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境內,仁和四十年,死時三十五歲,十年后,卻又重新活在這偏遠小鎮(zhèn),說出去,怕是都沒人信吧。
見姬月瑤處于發(fā)呆狀態(tài),劉娘子以為姑娘是被嚇著了,只能邊抹淚邊端起飯碗一勺一勺往姬月瑤嘴中塞去。
感受到嘴邊還算溫熱的飯食,隨著肚子“咕嚕”一聲后,本能的便張開嘴下肚,不等第二勺遞來,姬月瑤已經接過粥碗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
地面的幾個孩子眼巴巴的看著姬月瑤放下碗后,便立馬一擁而上端起飯碗便離開現(xiàn)場。姬月瑤隱約知道,怕是這碗底涮一下,也能夠幾個孩子稀罕半天的。
拿起一旁大娃遞來的餅子,掰下一半遞給一旁的同胞弟弟大娃:“給,和他們一起去吃了吧?!?p> 大娃先是扭頭看了眼母親的神色,又見大人們都沒說什么便歡喜的接過,隨著幾個孩子,一同跑去廚房。
孩子們離開后,屋中也針落可聞,大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等著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人。
而一旁年齡大一些的劉婆子實在是憋不住,便上前一步開口道:“大妮子,你手里的半塊餅子,是咱們家最后一塊干糧,糙米也只剩下個碗底?!?p> 姬月瑤身子一定,一時也沒接話。
劉婆子見大孫女不開口,面漏難色,繼續(xù)開口道:“你爺......你爺給你尋了一戶好人家,人家答應你要是肯過去,說是先給三袋糧食,這樣,咱們一家子就不用跟著難民一起流浪討飯過日子?!?p> 聽得此話,姬月瑤忽而有些耳鳴,難以形容心中的滋味,嘴角干澀下舔了舔嘴唇,苦澀的開口道:“奶說的是哪家?”
一時間心生愧疚,劉婆子臉頰燥熱,只得低頭回答道:“就是,就是村東頭一二里地處,范宅莊子處,就是他家的主事人把你送回來的。等從鎮(zhèn)上回來便會送來三袋糧食,說是跟你商量好的?!?p> 確定心中所想后,姬月瑤對于始末,心下也明白個大概,對于劉伯這種略帶正氣之人,肯定不會做那坑騙之事。三袋糧食,省著點吃,足以夠幾人度過這個荒年,數量不夠多,也不容易遭到別人惦記。至于那約定的十兩銀子,和剩下的兩袋糧食,想來不是私下說好了,就是別有安排。
搖了搖腦袋,姬月瑤也沒開口指責:“我的身份戶籍可還在?”
忽而覺得有些愧疚感,劉婆子嘴中也是澀澀的,也知之前是有些對不住這孫女,如今說話更是缺了底氣,一直也是沒敢抬頭看去:“那顧家的說,戶籍文書他去同員外要去,且?guī)е銧斍叭パ瞄T,把你的文書遷走單獨過戶,等明日回來后便來接你?!?p> 姬月瑤的這世父親劉保柱心下也是痛恨自己的無能,站在一旁也是又氣又急的捶向墻面,似乎是感受到手上的痛感,心里才能舒服些:“這不就是明擺的要跟我們家斷絕關系,以后姑娘就是獨戶女,都不能算是劉家村的姑娘,以后姑娘是死是活咱們都沒的辦法撐腰?!?p> 一旁的劉娘子也是拿手去擦眼角的淚水,哽咽著開口道:“再往回了說,這姑娘說是做了童養(yǎng)媳,可也沒見往他家戶籍遷戶籍,這樣咱們姑娘可算不得他們顧家的人,這以后要是那小子賴了賬,咱姑娘再可去哪里哭去?!?p> 對于這些個情況,老婆子也知道,可是那人拿出的十兩銀子,不由得還是讓她閉了嘴,要知道,對于莊戶人,四五年都未必存的下五兩銀子,在加上這正值災年,可真是能救全家老小的命呦。
摸了摸縫在衣角處的一兩銀子,心下更是愧疚,又怕這丫頭鬧著不肯去,只得昧著良心開口勸導:“好在戶籍文書還是良家子,這也比去員外家為奴為婢的強多了。這正值災年,顧家的如此大方,想來也是不差錢的,大丫頭去了肯定比跟著我們,強多了。”
聽著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本就隱隱跳動的神經扯動的痛感也越發(fā)強烈,且還伴著越來越大聲的耳鳴,忽而的暴躁感使得姬月瑤也是不理智起來:“都別說了,都出去,我要歇下了!”
瞬間安靜,本就有些唯唯諾諾的二叔三叔一家子聽得這話,皆是同劉娘子話語兩句,快步退出屋門,生怕惹得姬月瑤不快,本說好的事再出個意外,要知道,這姑娘看起來癡傻,性子卻是剛烈,昨個可是跳過河的。
劉婆子訕訕的看著背過身子的姬月瑤,只得跟著沉默的走出房門,唯獨一旁的劉娘子無聲地抹著淚水,靜靜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娘子伸手推了推閉眼假寐的姬月瑤,見閨女睜眼望來,從懷里掏出一包東西,往姬月瑤懷里塞去。
見姬月瑤要出聲詢問,趕忙伸手捂住后,附耳小聲開口道:“顧家的給了你奶十兩銀子,你奶沒跟老二老三家的說,偷偷地塞了咱們五兩,這是一兩銀子,你藏好,也算是娘給你備下的嫁妝,留著好傍身。”
話至一半,淚水已經打濕衣角,做母親的還是哽咽的囑咐道:“這世道,娘,娘對不住你,可是也不能不管你弟弟兩個,就像你奶說的,還好是去給人家做了童養(yǎng)媳,不至于以后不被當人看待。娘見那家人也是明白人,只要你勤快點,以后日子,肯定比這窮窩窩過得好。要是有個萬一......有個啥事的,你一定回來,娘跟你爹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給你做主撐腰的!”
姬月瑤握緊手中的一兩銀子,心中一時也是百般滋味,被家人賣給別人,不理智時應該痛恨,可是如今又有種解脫的快感。
如果可以選擇,她想,只要給她一兩年的時間,憑借著她腦子里的東西,這輩子至少能保證他們的吃喝不愁。
奈何如今身子羸弱,且半死不活狀態(tài)下,又處于家中無余糧的處境,即使自己苦苦哀求,留下來,這身板,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下去。
不由得苦笑,心中暗想:“罷了,如今這境地,也算是對得起眾人了,想來明日過后這些事都能處理好了,待得把自己救上來的下游村民恩情還上后,也就沒多少掛念的?!?p> 東想西想之下,慢慢的也就睡了過去。一直到第二日半晌午時分,這才緩緩睜開眼皮。
自昨日晚間吃過些飯食,到如今便不曾進食,沒想到一覺醒來竟然沒感覺得一絲饑餓,也可能這具身子早已經習慣了饑餓以至于失去感知。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是姬月瑤留在家中的最后一頓飯的緣故,下廚的人從劉家的兒媳婦中變成了劉婆子,且非常殷勤的為姬月瑤端到床前。小聲的呼叫姬月瑤過兩聲,未得到回應后,只得把碗筷放置在床頭的柜子上,自個悄聲離去。
確認房間沒人后,本就不算康愈的身子,姬月瑤只能勉強的翻過身子外坐在床邊,拿起碗筷,顧不得細細品嘗,唏哩呼嚕便往嘴中塞去。
確定碗中再無一口吃食后,這才算是有了些精神。
不想起身面對一些不想面對的事情,姬月瑤索性又躺回在嘰喳亂想的木床上。
閉目養(yǎng)神間,忽聽的腳步聲也不理會,又過了兩盞茶時刻,這腳步聲就落在床邊后,不曾離開。
本以為是家中哪個孩子貪玩鬧挺著在這邊躲著可想過后,又覺得不是,一陣清風吹來,聞到淡淡的桂花香味,姬月瑤便斷定這人并不是劉家之人。
心中一緊,說起來今日便是跟員外約定好的日子,同樣也是跟劉伯約定好的日子,如果劉伯權利并未多大,未曾搞定這件事,那此行來的人,就有可能是員外家的人。
只是剛剛聽著腳步聲略微輕緩,似乎是孩童的腳步,這也是不該,難不成聽錯了?
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懶得再猜來猜去,索性抬眼望去,只見對面站著的確實是一名孩童,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樹下剛剛相識,且即將會是自己十年“童養(yǎng)夫”名頭的顧惜之。
本還在為難著該是離開還是叫醒姬月瑤的顧惜之,見到姬月瑤望來后,忽而有點別扭的雙唇緊抿。而姬月瑤在一愣后,也放下?lián)鷳n的心思。
正當二人要開口說話時,院中突然便傳來亂糟糟的吵鬧聲,均是不自覺的往門口處望去。
正這時,便見到劉娘子面露不安的走了進來。同姬月瑤的雙眼對上后,便是眼圈一紅,緊張到雙手交握,不知該如何是好。
姬月瑤眉頭一皺,用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成熟語氣開口問:“出什么事情了?”
一時沒了主心骨的劉娘子,一邊哭,一邊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個清楚:“你爺爺跟那位自稱劉伯的還沒回來,可,可外面來了自稱員外家的家丁前來,說是按著規(guī)定要帶你走。”
心下愕然,姬月瑤不由得多想,是不是劉伯的能力并未有自己想的那么大,所以未能解決這件事,亦或者這中間還有其他的變故?
猜測間不由得轉頭看向一旁的顧惜之,難不成這小子過來就是為了給自己送信的?或者討要之前送來的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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