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府第二日,還未曾正式拜見過父親施敬然,便遭到嫌棄,往后的日子只怕會更加難過。眾人的眼神似鋼針一般落在施易青的身上。
施易青并不感覺到任何的意外,對于施敬然,她是再熟悉不過的,也自是明白他這樣做的道理,卻并不贊同他這樣隨便打殺一個人來平息這場風(fēng)波的做法。
此刻氣氛開始僵硬,窩在三夫人懷中的施旋新眼圈紅紅,明顯是一副受了極大的委屈卻還硬裝做沒事的樣子,拉著楊氏的衣衫道:“母親,我好冷啊?!?p> 有丫環(huán)急忙取來施旋新的大氅給她披上,握住她的手焦急的道:“哎呀,手怎么這么兩???來人,快取姜湯來,你,你去把黃太醫(yī)給我請來。”將所有的事情都安置好了,轉(zhuǎn)動著一雙冰若寒潭的眼眸朝著施易青望去,如若眼神能夠化作利器殺人,只怕施易青早已經(jīng)死上千遍萬遍了。
原本被嚇得失了三魂七魄一臉蒼白的施云悠瞧見施敬然跟三夫人都拿著施易青開刀,一副恨不得殺了她的樣子,頓時放下心來,幸災(zāi)樂禍的藏身在施云盈的身后,等著三夫人如何將這頭替罪羔羊宰了。
施易青瞧著施云悠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心中冷笑連連,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她在這些人的眼中命如草菅,可笑她還曾一直當(dāng)他們是她的至親,在前世的時候不少提攜過他們,可到后來他們帶給她的,只有無止境的傷痛跟折磨!如今這些人依舊是這樣的嘴臉,當(dāng)真是讓她惡心。
施易青抬眸望著施敬然,清秀的面容上滿是認(rèn)真的感激,跪在地上彎腰俯身說道:“父親,易青剛剛回府就給三姐惹來這么大的麻煩,實在是讓易青過意不去,只是,父親不該曲解了三姐,這一切的委實是三姐將我救了……”說著,她充滿感激的望向裹著大氅哆哆嗦嗦的施旋新,仿佛充滿了感激之情,“人人都說三姐人美心腸也美,如今易青剛剛回府第二天,就受到了你照拂,果真是比傳說的要善良仁善百倍呢!只不過……”她話頭一轉(zhuǎn),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藏在施云盈身后的施云悠,清亮的嗓音順著襲來的微風(fēng)傳播開去,“五妹妹也太不小心了些,若不是你與我玩笑來撞我,只怕三姐也不會為了幫我而掉落湖水之中的。哎,你雖是惱我攔著你不讓你糾纏三姐,但也不該如此玩笑啊,好在三姐沒有發(fā)生意外,若是三姐出了事情,那可如何是好啊!”
施云悠未曾想到施易青敢在父親和三夫人楊氏面前如此辯駁,更沒有想到她如此的伶牙俐齒,將整件事情都推到她的身上,白了臉色忙辯解道:“父親,母親,云悠怎么敢呢!分明是施易青……不,是四姐自己掉下去,還累得三姐前去搭救,這才雙雙跌入湖中的?。≌虑槎阋彩乔埔姷?,父親,父親、母親,不信你們問二姐?。 ?p> 施易青清冷的眼眸瞧著直起身子要辯駁的施云悠,緩聲截住她的話口,說道:“是啊,二姐,整件事情你可是瞧在眼中的,若不是你非要拽著我?guī)椭迕妹脭r住三姐,只怕三姐現(xiàn)在也不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不是嗎?”
她頓了頓,迎著施云盈陰冷的目光回視,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順著肌理迅速擴散開來,凝聚在眼底卻凝結(jié)成一層厚厚的冰:“父親,不信您可以問問二姐跟三姐,是不是五妹妹做錯了事情,五妹妹不想三姐將事情捅到母親面前,才會貿(mào)貿(mào)然失了身份,不管不顧的伸手拉扯三姐的胳膊,二姐為了幫助五妹妹,甚至拉著易青也幫忙去攔住三姐的去路?”
施旋新捂著嘴角一愣,她不曾想到施易青會如此給自己戴高帽子,可若是就此順著施云悠的話說,倒是會留下偏袒五妹的嫌疑,等到那時候就算父親相信了自己的話,只怕心中也是會有懷疑的。
施敬然最重視禮節(jié),聽見這話果不其然緊蹙額頭,不滿的負(fù)手望向施云悠,冷哼一聲問著施旋新:“新兒?易青說的話,可是真的?”
施旋新的視線越過三夫人向戰(zhàn)栗著的施云悠望去,直覺的想要否認(rèn)這件事情,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隨在施旋新身旁伺候的云英急切的開口說道:“回稟老爺、夫人,四小姐說的不錯,奴婢一直隨在三小姐身邊伺候,將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確實是五小姐上前糾纏小姐,不讓小姐將今天冒犯四小姐的事情說出去,小姐不同意,這才起了爭執(zhí)!”
施云悠慌了手腳的尖聲嚷道:“賤人,施易青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這樣來編排誣陷我?”
那丫環(huán)云英被震懾的縮了肩膀,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下來,卑微的跪在地上抖著肩膀裝柔弱的哭道:“奴婢忠心伺候小姐,如今小姐受到了傷害,奴婢本就萬死難辭其咎,還不如現(xiàn)在就死在這里,倒是一了百了了!”說著,就要往地上撞去,一直旁觀的大夫人忙讓身旁的丫環(huán)拉住云英,這才阻止了她。
大夫人持著手帕拍著胸脯穩(wěn)了穩(wěn)神,蹙眉不滿的說道:“這大好的日子,沒來由的尋什么短見,當(dāng)真晦氣!”話里話外,連帶著對施云悠也有些不滿了。
施敬然瞧著這場鬧劇也是不耐煩,怒氣沖沖的負(fù)手在原地走來走去,指著施旋新問道:“新兒,易青跟你丫頭云英說的話可都是真的?當(dāng)真是你五妹害你入水的?!”
施云盈慌亂著膝行上前伸手要去拉施敬然的衣擺,急聲說道:“父親,父親,您不要輕言聽信四妹與云英的話啊……”
還未等施云盈后半句話嚎叫出來,施敬然暴怒的指著施云盈的鼻尖吼道:“你給我閉嘴!這里就屬你年紀(jì)最大,眼看也是要嫁出府去的人了,連自己還未及笄的妹妹都看不住,我要你做什么!”說完,便是一腳踹在了施云盈的心窩。
施易青微抬著眼睫瞧了眼握著心窩痛苦難言的施云盈,腦海一閃而過前世臨死前施旋新的那腳,心中冷笑連連,果真是親生父女,連踹人尋的部位都如此的相同,果真是一樣的狼心狗肺父女檔。
施旋新瞧見施敬然怒氣難擋,心中有些慌亂懼怕,即便窩在母親楊氏的懷中,也禁不住的戰(zhàn)栗著,慌亂之中轉(zhuǎn)念一想,面容上含了一絲嗔怪,對施云悠說道:“是啊,五妹,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對你四姐如此玩鬧,撞的她跌落下來呢?要不是我剛才拉了她一把,若是讓易青的額頭磕在石頭上,她可就要破相了的呢!”
果然如此,施云盈如此急功近利惹惱了施敬然,失去了利用價值,聰明如施旋新怎么還會主動去幫助施云悠解圍,還不如就此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施云悠,再加上任何時候都不會忘記選擇維護自己善良仁慈的一面,博得府中所有人的贊許才是重要的。
施敬然聽見施旋新這樣說,果不其然柔和了神色,忙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當(dāng)真是為了保護易青才跌落水中的?”
施旋新略一猶豫,瞧也未瞧絕望的施云盈施云悠姐妹兩個,快速的點了點頭,轉(zhuǎn)眸似笑非笑的凝視施易青,緩聲說道:“四妹妹剛回府,就出了這種被人冤枉的事情,我這個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呢?”
她一開口,施敬然果然相信了,倒不急的去懲罰施云盈施云悠,反倒是贊許的含了笑容,嘴上卻是責(zé)怪的說道:“你是我的掌上明珠,府里面的小姐,以后這等危險的事情就讓旁人去做,你自己又何苦以身犯險,去救你四妹妹呢?”
對于這個女兒,施敬然向來是寵愛之極,生怕她出一點的事情。
施易青看著施敬然臉頰上遮擋不住的笑容,低下頭仔細(xì)掩藏住冰冷的眼神,一抹近似于無的冷笑悄無聲息的掛在嘴角。
三夫人楊氏聽見自己女兒也指證是施云悠的過錯,眼眸冰冷的望向施云悠一眼,動了怒氣的沉聲說道:“云悠,平日里我都是如何教導(dǎo)你的,難不成你現(xiàn)在連點規(guī)矩都不知曉了?不光出言一而再的陷害你四姐,更是累得你三姐跌入水中,衣服都濕透了!從今日起,你去佛堂跪上三天,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起來!施云盈,包庇云悠,罪加一等,在佛堂里跪上六日,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起來!”
施旋新?lián)沃鴾嘏男θ菽佋谌蛉藨阎校骸澳赣H,二姐也不過是護妹心切,您就念在林姨娘的面子上,饒了她吧,況且,她剛才還受了父親一記心窩腳,算是得到懲罰,如今你還罰的這樣重,想來四妹妹心中也該過意不去了的!”說著,她轉(zhuǎn)眸望向貌似恭順的施易青,淡然一笑,陽光順著她的眸光照射而來,即便如此狼狽也美麗不帶一絲塵土,“是不是啊,四妹妹?”
施易青淡淡的笑著,仔細(xì)隱藏著眸中一簇快速閃過的火光,緩聲說道:“三姐說的是,都是我不好,今日若非不是我惹惱了五妹妹,三姐也就不會為了救我而跌落湖中,更不會濕了衣服,更是累得二姐受了傷,易青實在對不住大家?!毖蹨I在眼眶中不斷打滾,順著臉頰上干涸的水痕流淌下來,滴濺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一旁的負(fù)手而立的施敬然瞧著施易青默然而哭的樣子,心生憐惜,雖是介懷著她自小到大的災(zāi)星身份,但到底還是自己的女兒,也動了惻然,道:“這不是你的過錯,青兒你也就不要再哭了?!?p> 施旋新雖然憎恨施易青做作,但當(dāng)著施敬然的面兒,也不敢流露出一絲半點的怨憤之情,一副善良模樣的說道:“四妹,父親說的是,這確實不是你的過錯?!闭f著,便給施云盈施云悠二人眼神,讓她三人和解,好保住她們兩個。
施云盈白著臉色,強忍住刺骨的痛楚,汗流浹背,勉強撐著笑容說道:“是啊,四妹妹,這不是你的錯,你就不要再自責(zé)了吧。”
施易青接過剪流遞來的巾帕,擦了臉頰上的淚水,亮晶晶的眼眸含了欣喜瞧了眼施旋新跟施云盈,起身行到施云悠面前蹲下,伸出手仿若要與她和好一般,主動去拉施云悠的手。
那施云悠本就氣的要死,如今瞧見施易青做作著樣子,咬牙切齒的揮開施易青的手掌,施易青像是驚了一跳,連連倒退兩步,跌坐在地,磕破了手掌。
氣氛再次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