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衡挑了劍,就施施然立在場中,等著比武開始。
而李思楠挑了一把極細的長勾,長勾打磨得光滑異常,如同一彎新月熠熠生輝,只不過這勾一直為女子所用,拿在矮小的李思楠手里顯得滑稽異常。
“開始吧?!崩钏奸贿呎f著,一邊已經(jīng)搶先出招,勾子徑直向方衡的面上甩去,方衡手腕一抖,橫劈向李思楠的勾子,電石火光間,兩把兵器立時糾纏在一處。
“誒,李思楠你很卑鄙!”林芷忍不住脫口道,才說完便發(fā)覺一旁的王若熙拉了拉她的袖子道:“你要注意說話的方式?!?p> 王若熙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層淡淡的憂慮,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李思楠手里的勾子,似乎每一招每一式都印在了她的心里。
李思楠是怎樣的人王若熙最開始就描述過了,盡管李思楠對她的直接保留著欣賞的態(tài)度,但是林芷也有些擔心,也許這個小惡魔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就爆發(fā)了呢?而眼前最應該擔心的是方衡吧。
方衡的劍招圓融,出招如流水般明澈冷靜,但他出招的方式太過被動,方衡一直在被動的迎合著李思楠,這種攻受屬性實在太明顯,這讓林芷明顯的感到不安。
或許方衡的性格永遠是這樣閑適悠然,似乎沒有什么能夠挑起他絕對的興趣,林芷不喜歡這樣的性格,有時候甚至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僅僅沉迷他那張俊美無匹的臉呢?
林芷喜歡一切掌握在手的感覺,也許她會很脆弱,但是絕不會輕易的將主動權交給別人,似乎李思楠這一點和她很像,李思楠的武功不弱,但最重要的是他那種舞劍時那種所向披靡的氣勢,這點讓林芷很欣賞。
但按照這樣的局勢下去,方衡必敗無疑,雖然在劍術的造詣方衡是完美的,但任何的競爭都與意志有關。
“我娘的命在你手里了,方總管?!绷周茖τ诜胶膺@樣溫吞的出手方式感到有些不滿。
但方衡依舊按照他的節(jié)奏在李思楠的勾下左右穿梭著,絲毫沒有把林芷的話放在心上。
局勢越來越不利,李思楠終于發(fā)起了最后的攻擊,他突然邪魅的一笑,鉤子突然在手掌中翻轉(zhuǎn)開來,如同一道極光一般沖破了方衡舞得密不透風的劍雨之中,似乎他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這最后的一勾中。
只不過那最后一勾并沒有向方衡的心臟刺去,相反李思楠只覺得自己似乎受到了什么牽引一般,身體跟隨著勾子向方衡的左肩刺去,而此刻方衡的劍卻不知何時已經(jīng)慢慢繞上了他的脖頸。
“不!”王若熙幾乎失聲尖叫起來,立時沖到場中央想要阻止方衡的劍,只是此刻李思楠已經(jīng)倒地,而方衡也因為肩膀中劍踉蹌的站在一邊。
林芷心中不覺一寒,這一劍下去李思楠會死!而方衡只是肩部受了傷而已,何至于這么狠?林芷看了一眼方衡,眼中除了疑惑,甚至還帶著一點憤怒。
但是事情和林芷預測的有一些不同,王若熙深情緊張的檢查了李思楠的脖頸后,發(fā)現(xiàn)脖頸處只有一條細細的劍痕,李思楠此刻正倒在王若熙懷里,眼睛眨巴眨巴,怪笑著看著她。
王若熙一時間喜極而泣,緊緊的抱住李思楠良久沒有說一句話。
林芷心中驚詫,方衡的劍術已經(jīng)到了如此的境地,竟然可以收發(fā)自如,但是正常比武中他那個懶洋洋的勢頭,讓她實在有些郁悶。
只不過比起方衡來說,此刻王若熙的舉動更讓林芷費解,她不是一直恨李思楠入骨么?怎么看李思楠要死的時候竟然神情緊張到這樣?
“多謝方公子手下留情。”王若熙道。
“我為人素來陰狠毒辣,最喜歡下殺手,但比起李島主還是過猶不及?!狈胶馔周普f道,語氣中竟然有淡淡的諷刺。
林芷深知方衡這話是在針對自己,方衡永遠心細如發(fā),林芷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都能領會的出來,只是這么說,也未必太過刻薄,在林芷心中,方衡何時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呢?即便有誤解,也是出于一時的情緒和感受而已。
林芷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愣在一旁悶悶的沒有說一句話,然后轉(zhuǎn)身徑直向屋內(nèi)走去。方衡眉頭微蹙,似乎想要說什么,但又欲言又止,只是靜靜的看著林芷離去。
“方公子,這般說話,只怕傷了林姑娘的心?!崩钏奸铝送律囝^道。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來到無垠島,這個島主給方衡的印象,更像是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無知頑童。
入夜吃過晚飯后,林芷只是悶悶的坐在廂房的窗邊,這處廂房面朝大海,一開窗便有撲面的海風涌入,夜晚的無垠島顯得空闊幽寂,浪潮拍打著礁石,伴隨著悉悉索索的聲音,如同春蠶咀嚼桑葉,又似急雨落入深澗,點點滴滴落進了林芷的心頭。
不知道娘在此處過得可好,林芷心中道,她在紫菱洲八年時間,都是這個“娘”一手帶大,雖然她本質(zhì)不屬于這個世界,雖然她也未曾是自己的親“娘”,但往事歷歷,即便是當作恩人林芷也一定要把她救出來。
紫夜姬,紫夜姬,好美麗的名字,就像此刻窗外的景致一般,林芷望著窗外,忽然覺得咸濕的海風中混入了淡淡的雨水,毛毛的敲打著她的面頰,林芷忽然覺得有些舒服起來,似乎方衡給她帶來的煩惱有所消減。
“林姑娘。”王若熙敲了敲門走了進來,此刻她已經(jīng)換去了一身戎裝,身著一條無垠島特質(zhì)的短款絲綢裙,顯得身材婀娜,凹凸有致。
“島主喊你過去玩,說有好東西給姑娘看?!蓖跞粑醯?。
“不會是人皮吧?”林芷一想到李思楠的好東西渾身就忍不住顫抖起來。
“別開玩笑了,那小子知道你不會喜歡的?!闭f到這里連王若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于是,林芷攏了攏頭發(fā),便跟隨著王若熙往李思楠的房間走去。
海邊的夜晚似乎黑的總是那么得透徹,兩盞透亮的琉璃燈在寂靜的夜里慢慢的游走著,林芷和王若熙的臉被這光照得半明半暗,林芷可以感覺細雨在屋檐敲打出的清脆聲響,甚至能夠感受到這漫漫長夜中滋生出無盡黑暗。
“我覺得你似乎很關心李思楠?”林芷說起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
“你確定那是關心?”王若熙有些怨毒的說道。
“有點像吧,我也不是很確定?!绷周频?。
到了回廊的一處園子左轉(zhuǎn),走向盡頭,就是李思楠所住的地方。
李思楠的房間很僻靜,整個屋外種滿了密密麻麻的馬鞭草,就連門楣上野掛著一盆盆青翠欲滴的馬鞭草,仿佛整個屋子被包裹在這種讓人怡然的新綠之中。
“這里竟然會長這種草?”林芷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
“是從南疆其他地方移植過來的。”王若熙望著這些草淡淡的說道。
“沒相當島主這么熱愛大自然啊。”林芷道,只不過她心中依舊有一絲疑惑,因為馬鞭草在她前世的傳說中,是吸血鬼的克星,林芷對它的了解僅限于此。
而此時,李思楠的房門突然打開了,李思楠似乎到了晚上就變得和小孩一般,突然快步走上前拉著林芷的手,帶著林芷往他的房間走去。
“林姐姐,我給你看看,這些年我收藏的好東西?!崩钏奸Z態(tài)親昵,仿佛把林芷當成了他的親姐姐一般。
說話間,他就搬來了幾個紅瑪瑙雕琢而成的匣子,他打開匣子,呼啦一下就把匣子里所有的東西都倒在桌上,然后指著里面的東西一樣樣的給林芷介紹開來。
“吶,這是從一個女囚手里弄來的硬幣,上面印著他們家族的族徽?!崩钏奸噶酥缸寤丈系募y路細細的描摹起來,然后仰起腦袋認真的說:“像不像一頭鹿?”
“恩,很像一頭鹿,你看花紋都磨去了,想必還是比較古老的家族呢。”林芷笑道。
“是啊是啊,你看看,這里還有女囚用頭發(fā)編成的項鏈?!崩钏奸钢郎系臇|西,一件件向林芷細數(shù)著歷史。
林芷忽然覺得李思楠這個家伙雖然是個怪胎,但是這些收藏品倒確實有些意思,而直到一件東西出現(xiàn)在林芷的眼前時,她不覺有些驚詫。
李思楠那些奇奇怪怪的雜貨里竟然有一只淡青色的簪子,林芷覺得這簪子太過于眼熟了,她顧不得李思楠的介紹,直接從雜物中將那根簪子翻檢出來。
簪子通體碧綠,乃是由一整塊碧玉打磨而成,碧玉觸手生溫,柔光熠熠,林芷一眼就認出了這根簪子,這是屬于娘的,最為明顯的就是這根簪子的頭部——那里缺了一個角,正是當年娘和里正爭執(zhí)時,無意中摔壞時弄出的痕跡。
“娘……”林芷幾乎喃喃自語道。
“姐姐,你怎么不聽我說話了啊?!崩钏奸擦似玻坪鹾懿桓吲d。
“你快告訴我,這根簪子從哪里來的?”林芷抓著手里的玉簪有些失神的說道。
“簪子?這根么?我的收藏品里什么時候多出了這個?”李思楠撓了撓頭表情費解。
“它不是你的收藏品……那它是哪里來的?”林芷急的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我真的不知道。”李思楠表情一片迷糊,看來真的不像知道的樣子。
自林芷看到那根碧玉簪以后,她仿佛整個情緒都低迷起來,從最初的狂喜到最后的失落,一切一切都超出了林芷的預料。
她呆呆的走出李思楠的房間,此刻天空中是瓢潑大雨,她也全然不顧,只是在雨水中靜靜的行走著。
“本來以為她和其他女人不同呢,沒想到?!崩钏奸诎干?,擺弄著桌上的紅瑪瑙匣子,有些不滿的說道。
“女人都是一樣的?!蓖跞粑跽驹谒纳砗笳f道,暗夜里完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很像我的小姐姐,我剛開始覺得?!崩钏奸獡沃^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竟然有姐姐?”王若熙自以為了解李思楠的一切,突然聽到這個也有些驚詫。
“是啊,我的小姐姐,可是我差不多十幾年沒見到她了?!崩钏奸f起這個似乎有些傷心。
“她比你小了許多,怎么會是你的姐姐。”王若熙嘲笑道。
“不是也沒關系,不過,你今天讓我有些好奇?!崩钏奸蝗晦D(zhuǎn)過頭,右手緊緊抓住了王若熙的左手。
“好奇什么?”王若熙被李思楠突然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有點在乎我了,這不是好事。”李思楠慢慢說道,邪魅的聲音仿佛黑暗中開出的一朵花。
王若熙只覺得心中莫名的一震,似乎心中的堅冰慢慢融化開來,她望了望窗外的急雨,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溫暖。
一夜急雨一過,依舊是艷陽高照,似乎昨晚根本沒有下過任何雨,空氣中依舊是干燥的風和焦枯的陽光,林芷一夜未眠,清早的陽光讓她沒由來的感到眩暈。
“阿芷?!狈胶獠恢螘r站在林芷的身后,手中握著一根馬鞭草,馬鞭草青蔥欲滴,似乎是剛剛摘下的。
“你從李思楠那摘了這個做什么?”林芷望著他手里的草道。
“這馬鞭草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你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方衡淡淡說道,不時用手撫弄了下手中的馬鞭草,道:“是用來驅(qū)趕血人的?!?p> “血人?”林芷幾乎失聲叫了出來,連臉色都變得慘白。
“我懷疑這島上年初的動亂也和血人有關?!狈胶庹f道。
“你說李思楠和血人有關系?這不可能。”林芷想起李思楠那張稚氣的臉,依然不能把他和血人聯(lián)系起來。
“那你說他在屋外放了那么多馬鞭草做什么?”方衡說道。
“那是因為,我覺得他是惡魔,唯有馬鞭草才能消弭他的罪!”王若熙不知何時出現(xiàn),她語聲高亢,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是惡魔?”林芷望著突然出現(xiàn)的林芷道。
清屏樂
好了~今天收到四份面試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