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看了看趙子安,面無表情道:“年輕人,知道什么是天威難測嗎?”
趙子安一愣,這位守夜人大人,有些令人猝不及防啊。
哼!先前弄些云山霧罩的東西,害得老子差點被打了臉。刑部侍郎賈似和看了一眼趙子安,摸了摸腆著的大肚,神情威嚴道:“柳大人說得對,你弄得這些,與案子沒多大的關(guān)系!”
莫非要屈打成招?趙子安想到了這種可能,汗水瞬間打濕了衣衫。
弄了半天,白折騰了?
仲夏的烈日熾烤著大地,人也變得燥熱無比。趙子安強行鎮(zhèn)靜下來,安靜的呆在原處,等待著大人們的下文。
柳青看了一眼趙子安,神色漠然道:“今日,本官就如你所愿,破例給你多說兩句,好讓你死個明白!”
“玉康六年,大楚行省五百只羊和牧羊全同時被雷擊而亡,同在一個區(qū)域,但放牧的牧羊人卻完好無損!”
玉康六年!趙子安倒是知道,這是先皇的年號。而這個例子,也就完美回答了先前趙子安提出的人和動物死狀不一致的問題。
“玉康八年,西秦行省一個學(xué)堂三十余師生同時被雷擊傷,十二人同時死亡,但其余人只是受傷!”
“玉康十年,海北行省一百五十余頭牛同時在一地放牧,但一道閃電之下,導(dǎo)致四十頭牛同時死亡,其余牛只是受傷,但放牧的人卻無事……”
“像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所以,你的推理,看似有一定道理,但這煌煌天威,豈是你簡單的推理就能解釋得清楚?”柳青又繼續(xù)道。
你說得好有道理,竟讓我無言以對。問題是,我給你講科學(xué),你給我說現(xiàn)象;我給你說現(xiàn)象,你又給我講道理。這古代人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半晌,趙子安才道:“大人,雷電是很復(fù)雜的自然現(xiàn)象,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不能一概而論,到底是怎么產(chǎn)生的要取決于當(dāng)?shù)貙嶋H情況?!?p> “如果在下猜得沒錯的話,大人所說的這些雷電事故,應(yīng)該大多發(fā)生在地勢較高的地方。”
柳青冷漠的雙眼露出一道鋒芒,止住了要開口說話的龍妙妙,冷冷看著趙子安:“那本官問你,為何同一區(qū)域雷擊,為何卻是大量的牧畜死亡,人卻沒有事?”
趙子安一怔,這在前世本來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那是因為雷電擊中地面后,就會形成跨步電壓,瞬間經(jīng)由心臟,從而導(dǎo)致死亡。而跨步電壓是步伐越大,電壓越高。很明顯,四條腿的動物步伐明顯是要大于兩條腿的人的步伐。
所以,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同一區(qū)域發(fā)生雷擊后,往往是動物大面積死亡而人卻沒事。
但問題是,在這個世界,連電都沒有,跨步電壓這些問題,又怎么說得清?一下子竟然陷入了“不是我不知道,而是說了你也不懂,但你不懂還不行”的境地。
半晌,趙子安才道:“這是因為這些動物的心臟,距離地面較近……”謝天謝地,幸好你舉的這些例子里面,沒有大象之類的高大動物。否則,那就真說不清了。
“你說得這些道理,能現(xiàn)場驗證嗎?”柳青道。
趙子安征詢似的看了看手執(zhí)羅盤、似是能發(fā)電的欽天監(jiān)修士龍妙妙。龍妙妙秀發(fā)一揚,道:“我不擅長雷電,只能依靠玲瓏盤。你要試試倒是可以,但我不保證你還能活著!”
拿我作雷劈?那就算了!還有,你這法器發(fā)出的天雷,與自然界的真正形成的天雷,差別太大了,也沒有太大的說服力。趙子安收回了心思。
“你要想擺脫干系,就必須證明這里的天雷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青指了指現(xiàn)場一片焦黑的陳氏莊園,嚴肅道:“現(xiàn)場擺在眼前,那你就看看,這天雷到底是怎么來的?這天雷該不會是假的吧?”
現(xiàn)場確系天雷,剛剛欽天監(jiān)修士龍妙妙姑娘已用玲瓏盤進行驗證,真實性毋庸置疑。
“這里確是天雷,沒有修仙者的氣息喲?!泵蠲罟媚飺P了揚粉嫩的小拳頭,言之鑿鑿。
這難度也太大了一些,居然要去找天雷的緣由。趙子安抹了一把汗水,但事關(guān)小命,只得硬著頭皮道:“請大人給我一些時間。能否讓在下仔細察看一二?”
“好!念你讀書不易,護家身切,死也讓你死個明白,本官就網(wǎng)開一面,給你一柱香的時間。否則,就三司定案,維持原判?!绷嘣捖晞偮?,立馬就有衙役快步上前,在四方桌上燒起一柱印香。
稍頃,臉色又稍稍緩和下來,道:“案情上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和仵作或者在場的每位大人交流……我們幾位,也可任你差譴!”
趙子安拱手作輯,表示感謝,扭頭又走上廢墟般的莊園。心里默念:觀音菩薩、玉皇大帝、耶穌、孔子老子孟子保佑,讓我找到線索……
看著趙子安顫巍巍走上廢墟的單薄背影,賈似和壓低嗓子,道:“柳大人,那小子古靈精怪,剛剛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又經(jīng)過現(xiàn)場驗證,這陳員外郎一家死得確實有些蹊蹺啊?!?p> 此案由京兆尹府辦理,刑部和守夜人反復(fù)審查,都沒有發(fā)現(xiàn)疑點,沒想到這小子一下,只是看了一眼,三言兩語就找出了其中破綻,倒是可以磨煉一二。
柳青的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贊賞之情,道:“這小子初出茅廬,這么快就能找出案子端倪,確實有些不凡?!?p> “是啊,那小子看上去呆呆的,腦瓜子倒是挺靈活的,只是太倒霉了一些……”龍妙妙也沒心沒肺道。
“原來,大人是存了考校之心?”賈似和恍然大悟道。都說守夜人衙門一個個眼高于頂,向來瞧不起人,沒想到對這么一個無名小子如此看中。
被守夜人衙門看中,這小子要飛黃騰達了??磥淼葧阂獙@小子客氣一點。
柳青別了一眼滿臉肥腸的賈似和,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面無表情道:“此案圣上御批,天子震怒,無憑無據(jù),豈能輕易推翻?!?p> 心中暗自憂慮:這死去的員外郎陳祝山曾是神景帝身邊近侍,登基前夕卻突然解甲歸田,保不準(zhǔn)就是一顆圣上親自布下的暗子。
自己的暗子親近卻遭遇謀殺,還被毀尸滅跡,那一定就是了不得的大案,不知道以后會有多少人頭落地。
賈似和一愣,隨即疑惑道:“大人的意思是……?”
“哼!圣上那里,總得要拿人去交差吧!”柳青冷哼一聲,沒好氣道。這家伙滿腦肥腸,也不知道刑部侍郎是怎么當(dāng)上去的。
賈似和一怔,旋即明白他的意思,立馬點頭稱是,要是這小子找不到到天雷襲擊莊園的原因,仍是難逃流放之罪。要是坐實了是謀殺案,那就讓京兆尹衙門去頭痛吧!
可雷從天降,古來如此,本就無道理可講,難不成還真能找出什么花來?
同時心中也暗自警惕:“守夜人這些家伙吃人不吐骨頭,以后最好還是離得遠些才好,免得被人賣了還給人數(shù)錢!”
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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