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你經(jīng)常問我,如果哪天你先走了,我會不會很難過。而我這個直男總會說,放心走,我是個想的開的人。你氣鼓鼓的叉著腰,像極了表情包里的熊貓。
而到今天,你離開的第一百天,我的痛苦絲毫未減,且與日俱增。
自你檢查出乳腺癌到離開才僅僅一個月,身邊人總說你還那么年輕,總會好起來的。我也是這么說的,你被病痛折磨的日漸消瘦,你說,藥可真是神奇的東西,吃了之后一點都不會感覺到痛。我以為,你真的不痛。你總把笑容掛在臉上,我竟一點看不穿你的謊言。你一邊開解著身邊失戀的朋友,一邊鼓勵著我考試。
你就似冬日里掛在樹梢的太陽,暖暖的,還不刺眼。
這天,你和我說,我感覺我好多了,我想回東北,回家看看爸媽。你平時是一只很依賴我的小懶蟲,不知那天怎么,你自己提前辦好了出院手續(xù)。
我極其不情愿的請了幾天假,因為工程快要收工了,我也馬上升職當總工了。你和我說,回家見家長,我們就結(jié)婚,結(jié)婚回來之后我升了職,不就是雙喜臨門。的確是我無法拒絕的理由。
于是從南陪你到北,下了飛機,我人生第一次經(jīng)歷那么冷的天。你給我裹的厚厚的棉褲和棉衣,都凍透。你溫暖的小手放在我的臉上,我眼鏡上都是霧氣,什么都看不到了。
走出來,踩著厚厚的積雪,沒有想象中的柔軟,凍的堅硬無比。
我扶著你,你一直吐,我疑惑的問,你怕是有了吧。你哈哈大笑,說我是疼的你信嗎?我一臉茫然,疼還能吐?你問,如果有了我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想了一會兒,不然就叫李羽雨,有你的雨,也有我的羽。你又用盡渾身力氣笑我沒文化,虧我還用酸詩來追你。
我說,你不就想顯擺下你的文化素養(yǎng)嗎?你來。
李雪兒。
反過來我笑到直不起腰,你這更俗,遍地都是這名。
你氣的推開我的手,不許笑,甲骨文里的雪,就是雨+羽,我想我們的孩子能像家鄉(xiāng)的雪一樣,是自由的,也是潔白的;是輕柔的,又是堅硬的??上Э赡懿粫辛?。
不會有什么,我又不懂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你到你家小區(qū)又不進去,站在門口,看著遛彎的大爺大媽,你莫名的哭了。
你拉著我回了賓館,說狀態(tài)不好,明天見吧。
累了一天的我,很快就摟著你睡著了,有暖氣的賓館,真的比南方冰窖一樣的屋暖和多了。
睡夢中,你坐在床前,拍了我的丑照,叫了我的名字,還一遍又一遍的親了我。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怎么呼喊都找不到你,打開手機看到你的留言:
親愛的,很遺憾沒有能早點遇見你,又很抱歉不能和你走到最后。你答應過我的,我走了之后你不能難過,你要信守承諾。我要去另一個世界了,只為早點遇到你。我們可能在殷商,一起創(chuàng)作了甲骨文的雪;也可能在下個世紀,有了我們的寶寶李雪兒。
雪是相思也是離別,自你離開后,我才對你的痛苦感同身受。我也愛上了你愛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