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城劉家今日似乎烏云蓋頂,陰沉得很。
一個個下人噤若寒蟬,站在門外面面相覷,里面不停地傳出噼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響和一個少年的嘶吼。
“去死!都去死!啊——”
砰的一聲巨響,一件玉雕直接砸穿門飛了出來在庭院中碎了一地。
一個身著金絲錦衣的中年男人穿過庭院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玉停在門前。
“老爺?!北娤氯饲硇卸Y。
男人推開門,“彪兒?!?p> 劉彪一見來者立即上前悲訴道:“爹!我的手廢了!廢了??!”
“爹知道,爹已經(jīng)請人以飛書法傳與老祖,等他老人家來了讓他看看你的手,說不定還有轉(zhuǎn)機。只要能醫(yī)好你的手,就是要龍血龍骨爹也給你找來!”男人安慰道。
此次派人追捕余無憂不成,他劉家反倒損失了一個八樓境修士,不僅如此還搭上了他兒一只手,法寶怒霄弓,可謂是賠的血本無歸。
“還有那個玉何顏!廢了我的手不說還搶走了老祖給我的怒霄弓,待老祖出手,我要讓她跪著求我!”劉彪怨怒難平地道。
身為劉家家主的劉三慶到底考慮的多一點,不禁問道:“彪兒,你當真看到是玉劍宗宗主玉何顏對你下的手?”
“除了她還能是誰?!有怒霄傍身就是七樓境我也照殺不誤!能悄無聲息廢我一手奪我怒霄弓,也只有她這個城境能做到!”劉彪依然清楚記得在靈玉連峰下玉何顏給他的震撼,堂堂八樓境的高手,被一掌拍得渣都不剩。他一個六樓境在面對玉何顏的時候更是如同螢蟲對皓月,連絲毫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劉三慶沉聲道:“若真是如此只能希望老祖出手能永絕后患,否則日后劉家將會不得安寧?!?p> 對方再衰敗也是有著數(shù)百年底蘊的宗門,若是報復(fù)起來他這個靠著烏木山林得以興起的地方世家怕是禁受不住,畢竟老祖在乎的只有劉彪,劉家的存亡于他而言不足輕重。
說到底劉三慶也只想做這烏木城的土皇帝,再高遠一些的權(quán)勢野心他不敢有,守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作威作福,已是極樂。
犯不著跟一個山上宗門死磕。
“哼,等玉何顏跪伏在我身下,玉劍宗自然土崩瓦解,屆時咱們劉家就又多了一位城境!我的女人,您的兒媳。”劉彪仿佛已經(jīng)看到玉何顏高傲冷清的臉向自己呈現(xiàn)媚態(tài)的情形了,腹下登時燥熱難耐。
劉三慶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他這個次子心性比起他大哥來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奈何獨得老祖青睞,劉三慶也就任由他玩鬧。這些年可沒少干強搶民女殺人放火的事,其中一些手段之殘忍惡劣甚至他這個當?shù)亩伎床幌氯?,能做的也只有幫他擦屁股收尾,不至于鬧出烏木城。
如今竟看上了玉劍宗宗主,要說癡心妄想倒也太過絕對,若是老祖真能力壓玉劍宗,以老祖的面子讓玉劍宗宗主玉何顏與彪兒結(jié)姻似乎也挺有希望的。實在不行就威逼利誘,她是一宗之主,不可能不在乎宗門,不管門下諸多弟子死活。
只要是心有所念,有所牽掛的人,能對付的辦法多的是。
“老爺!老爺!小的有法子啦!少爺?shù)氖钟芯壤?!”徐三一路歪歪扭扭地跑過來,齜牙咧嘴,背后傷口疼得他直抽冷氣。
“什么法子?!”劉彪揪住他的衣襟急問道。
徐三也不敢多講什么廢話,雙手奉上一個木盒子,道:“少爺,您還記得嗎,這是余無憂賠償給咱們的東西,盒子里裝的是療傷圣藥黑……不是,墨蛟丹!”
“你怎么知道?”劉彪一松手徐三險些跪下,接過盒子將信將疑問道。
徐三嘿嘿一笑,道:“盒子后面寫著呢!小的認識幾個字,大概看得懂?!?p> 劉彪翻轉(zhuǎn)盒子果然看見一段工整小字,寫著藥名和作用。
“墨蛟丹我倒是也聽說過,的確是治療筋骨的奇藥,可就算是在出產(chǎn)這種丹藥的南澤洲也不多見,他余無憂怎么會有?”劉三慶疑忌道。
“老爺有所不知,這墨蛟丹和其他一些藥都是劍仙送給余無憂那小子的,劍仙的東西,定不會有假!”徐三解釋道。
徐三心中此時已經(jīng)樂開了花,他這番獻藥必是大功一件,少爺老爺一高興,賞自己的絕對不會少更不會差。
黃金?美人?又或者權(quán)職?聽說劉家總管剛死,位置還空著,指不定老爺就賞給自己了!屆時在劉家,乃至整個烏木城豈不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了?
徐三越想越樂,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
“原來如此,那應(yīng)該的的確確是墨蛟丹了,以劍仙的身份,這區(qū)區(qū)丹藥還算不上什么能入眼的東西,自然更不可能是假貨了?!眲⑷龖c道。
劉彪心中還是沒底,“這些字怎么好像是新刻上去的?”
“少爺,是真是假咱們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徐三有些著急地道。
眼看能平步青云從此大富大貴,什么錢財權(quán)勢美人通通入懷,這煮熟的鴨子還能讓它飛咯?
劉彪將盒子放到被砸得殘缺不堪的桌上,一只手擺弄了一會兒,并沒有打開,而是眉頭一緊看向自己父親。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劉三慶疑惑道。
“少爺許是不方便,讓小的代勞就是。”徐三以為是劉彪一只手打不開盒子,就要伸手去幫忙。
“滾開!”劉彪一記巴掌反抽,徐三捂著臉踉踉蹌蹌扶住門才不至于被扇倒在地,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鮮血從嘴角流出。
“是是……”徐三顧不得自己的臉,惶恐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劉彪父子二人卻沒心思管他,將其視作蒼蠅一般揮手趕走。
徐三片刻不敢多留,連滾帶爬退了出去。
伴君如伴虎,此話并非只用帝王家。
“這個盒子有符箓封禁?!眲⒈氲馈?p> 劉三慶聞言一愣,他對這種藥了解甚少,可再好的藥也不至于這么封存吧?又不是仙丹。
“莫非是那些大宗門想給劍仙送禮,又怕劍仙礙于名聲不肯收,所以瞞天過海,暗度陳倉,用丹藥作掩飾?”劉三慶道。
這種做法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劉家之所以能在烏木城呼風喚雨無法無天,其原因之一就是劉家與這里的刺史暗中勾結(jié),串通一氣。
刺史府每年都會從劉家購進烏木以作公用,可誰又知道抬進刺史府的除了烏木,還有一箱箱黃金白銀。
所以也難怪劉三慶會有這樣的想法,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他可不信那些所謂的山上神仙一個個清心寡欲一心求道,沒有這些世俗欲望。
“您的意思是里面其實并非能治我手傷的丹藥?”劉彪臉色有些難看,這不是白高興一場嗎?
劉三慶尷尬地咳嗽一聲道:“為父說的只是一種猜測,里面到底是什么還是眼見為實?!?p> “能打開嗎?”劉三慶問道。
“不難?!眲⒈腩H為自傲,他不曉得如何畫符,但六樓境的修為擺在這,想強行破開這類常見的符箓輕而易舉。
隨著符箓被破開,劉彪突然心頭猛跳,渾身寒毛乍起,下意識想抽身而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肩頭仿佛扛著一座大山,寸步難移。
天色逐漸暗下,外面烏云匯聚翻騰不息。
“小孩兒,別急著走,打聽個人?!币粋€尖細嘶啞的聲音從劉彪身后傳來。
劉彪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一側(cè)肩膀,此時上面搭著一截樹枝,五指分明,如同人手。
“青離你認不認識???”那個聲音又在劉彪耳畔響起。
劉彪雙腿發(fā)顫,木然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映入眼中的竟是一塊長著五官的樹皮,幽綠的眼珠上倒映著劉彪自己驚恐的臉。
“我……我……”劉彪偷眼看向自己父親,頓時陷入呆滯。
只見劉三慶被一根從地上沖天而起的樹枝從身后穿透,整個人此時如同臘腸一般被串在空中,皮肉枯萎灰暗,已然成了一具干尸。
“啊——呃……”劉彪悲痛地嘶吼出聲卻被一只從胸膛穿出的枯枝般的手打斷,他感覺自己全身的氣血都被那只手霸道而迅速地抽走,只能從喉嚨里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怪響。
劉彪渾身皮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暗枯皺,直到和他爹一樣。
那只手一甩,劉彪干枯的尸體砸在門上碎成一地黑渣,一旁的門外,那些劉家下人一個個被從地上直插而出的樹枝串在半空,與劉彪父子無異。
不多時,整座烏木城的上空都被滾滾黑云覆蓋,人們紛紛抬頭望天,不解為何剛才還晴空萬里的天怎么一下子就暗了。而那翻涌的黑云更是讓所有人心中不安,一時間孩童哭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