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奴才心態(tài)
她嚇得結(jié)結(jié)巴巴,一時間話都說的顛三倒四。
顧幺幺低著頭,微微抿了抿嘴唇,正準備上前來解圍,卻見李氏面色溫和地抬了抬手:“嬌韻,你何苦嚇這孩子?”
嬌韻立即就不吭聲了。
李側(cè)福晉身邊另一側(cè),婢女詩兒瞪著眼睛對黛蘭:“還不快謝過側(cè)福晉仁心?”
黛蘭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不敢抬頭,又磕了一個頭:“謝側(cè)福晉……謝側(cè)福晉!”
李側(cè)福晉淡淡笑了笑,對著跪在地上的黛蘭就道:“起來吧,被人瞧見了,倒好似我在為難你們姑娘似的?!?p> 黛蘭慌張道:“不,不……”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幺幺伸手輕輕扶起來了。
李側(cè)福晉的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顧幺幺,慢悠悠地道:“顧氏,還沒問你呢——要撿了這些果子做什么?”
她微微瞇了眼:“你最近很是得臉,前院也賞賜了不少,想必總不至于落魄到連這些……還當做寶吧?”
說著這話的同時,李側(cè)福晉臉上的溫和斂去了,顯出一種刻薄來。
顧幺幺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終于,這位李氏還是沒沉住氣。
話里話外給帶出酸味來了。
聽聽這醋勁大的喲!
隨著李側(cè)福晉的話出口,站在她身邊的兩個婢女——嬌韻和詩兒,立即就捧場地笑了起來。
顧幺幺低著頭,聲音也是弱弱的,語氣結(jié)結(jié)巴巴:“回側(cè)福晉的話,婢妾,是想撿回去,熏……熏屋子?!?p> 她沒有說謊,也犯不著說謊——反正瞧著這勢頭,今兒總要被李氏抓住把柄,磋磨一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李側(cè)福晉微微挑了挑眉,視線落在那一堆青果上:“這能熏香?”
嬌韻見狀,上前去就把黛蘭手里的帕子給搶過來了,又捧著帕子快步走到了李側(cè)福晉的面前,躬身雙手捧上:“側(cè)福晉?!?p> 李側(cè)福晉看果子有的已經(jīng)微微爛了,不由地伸手用帕子捂著鼻子,一臉嫌棄地搖了搖頭:“拿走?!?p> 詩兒在旁邊,湊趣地就低下頭過來聞了一下。
末了,她眼神亮了一下,對著李側(cè)福晉道:“側(cè)福晉,奴才聞著……還是真的挺香呢!”
李側(cè)福晉聽她這么說,這才將捂著鼻子的手放了下來,湊了青果近處,微微用手扇了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后抬起頭來,盯著顧幺幺似笑非笑:“顧氏,倒有點意思?!?p> 嬌韻站在旁邊,一雙眼珠子骨碌碌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白白胖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笑意。
她俯下身,聲音不高不低地對著李側(cè)福晉道:“側(cè)福晉若是喜歡這香氣,要不要也收集些青果回去熏屋子?”
李側(cè)福晉笑了。悠然地望了面前低眉順眼的顧幺幺一眼:“顧氏手巧,順帶著也替我收集些,不用多,兩籃子就好——收好了送去我那里?!?p> 她話語聲雖然溫柔,仍然這話聽著完全是下命令。
根本就沒有問顧幺幺愿不愿意的意思。
顧幺幺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在原地低著頭:“婢妾領(lǐng)命?!?p> 看她十分老實,李氏有些無趣地收回了視線,想了想,轉(zhuǎn)頭對嬌韻慢吞吞道:“你也幫忙,可別讓顧姑娘太累著呢。”
嬌韻精神抖擻地領(lǐng)命了。
等到李側(cè)福晉一行人走遠了,黛蘭扶著顧幺幺直起身,兩個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眼。
嬌韻早就已經(jīng)從灑掃花園的老媽子那里,劈手奪了兩個大籃子來,這時候過來往顧幺幺和黛蘭手中分別一塞,往后退了一步,一臉游手好閑:“顧姑娘,請吧?”
顧幺幺什么話都沒說,接過了籃子,跪在地上就開始沉默地撿果子。
她的動作很慢,但是始終是彎著腰的。
維持著一個順從而低微的姿態(tài)。
撿得了多少果子——李側(cè)福晉壓根兒就不在意。
李氏要的只是這份把她顧幺幺按在地上摩擦,踩在腳底磋磨,把她當奴才用的快感。
她是側(cè)福晉,顧幺幺是侍妾。
縱然都是四爺?shù)呐耍彩翘烊乐畡e。
……
顧幺幺撿了很久,直到嬌韻都有些站不住了,打了好幾個哈欠。
她看著兩個籃子里七七八八地都差不多滿了。
她沖著不遠處就叫了一個灑掃的老媽子過來,伸手指著籃子道:“跟我走一趟。”
花園里做粗活的老媽子算是奴才里面地位最低的一層,這時候居然能跟著李側(cè)福晉身邊的大婢女——嬌韻姑娘一起回去,自覺十分得臉,頓時一張老臉笑開了花。
她上前來提了顧幺幺手里的籃子,看都沒看顧幺幺一眼,一口一個“韻姑娘”。
直接當顧幺幺是空氣了。
等到嬌韻走遠了,黛蘭這才揉著膝蓋道,心酸又慶幸地露了一個笑臉:“雖說姑娘今兒是累著了,但幸好總不像上次……”
上次可是連手指尖都燙掉一層皮!
和上次相比,今天只是勞動了一番,尚好,尚好。
顧幺幺淡淡笑了笑。
只是因為今天李氏對她下手沒有上次那么狠,就歡呼慶幸?
這豈不是奴才心態(tài)?
她如今忍著李氏,也不過是眼前的權(quán)宜之計。
她顧幺幺絕不可能一直這么被人踩在腳下。
絕不可能。
顧幺幺蹲下在地上,重新用手帕包了一些青果,站起身對著黛蘭道:“走吧!”
回到了屋子里,顧幺幺簡單地吃了點東西,把黛蘭和雅詩打發(fā)出去之后,自己就在屋子里搗騰起來了。
……
夜色漸漸降臨,前院書房里,四阿哥正在低頭看著公文,聽著屋外的夏蟲聲陣陣,便有些說不出的煩郁起來。
香囊的味道已經(jīng)淡得幾乎沒有了,屋子里重新擺上了宮里慣用的熏香,四阿哥將筆擱置在筆山上,站起身背著手走到了窗前。
他冷冷地從窗口望出去。
一般新月已經(jīng)從云層間露出了痕跡,清風徐來,空氣中夾雜著草木的清淡芬芳,不知為什么,讓他又一次想到了抱著顧氏的一晚安眠。
懷中少女的氣息,那一晚都縈繞在他的鼻尖
小姑娘雖然是個傻子,可是呆呆笨笨的,不鬧事兒,就是拿來當個人形香囊熏熏屋子,暖暖床帳……總是可以的。
想到這兒,四阿哥轉(zhuǎn)過了身,笑了笑,對著蘇培盛就吩咐了:“去沁秋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