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孩童看著空蕩蕩的院子不由地笑出了聲:“跑的還挺快?!?p> 夜色中,一道流光閃過,短短幾息時間便已掠過半個洛國領(lǐng)土,并非天外隕星,而是劍修的御劍飛行。
余無憂面色陰沉,飛劍的速度已被他提至極限,可他覺得還是不夠快,哪怕腳下的劍已經(jīng)開始顫鳴,似乎隨時都會崩碎。
一連串事件在余無憂腦海中篩選而過,一無所獲。
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明明一切都順理成章,自己還是低估了那些人嗎。
視線盡頭,一個黑點出現(xiàn),余無憂沒有半點意外,若是這么輕松就能跑掉那才有鬼了。
沒有絲毫猶豫,余無憂腳尖一點以更快的速度脫劍而去,身后的飛劍化作一道雷光入手,奔騰不息的狂暴雷電在劍身上纏繞嘶吼,一人一劍如同九天降雷斬向那個黑衣孩童。
后者在驚訝之余還是只抬起一只手,竟直直抓向那劈來的雷電。
漆黑的蒼穹之上,一聲炸雷響起,四周的云被余波震得粉碎。二人凌空對峙,余無憂喘著粗氣,手中的劍終究承受不住雷霆之威布滿裂痕。
余無憂心頭悸動,自那天起第一次,恐懼這種情緒不可抑制地攀爬蔓延,猶如墮入深淵泥沼,不可自拔。
另一邊,黑衣孩童看著被炸得漆黑的手心,驚奇道:“厲害??!先生連敕雷法都給你了,劍有奔雷,不錯不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將敕雷法掌握到這種地步,你很不錯。”
太古有仙創(chuàng)傳五法,敕雷、驅(qū)火、引水、借風、請土,后世修士稱之為太上五法。歷經(jīng)千萬年,在歲月的長河中逐漸有所遺失絕傳,如今仍有六成左右傳承的只有引水、借風、請土三法,驅(qū)火法只有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一流宗門僅有三成不到的傳承記載,而太上五法中最為強悍霸道的敕雷法早已成為傳說,就是描述此法的記載也不過寥寥數(shù)筆,模糊不清。
心如亂麻的余無憂聽到“先生”這個稱呼頓時一愣,不會吧?鬧半天是自己搞錯了?
被稱作先生的那個男人余無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誰,據(jù)那個男人說,他很久以前做過私塾的先生,他也很喜歡別人這么叫他,余無憂索性也這么稱呼他了。
“你是先生派來的?”余無憂臉色難看,卻沒了那份凝重與恐慌。
“是啊。”黑衣孩童語氣天真爛漫,可余無憂一想到他徒手接下敕雷法,便覺得遍體生寒。
“那你還跟我動手?!”余無憂只覺得一把無明火自腳底躥起直沖腦門。
黑衣孩童不可置信地看著余無憂,破口大罵:“混賬玩意兒!不是你一上來就給小爺一劍嗎?你兩次出手小爺都沒還手,否則你以為你還能好端端地跟小爺說話?”
“我……”余無憂一時語塞,好像是哦,兩人一見面自己就動手,還毫無余力,剛才的確是氣糊涂了,才顛倒了黑白。
“無所謂,這些小事不足掛齒,你說是先生讓你來的,為何?”一向心胸寬廣的余無憂擺了擺手,問起了正事。
?????
黑衣孩童疑惑了,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如此的厚顏無恥,難道是天賦異稟?
行吧,聊正事就聊正事。
“先生覺得你到底是初入江湖,難免會有身陷死境的時候,所以特派我來。”黑衣孩童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說道。
余無憂眉頭一挑,道:“不必了,我一個人應(yīng)付的過來,你這樣的怪胎這個天下可沒有第二個?!?p> 黑衣孩童聞言嘴角一咧,笑道:“不不不,小爺我不會插手任何事,只會在你求小爺?shù)臅r候出一次手,而且,愿不愿意還得看小爺心情。記住,就一次?!?p> 那張稚嫩的臉上所展現(xiàn)出的笑容,讓余無憂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很自信,仿佛親眼看到在不久的將來自己會使用這道保命符一樣的許諾,讓余無憂生不出懷疑的念頭。
也罷,既然是先生安排的,那自然有他的考慮。
“可余無憂身邊突然多出個孩子,這合理嗎?”余無憂手臂一震,手中的劍徹底崩碎化為粉末,隨風而散。
黑衣孩童雙手抱在胸前,低頭沉思,“是哦,小爺我該以什么身份出現(xiàn)才不會顯得突兀呢……嘶……”
余無憂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道:“你慢慢想,本長老明天還得交接職務(wù),想好了再來,別露餡兒了,否則到時候你就等著給我收尸吧?!?p> 一轉(zhuǎn)身,余無憂又想起什么,回頭道:“怎么稱呼???”
“小爺黑麟……怎么才合理呢……”黑衣孩童頭也不抬回了一聲,眉頭緊皺揪著自己的頭發(fā)。
不是他太笨,而是余無憂自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中時便是孤家寡人一個,與之唯一有來往的就是劍仙青離,這樣的人身邊突然出現(xiàn)個孩子,無論是什么身份都會引來猜忌懷疑,他能做的只有把這份懷疑降到最低。
雖然余無憂的死活對他沒有半點影響,但先生那里如何交代卻讓他頭疼。
“圣境?”余無憂微微瞇起雙眼,問道。
這城境之上的境界余無憂也知之甚少,與城境相比強出多少,又有何不同,他不清楚,這天下也沒人清楚。
但面前這個名叫黑麟的小孩,修為比起那傳說中的圣境怕是只高不低,畢竟能接下五城境全力一劍再加太上五法之一的敕雷法,除了圣境,余無憂再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什么玩意兒?”黑麟不耐煩地問道。
余無憂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道:“沒什么?!?p> 隨后人就沒了蹤跡。
“怎么才合情合理……好煩啊……”黑麟失聲哀嚎,出現(xiàn)在一處山崖邊的大樹上,一屁股坐在枝杈上,撐著下巴望著明月發(fā)呆。
翌日清晨,一陣敲門聲將余無憂從夢中抽離,睡眼朦朧的余長老打開院門便見兩個玉劍宗弟子站在門口,畢恭畢敬地道:“擾余長老清夢了,弟子陳萱,她叫林又又,今日由我二人為余長老領(lǐng)路。”
“有勞了?!?p> “不敢,弟子應(yīng)該做的。這是您的衣服?!泵嘘愝娴牡茏与p手托盤奉上,里面是一件青色紋金衣。
嗯,風格很玉劍宗。
片刻,院門再次打開,陳萱看著已經(jīng)換上玉劍宗服飾的余無憂愣了愣神,臉上微微泛紅。
都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此言不虛。
余無憂眉頭輕皺,左動動右動動,似乎渾身不自在。
“怎么了余長老,不合身嗎?”陳萱問道,語氣不經(jīng)意間溫柔了幾分。
“倒也不是,只是覺得不太適合我。我能自己挑一件嗎?若是麻煩,那便算了?!?p> 陳萱連連擺手,“不會不會,余長老請隨弟子來。”
路上,陳萱腳步輕快在前面領(lǐng)路,而那個叫林又又的弟子則跟在余無憂身后。
背后偶爾如芒刺一般的目光讓余無憂不太舒服,但也不在意,他初來乍到,能與這些玉劍宗弟子結(jié)仇的機會,只有昨日劉家二子殘害那個叫雪紅的弟子一事。
孰是孰非道不明講不清,有人記恨且由他去。
一路上遇見好些個玉劍宗弟子,看見余無憂都竊竊私語停足觀望,倒沒有將昨日之事歸咎于余無憂,只是好奇這個第一天來玉劍宗便上任長老的男人,自開宗立派以來第一個入宗的男人,手無縛雞之力,一介凡夫俗子的男人。
嗯,皮相氣質(zhì)的確不錯。
嬌若含苞的少女們捂嘴偷笑,互相打趣,緊隨余無憂的目光中除了好奇還有些意味不明的光彩。
余長老莫名打了個冷顫,喉頭干咽,加快了腳步跟上陳萱。
不得了啊,這世道,變了,變了……
挑了半天顏色樣式,余長老終于穿著一身剛織制好的肥大紫色袍服出來了。
“還是寬松點好,舒坦?!?p> 至于好不好看,他倒是沒管那么多。畢竟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自己舒服才好,一味追求華麗反而限制了行動,穿者也不自在。
再者,余長老始終認為,男人的魅力在于自身,靠外物堆砌起來的終究是銀樣镴槍頭,靠不住。
還沒來得及自我欣賞,這邊急得團團轉(zhuǎn)的陳萱趕緊上前道:“余長老,時候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該去藏書閣了?”
哦對,忘了正事了。
余無憂跟著陳萱又一路趕往藏書閣,擔心這位余長老體弱,陳萱雖然急也不得不放慢腳步,心里叫苦不迭。
怎么這位余長老挑起衣服布匹來比女子還來勁,眼光還差,放著宗門的長老華服不穿,非要自己選制一身丑不拉幾的紫袍。眼看時至中午,想必又免不了藏書閣的師姐私底下一頓訓(xùn)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