
“正是?!?p> 石柔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問:“你怎么喜歡纏著老翁?”
她聽說纏人的妖精都會化為美人,纏的也都是那些年輕力壯的,可眼前的男子既不是美人,還纏上了一個花心老頭子,這到底是蛇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是他先招惹我的!”黑鄢憤憤不平地說。
石柔耳朵一熱,故作鎮(zhèn)定地問:“他對你做了什么了?我能聽嗎?”
她跟閨蜜聊起男子,頂多也就說起哪對小情侶之間互送了什么,多的細(xì)節(jié)她可不知道。誰讓她是家中長姐,底的弟弟妹妹還小,她想知道都沒處問。
黑鄢看石柔神情比先前急切些,不似假作關(guān)心,不情不愿地扭了一下身子后,說:“他弄臟了我的身子。”
這個真的是她能聽的嗎!
石柔面上通紅,心里像有什么在抓撓,想要問細(xì)節(jié)又問不出口。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問這些,也太羞人了~
不行,她得端正自己的態(tài)度,她現(xiàn)在是水月觀的觀主,為了知道事情糾葛,不得不問事件當(dāng)事人具體的起因經(jīng)過。
“你們是怎么……”相識的,她不好意思地問,默默吞下了兩個字。
這事顯然觸及了黑鄢的私密,他不悅地皺了皺眉,扭頭道:“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石柔也不是個臉皮厚的,當(dāng)即不好意思再問。
見她乖乖安靜下來,黑鄢吐了幾口粗氣,感覺她又順眼了些,可是再順眼他也不會把他的黑歷史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