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扶住,怔怔的對視著,茫然的雙眼對上激動發(fā)現(xiàn)的秀目。
“我就知道你是個誠實正直的孩子,絕對不會撒謊,我明白你對主子的忠心,我就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人!”
呃,說的是我?我有這么好?咋個自個兒就沒覺得?我還一直以為自己在別人眼中都是小孩容顏大人心思,性格多變喜怒無常呢。
實際上我也是這樣,哎喲夫人,你太可愛了,竟然如此的夸贊我,罪過罪過,真是擔當不起啊。
心里笑開了花兒,表面還是一副面癱,但是眼神卻明擺的疑惑,好吧,我已經(jīng)進入腹黑級別,不裝傻賣癡,改直白的深沉。
“我允許你重新回到勛兒身邊近身伺候,作為補償,你的一切規(guī)格按照我的近身大丫鬟來比例,每月多給一般的月錢?!?p> 仿佛一個任務般,急切的說完便轉著身體自言語:“我就知道那大夫已經(jīng)不怎么可靠了,說什么藥物得一個月一次,還得堅持到十八,到時候一切就好了??涩F(xiàn)在呢,還有不到兩年就十八了,不僅腿腳沒有一點好進展,連斷了一次藥就差點要了命一樣的厲害?????不行,我得找老爺給勛兒重新找個大夫瞧瞧!”
說風就是雨,眼見著夫人就要喚進下人,我忙醒神的拉住夫人:“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大夫說是就是啊,如果真的是大夫的錯,那奴婢聽說一開始還找來了神醫(yī),不是都沒有這個大夫開的藥有效嗎?而且連所謂的神醫(yī)都不知道病癥呢?!?p> “啊,好像也是。”
有些頹然,夫人重新慢慢的坐回雕花椅榻,表情有些木訥,失望著心疼。
這婦人到底是神經(jīng)粗大還是真的對我如此的放心信任?在我面前說著如此秘密的事情,她就如此肯定對我說有用?對我說我不會往外傳?
不過我真不會就是了,誰沒事給自己找事做?都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如今的我只想簡單,從不肖想復雜的事,腦袋不夠用啊。
“是啊,神醫(yī)都看不出個所以然,還能怎么樣呢?難道真的要勛兒他就這樣挨到十八歲?”
真正的心疼著自家的孩子,一個母親的脆弱毫不保留的表現(xiàn)在一個本來不起眼的下人面前。
“夫人,其實您不用如此的著急,藍大夫不是都說了嘛,即使十八歲時就會好的,那就等到那時候不就好了。男子那個年紀可是正好呢,搞不好到時候腿腳也慢慢的恢復回來了也說不定不是?”
沒想到順嘴胡扯的安慰話語害死說的這么的溜口,當然得先忽略掉那板著的一張小臉,明明溫情的話帶著生硬的死板,只有這會兒情緒有些不佳的夫人聽不明白。
唉,不想笑誒,對著她們有些笑不出來了,即使巴結的虛假,即使生活必要的偽裝。人本和人沒有區(qū)別,卻硬生生的用權勢和財富組建了明確的分界線,以前沒心沒肺的想著找個輕松可以當米蟲的生活,現(xiàn)在呢?一場生病奪了熱情,并不是沉默,只是少了那沒心沒肺的笑。
真的沒什么想要笑的,也沒什么可以笑的,即使笑,也是內心的冷笑和譏諷。
“????也許,會是你說的那樣吧?!?p> 即使如此好樣的胡扯,也沒能將夫人的心思拉倒我身上,不行啊,我來可并不僅僅是還東西,還有最重要的一間事。
“夫人,其實您不知道,三少爺很努力,即使十幾年了,他也沒有放棄自己。據(jù)他跟奴婢所說的,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有鍛煉自己,放棄輪椅站立行走,雖然沒有什么感覺,但是已經(jīng)可以獨自走動五六米的距離呢。”
猶如重磅的炸彈,夫人瞬間有了精神頭,抬起來的腦袋上,那探照頂一樣的目光急切的望著我,一閃不閃。
“你,說的是真的?勛兒真的有自己站起來練習走路?”
“當然是真的,是三少爺????”想起了什么,我住了嘴緊皺眉頭。
“三少爺怎么了?你倒是快說啊!”
一個有了隔閡想要努力消除它的母親,那急切的盼望勁兒,在得到關于孩子的點滴時,那力量的強大,驚人的瘋狂。
夫人已經(jīng)不滿足于我的斷句,有些憤恨還夾著威嚴。
就是這種威嚴感,一個富家夫人的驕傲,自從我‘病’醒來以后,便變得不怎么喜歡,以前還能忍受然后配合,現(xiàn)在????一種想要毀天滅地的焦躁感橫空而生,只是現(xiàn)在很微小。
壓下心里的不舒服,我慢條斯文的繼續(xù):“三少爺只是私下里跟奴婢說的,連劉婆婆都沒告之,奴婢也是有次不小心撞見獨自練習的三少爺,后來幫著他練習走了后才由此而知。”
“夫人,奴婢告訴你后,你可千萬別去跟任何人說,若是三少爺知道了,奴婢會被三少爺趕出去的?!?p> 想起了她們所說的三少爺?shù)臍埍?,其實就是不能讓人見到自己的軟弱狼狽而想要掩飾的行為吧。
有些驚訝,才發(fā)現(xiàn)于自己對于一個才接觸一個月多的丫鬟如此的信任,但更多的還是欣喜,欣喜會不會有小丫鬟剛才說的那種可能?
“好好好,我不說。這樣吧,你還是回去好好伺候勛兒,努力幫他練習走路,有什么新的狀況隨時向我說明?”
多變的夫人也恢復了溫柔雍容的貴人樣,一派祥和的將桌子上的鐲子拿起來遞給我:“這是我賞你的,就斷沒有收回之理。別的不說,你只要好好的幫我照顧好勛兒,我就已經(jīng)千恩萬謝。
儼然當成了平等的對待,即使身份還是那顯眼的不能夠忽視的奴才。
“沒事就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來這里找我,若是我不在,也可讓采睨她們代為通傳,知道么?”
“恩,那夫人,奴婢先下去了?!?p> 收回手放好,本著奴才禮節(jié)而退,我知道目的已經(jīng)達到。
才到門口,一聲話語傳來:“等等。”
回頭一望,貴妃矮榻裝,香風軟語送,芙面俏顏媚橫生。我一直都知道夫人是個大美人,卻沒發(fā)現(xiàn),這府里的媚人風原來都是跟著夫人走的。
夫人了不起,走在了方府時尚的前端。
“采香,送憶丫頭出去?!?p> “是?!?p> “謝夫人?!?p> 原來還有如此造勢一舉啊,只是瞅著身邊冷清的人,就這樣送我出去,會不會被人認為是終于遭夫人冷落,要遭大殃了?
還沒想到些什么的可能,瞬間一幕驚掉了我的心肝。
才到門口,兩個丫鬟行禮,采香竟然扯著那僵硬的面容,硬是做出副歡愉的面孔:“兩位不用如此,我來時跟你們說一聲,這位是憶丫頭,稍后若是來了就直接讓她進去?!?p> “是?!?p> 異口同聲,干干脆脆,當然前提是忽略她們眼底一閃而逝的疑惑驚奇。
采香是看不見的,但我能啊,下首的我剛好看見,稍一動心思就能明白人家疑惑采香你的笑容,不會笑就別笑,沒得逼壞人家出內傷,當然驚奇是能理解的,出了那事,即使再怎么嚴禁封口,下人們該有的渠道,尤其是有點臺面和身份人脈的,有什么不知道的。前后有反差,一對比能不驚奇?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護短和兇狠。
看見了,理解了,能怎樣?還是高興不起來啊,誰能理解已經(jīng)十歲了卻看似七八歲,明明該十米三四的身高卻硬生生的卡在了一米零點幾,不傷心?我不傷心誰傷心?
走過植株屏障,采香才堪堪停步:“就這里吧,你可以自己回去對吧?”
“恩?!?p> 順著點頭,我實在不明白,這里已經(jīng)沒了外人,采香做什么還如此扯臉僵笑?難道還是在討好我?
才一點頭,內心徘徊還沒明白,采香已經(jīng)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徒留木然的我。
走了?就這樣走了?回想那一個叫人不舒服的笑容,有些無奈的搖頭,其實采香挺適合冷清的,至少看著順眼。
轉身離開,不期然感覺到手心的硬硌,舉到眼前,才發(fā)現(xiàn)是那銀手鐲。
對了,我來還鐲子的,怎么還在我手上?
想著采香離開還沒兩步,忙疾步追上去,轉角處,卻堪堪停住,前面背對著我踢打著路邊草木泄憤的人,驚訝得我魂游天外。
“讓你得意,讓你笑!也不看看我是誰,是你們能巴結上的?都是些下三濫的東西,憑什么我要對著你們笑?憑什么讓我送人出來?!????讓你得意????讓你笑????”
念念碎碎,越到后來聲音越小,腳下的力氣卻毫不含糊,幾下就讓草木面目全非,語氣生硬得像是要吃人,慢慢的平靜后,人站直整理身上本不亂的衣物,假意的撫平鬢角,重新擺好高姿態(tài),一臉的傲然走向門口。
目瞪口呆的我順其而行,不意外的看見變回冷清的女子,對著門口兩人點頭示意,然后進門,又重新昂頭敖嬌了。
嗷,怎么會有這樣悶騷的人?難道是性格分裂?不就是強逼著對人笑嘛,至于這樣生氣?
好像沒有人逼她這樣做吧?在我看來,就是她自己犯賤自己找抽。夫人只是讓她送我出來而已,我也只是假設的想著某種可能,難道她會讀心術?
就這一會兒功夫,我腦補著各種可能,難后木然的轉身自然離開。手鐲還是自己拿著找時間用吧,想起來的話,夫人說過不會收回,可夫人那架勢分明不是手鐲的問題,而是讓我照顧好三少爺?shù)呢熑危蝗萑司芙^的強勢。
好吧,這是我的活計,雖然暫時,可也得上心啊,不是有句話說得好么,當一天和尚撞一天的鐘,這事兒,真可當做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
想著自己的事情沒注意一上主徑就差點和迎面的人撞上,擦肩而過的瞬間,嘈雜的聲音讓我有了片刻的失神。
“快點快點,院門還沒裝飾,里面的花壇也沒打整,找個人催催喜老頭,讓他放下手中的活計先來這邊?!?p> 喜老頭是方府花匠頭,劉婆婆曾經(jīng)簡略的介紹里面有提及。
“還有窗花,撤掉,誰讓你們貼上的?不知道主子說了客人不喜歡嗎?”
爆吼聲一介高過一介,有些陌生,可該是有些權勢的人,不然能這樣大聲的監(jiān)督斥責?
“這里這里,都打掃干凈了!真是的,趕在這節(jié)骨眼上來事兒,不知道年前我們這些奴才最忙嗎?”
有些抱怨,可即使隔著一小段的路我也聽得分明,她怕是站在旁邊院門口指揮著吧?
記得聽誰提過,辛振堂旁邊的桂苑并不大,卻緊挨著竹攬,那是大少爺柳世尋的住處。
正在打掃整理,是誰要住進去呢?還是挨著大老板最近的地方,看來待遇不是一般的好呢。
抬頭望著已經(jīng)灰蒙蒙的天空,來時還陽光明媚,現(xiàn)在卻一副瀟條冰涼,天,變得好快。
還是回去吧,認識誰不認識誰都這樣,事情完了我還是適合呆在那個小小的地方,雖然有點遺憾,沒有聽到關于大少爺?shù)囊稽c點流言,更沒有勇氣問夫人大少爺回來的時間。
不過也沒關系,左右也快過年了,大少爺總該能趕回來的。說不得著桂苑打理出來就是給大少爺帶回來的客人住的也不不準。
唉,想通了這事,還是先安分一點的好。
漫步往回走,思緒一轉,又到了梧桐院那三位的身上,劉婆子還好,照舊就行,三少爺那里,看來還是得恢復以前的局勢,不過那個少年也是可憐的一個人,在最后的時間里就多給一點關注于他也不是不行。至于俏惟,一張嫵媚惑人小臉閃現(xiàn)眼前,耳邊是那做作的微沉嗓音,明明挺好看的一個女子,卻扭扭捏捏的故作優(yōu)雅,有些掉份子的難看。
一個沒有什么心機的女子,卻喜歡強勢的順藤欺人,前兩天是想低調自己,沒怎么回擋,倒是讓她好一陣得意。
三少爺一個溫柔的人,本來就在喬文面前不怎么有氣勢,自己低沉的這幾天,他有沒有為自己好好把手呢?應該不會被一個丫鬟欺負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