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造化弄人
很快，顧苒就吃完了飯。
今天輪到姥爺送她去上學(xué)，從姥爺手里接過書包的那一刻，顧苒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diǎn)兒什么。
她翻了翻書包，課本都帶著，什么也不缺。
那瞬間，冷心冷面的仙人徹底從她的腦海中被清除了出去。
臨出門時，小黑像是吃錯了藥，竟叼著顧苒的褲子不撒嘴。
任憑顧苒怎么驅(qū)趕都沒用，沒有辦法，她只好摸了摸它的頭，小聲地安撫了幾句。
“嗨，小黑，我回來再跟你玩哦?！?p> 小黑盯著顧苒，沒有依舊沒有松口，它的眼睛如同暗夜里的星子，熠熠發(fā)光。
那里面似乎含著什么特殊的意思。
但顧苒并沒有看懂它眼神中的意思。
她收起手，拍了拍小黑的腦袋，就跟著姥爺一起出了門。
在車流不息的路上，顧苒的腦海中卻時時刻刻浮現(xiàn)起小黑的眼神，和它垂在地上，沒有動過的尾巴。
“小苒，小苒！”
剛跟姥爺走到公交站臺下，顧苒就聽到了身后熟悉的呼喊聲。
“姥姥？！”
顧苒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朝姥姥揮了揮手。
“姥姥，我在這兒呢！”
她的聲音響亮，正是這個年紀(jì)小女孩特有的嗓音。
可下一秒，顧苒的臉上突然出現(xiàn)了慌亂的神色。
因?yàn)樗肫饋砹耍褪墙裉欤?p> 姥姥和姥爺離開自己的日子就是今天！
那輛失控的汽車已經(jīng)從車流中分離出來，瘋了般地朝姥姥駛?cè)ァ?p> “姥姥，你快躲開！快躲開！”
在最初的怔愣過后，顧苒猛地朝前跑去。
她一邊跑一邊喊，企圖通過改變姥姥的位置，而避免這場車禍。
但她忘了，身后還有姥爺。
“小苒！”
姥爺大喊了一聲，三步并做兩步跑到了顧苒的跟前。
他使勁拽住了她的衣袖，讓她再不能前進(jìn)一步。
“姥姥！你快躲開，快躲開??！”
顧苒盯著姥姥的方向，使勁掙扎著。
她的嗓子因?yàn)榇蠛岸兊盟粏 ?p> 但姥姥卻像是聽不見看不到一樣，仍舊朝前奔跑著，沒有偏離絲毫方向。
“砰——”
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顧苒眼睜睜地看著姥姥被那輛發(fā)瘋的車撞在地上，又一次。
她瞪大了雙眼，神情呆滯，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事實(shí)。
“那不是姥姥，那不是……”
姥爺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大喊了一聲:“老婆子！”
隨后松開了拽著顧苒衣服的手，跑到了姥姥的身邊。
他跪在一大片血跡中，神情悲怮地拿起姥姥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那只手的溫度正在逐漸消失。
姥爺看著血泊里的姥姥喃喃自語著:“都說了我來送她，你怎么又出來了……”
他將頭微微撇向一邊，整張臉在剎那間蒼老了不少。
淚水正正一滴滴地砸在地上的血泊里。
“我明明，明明可以救下姥姥的……為什么，為什么要讓她再一次離開我……”
顧苒癱坐在地上，遙遙望著血泊里的姥姥，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
她以為事情結(jié)束了，但那輛發(fā)瘋的車卻不這么想。
那位司機(jī)喝了一宿的酒，哪里還認(rèn)得出街上站著的是人呢。
他還以為街上站著的是一只只兇猛的怪獸。
而他剛才則像是天神一樣，將一只怪獸狠狠地?fù)魯×恕?p> 他贏了！
可那只怪獸身旁卻又出現(xiàn)了一只更加兇猛的怪獸。
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他要將這些怪獸通通消滅！
司機(jī)獰笑著，將油門踩到了最大。
他要用他的武器將面前的怪獸摧毀，連渣都不剩的摧毀！
意外就是在這瞬間來臨。
在顧苒和周圍人群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那輛車輪上還帶有血跡的汽車從街道的那頭，倏地沖了過來。
直直地撞上了顧苒的姥爺。
“砰——”
那一刻，時間仿佛的靜止了。
周圍亂糟糟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顧苒的姥爺和姥姥躺在一處，他們身下是蜿蜒的血。
發(fā)瘋的汽車擦著她的衣服急駛過去，驟然撞在了后面的公交站臺。
“轟——”地一聲巨響，車前蓋處立時冒出滾滾濃煙。
顧苒呆愣地抹了抹自己濕潤的眼角，手背上立馬染上一片刺眼的紅色。
是血，是姥姥姥爺?shù)难?p> 她看著眼前的紅色，一時間無法思考也無法言語。
她張著嘴，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但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兒聲音。
她看著里里外外的人群，還有從遠(yuǎn)處狂奔而來的小黑，最后竟兩眼一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老天爺，你為什么要這樣捉弄我，把我送回來，再一次經(jīng)歷這些……
顧苒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地上，孤單單的，像是再無家可歸的小貓。
……
“小苒，小苒起床啦，太陽都曬屁股咯……”
“小苒，快起來啦，姥姥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炸醬面！”
黑暗中，又響起了熟悉的呼喚。
顧苒猛地睜開了眼睛。
周圍仍是粉色的墻壁，粉色的床和粉色的毛絨玩具。
“我又回來了？”
顧苒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臉，直到感覺到疼痛才確信自己又回到了起床的時候。
也是姥姥姥爺還在的時候！
她低頭笑了一聲，將眼角的淚用手背胡亂抹去。
接著拿起床邊的衣服快速地套在了身上。
“姥姥，我今天肚子不舒服，你能不能幫我跟老師請個假呀……”
在姥姥推門進(jìn)來之前，顧苒率先打開了房門，飛撲到了姥姥的身上。
她窩在姥姥的懷里，小聲地撒起了嬌:“姥姥，求你了，我真的特別不舒服……”
“不舒服還能起這么快，還能這么精神？你真當(dāng)姥姥老糊涂了嗎？”
姥姥并不相信顧苒的小把戲，她嗔怪地點(diǎn)了點(diǎn)顧苒的小鼻子，隨后顧苒推進(jìn)了廚房里。
“快吃吧，吃完趕緊去上學(xué)，別遲到了。”
餐廳里，只有兩只碗和兩雙筷子，姥爺并沒有來。
顧苒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姥爺呢，他怎么沒來吃飯？他不是說早飯是最重要的嗎？”
姥姥將碗筷往顧苒身前推了推，毫不在意地說道:“你姥爺昨天看電視看的太晚了，還沒起床，別管他了，今天姥姥送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