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神佛難救啊
在一陣陣驚呼聲中，薛回春伸出又細(xì)又長白嫩.嫩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那細(xì)如銀發(fā)的金絲線。
用中指輕輕叩了叩，雙目微閉，作入定狀。
周遭人見薛回春閉目診脈，也齊齊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聲音會驚擾了這鶴發(fā)童顏的老神醫(yī)。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卻見薛回春原本舒展的眉頭，卻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凝重起來。
“唉——”
片刻后，薛回春發(fā)出一聲長嘆。
睜眼，將金絲線交給身旁侍立的小童，緩緩起身。
高翠蘭和老夫人見到薛回春這等表情，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連忙問道：“神醫(yī)，家父病情怎樣了？”
薛回春手捋銀白胡須，搖了搖頭，沉聲道：“令尊怕是神佛難救啦！”
聽到薛回春此話，高翠蘭身旁的老夫頓時大驚失色，不相信地道：“神醫(yī)，我夫向來身體康健，少病少災(zāi)，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說著，已是涕泗橫流，軟倒在高翠蘭的懷里。
高翠蘭趕緊將母親扶住，滿臉憂色地問薛回春道：“神醫(yī)，家父可是得了什么急癥？萬望神醫(yī)搭救一二?！?p> 一邊說，高翠蘭便要向薛神醫(yī)下跪。
幸得旁邊的朱剛烈一把將之托住，并未讓她跪下去。
在他眼里，高翠蘭已是自己的媳婦兒，怎能讓她隨隨便便跪一個陌生人。
薛回春倒也不介意高翠蘭有沒有跪下地去，捋著胡須，喃喃道：“初看令尊表征，很像是氣急攻心所致。但細(xì)診之下，才發(fā)現(xiàn)，要他命的，卻不是此癥?！?p> 高翠蘭張嘴欲要追問，一邊的高香蘭和高玉蘭卻已搶先道：“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讓神醫(yī)您也束手無措了？”
薛回春掃了二女一眼，又將目光放回到高翠蘭臉上，神色微有異樣，猶豫道：“小姐，令尊此癥，還是私下與你說的才好。”
高翠蘭正要答應(yīng)，那兩個婦人又已截口，大聲道：“神醫(yī)，我們雖是出嫁之女，但這畢竟也是我們的父親，有甚不好與我等相說？”
聽到兩女的話，薛回春并沒有立即答復(fù)，而是將聞訊的目光投向了高翠蘭。
很顯然，他早就看出來，這里有權(quán)做主的，當(dāng)是這年紀(jì)最小的高翠蘭。
但高翠蘭這時卻已被架在了火上，見兩個姐姐眼神不善地盯著自己，知道她們肯定是在防備自己暗地里搞鬼。
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高翠蘭也沒多想，對薛回春道：“神醫(yī)，事無不可與人言。既然關(guān)系家父性命，您就在當(dāng)眾說了吧。”
薛回春聞言，又微微嘆了口氣，沉聲道：“既如此，老朽就明說了吧。令尊病癥關(guān)鍵，不在急火焚心，而在于毒火攻心也！”
“毒火攻心？！”
“這是何意？！”
此話落地，包括高翠蘭在內(nèi)，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薛回春見大家并未完全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只得補(bǔ)充道：“其實(shí)，以老夫觀之，令尊早已身中劇毒，命不久矣！”
“什么？！”
“早已身中劇毒？！”
“這怎么可能？！”
“……”
這一下，滿院子的人都炸了鍋。
一雙雙眼睛，再次齊刷刷地盯向高翠蘭和朱剛烈。
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高翠蘭滿眼的不可置信，連聲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家父向來身體康健，這幾日更是精神矍鑠，哪有半點(diǎn)中毒的征兆？”
說著，又看向薛回春，求助似地道：“神醫(yī)，莫不是您剛剛診斷有誤？還請?jiān)贋榧腋冈\斷一二吧。”
“哼——”
薛回春本來還在微微嘆息，但聽到高翠蘭后面幾句話，臉上面色頓時變了。
冷哼了一聲，將潔白的袍袖一甩，昂首道：“我薛回春雖是一介游方郎中，但卻活人無數(shù)。似此等性命攸關(guān)之事，豈會有半點(diǎn)兒戲？你這小丫頭若是信不過我，另請高明便了?！?p> 說著，就要生氣地拂袖而去。
情急之下的高翠蘭哪料到自己一個言語不慎，連最為權(quán)威的神醫(yī)也給得罪了。
頓時急得俏臉一紅，還要再辯解兩句。
身畔一直沒有發(fā)言的朱剛烈這時卻輕輕將她拽回了身后。
踏前一步，來到薛回春面前三尺，滿面笑意地道：“神醫(yī)，所謂關(guān)心則亂，拙荊只是因?yàn)樘^擔(dān)憂岳父大人的身體，這才說錯了話。晚輩朱剛烈，在此代她向您賠個不是?！?p> 說著，朱剛烈向薛回春執(zhí)了一禮。
頗有些氣憤的薛回春聽到朱剛烈這番言語，總算沒有氣得抬步就走。
頓住身形，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眼朱剛烈，微微點(diǎn)頭，不咸不淡地道：“你這小伙，倒還識得些禮數(shù)?！?p> “謝神醫(yī)褒獎！”
朱剛烈聞言，憨憨一笑，又向他恭敬作了個揖，才道：“神醫(yī)醫(yī)術(shù)通天，妙手回春之名天下聞名，我等鄉(xiāng)野賤民更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神醫(yī)施展高明醫(yī)術(shù)，實(shí)乃三生有幸?！?p> 花花轎子眾人抬，朱剛烈這一番馬屁拍下，句句都擊中了薛回春的歡心處，面如童稚的一張臉漸漸撥開云霧見月明。
朱剛烈這才話頭一轉(zhuǎn)，誠懇道：“只是，神醫(yī)也知我等鄉(xiāng)野之民無甚見識，實(shí)在不太明白，岳父大人到底種了何毒，為何看不出半點(diǎn)征兆？還請神醫(yī)明示一二?！?p> 這話問出口，圍觀的眾人即便心頭不愿，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朱剛烈這一個小小的長工，言行之得體，簡直比寒窗苦讀十余年的秀才還要更勝一籌。
“既是如此，老朽還是言明了罷?！?p> 薛回春這時氣也消了大半，聽到朱剛烈說完，展展衣袖。
轉(zhuǎn)身面朝高太公，喃喃道：“此老翁所中之毒，本有個好聽的名字，喚作百鳥藥鳳丸，乃是用百鳥糞熬制而成。
“名雖好聽，但毒性卻大得出奇。傳聞這種毒藥凡人若在三寸之內(nèi)聞一聞，便會毒火攻心，三日氣絕；若是吃上一厘，入腹便死。甚而是大羅天仙，若是吃上三厘，片刻就亡。
“現(xiàn)在觀老翁癥狀，應(yīng)該便是聞了此種毒藥，因而毒火攻心。雖未氣絕，但也最多只有三日可活了。”
說到這里，薛回春又是搖頭一嘆：“老朽自問還有幾手解毒的良方，但遇著此般世之罕見的毒藥，也只能徒呼奈何了?！?p> 話畢，院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凝聚到高翠蘭手中緊緊捏著的那粒紅色藥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