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狗成精了！
飽狼終于體會到了錢的妙用，盡管念頭告訴它，那掌柜簡直是黑心老板，但好處卻是實打實的吃到嘴里了。
晚上搞錢，白天買吃食，飽狼一時間覺得自己果然是來對地方了！
城，可真是個好地方！
它熟練地避開身邊一條條隨機運動的人腿，尋了處無人的地塊兒，沖著遠處的野狗將自己最為致命的一面展示出現(xiàn)，那尖牙利爪是能夠穿透撕裂血肉的。
幾只狡黠的野狗夾著尾巴遠遠地看著飽狼，它們聞到了味道，那是食物的誘惑。
皸裂泛黃的狗皮緊巴巴地包裹著野狗們的身子，支撐身子的骨架被完美地勾勒了出來。相比之下，飽狼健碩而有力的身軀壓迫力十足。
飽狼瞇著琥珀色狼眼，警告著那群孱弱的畜生：“你們想試試嗎？”
不想。
所以野狗們不甘地散去了，它們決定從泥地里找些可食之物。
糞便，準確來說是人的糞便，這是一道還算不錯的便餐。那些人們總是不會將食物完完全全消化干凈，盡管野狗們無法成為食物最先的享用者，但等待機會二次食用倒也是可以。
它們就像這城里的清潔工，孜孜不倦地消滅著人所頭疼消化垃圾。
飽狼自然是不會知道這些野狗們到底在盤算什么，它只是驚異于這城中竟然除了人之外還生存著其它的生物。
數(shù)量還不少。
來回游蕩的野狗，不敢踏出屋子院落半步的雞、鴨、鵝，屋頂上筑巢的鳥雀、陰暗處亂竄的老鼠和伺機而動，捕食它們的貓。
夜行的蝙蝠，爬動的蚊蟲，甚至還有一些說不上名字的小動物，它們本該分散在山林當中，此刻卻都聚合在這狹窄的城中，搭建出了一條最底層的生存之道。
而人則凌駕于這一切之上——這些動物互相警惕互相捕食，卻又出奇一致地依附于人。
就連飽狼，一頭本該山林生山林死的野獸也加入了它們，正在一點一點融入其中。
它放下油紙包，用兩只前爪刨動腳下的泥土，一個小小的，藏了些東西的坑洞被它挖了出來。里面是另外一些油紙包，還有里面正在被小蟲們悄悄啃食的食物，以及一些被它“找到”的錢。
狼對和小蟲分享自己的食物并不介意，因為它只是一只狼——必要的時候，吃幾頓糞便也是可以忍受的。
“錢”的偉大以最直觀的方式呈現(xiàn)在了飽狼的眼前。
幾塊分量不小的豬肉裹著泥土安安靜靜地匍匐著，等著它的享用——那是它花了2兩銀子從屠戶手里買來的，為此它差點變成狼肉。
不過好在，“見錢眼開”。
若是讓那掌柜的知道了，定然會痛心疾首地打呼：“這點肉你屠戶都敢賣2兩銀子?。俊?p> 七八個肉包還有一些飯團同時陪伴在豬肉左右。飽狼估算了一下這獨屬于它自己的糧倉，大概能吃上兩三天——以不挨餓的程度來算的話。
吃飽是不可能吃飽的，飽狼這輩子都沒怎么吃飽過。
對于它而言，吃飽是一種罪過，不可饒恕的罪過。吃飽就意味著它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面不會有任何食物來源。
將新買來的肉包連同油紙包一同埋了進去，然后挑選出幾個被它咬過幾口的肉包，小口小口地吞咽進肚子里。
熟食，一種新奇的體驗。
它是和血肉完全不同的味道，習慣于熟食的動物也許會懷念血食，但是再也不會放棄追尋熟食的念頭。味蕾上更加豐富的滋味不知不覺浸潤著每一只享用過熟食的動物，然后興高采烈地等著被人馴化。
飽狼很喜歡這種味道，它今天忍不住多吃了一個肉包子，胃部傳來的反饋告訴它，夠了。
翻出剩下的銅板，它用爪子數(shù)了數(shù)。
一枚、兩枚、三枚...二十一枚！
于是，目標已經(jīng)很明確，它需要更多的錢。
“貪婪”，自飽狼的腦海內產(chǎn)生。
它啼哭吵鬧著，如同嬰兒索要母乳，催促飽狼尋找更多的名為“錢”的乳汁。
“人有七情六欲?！?p> 念頭恰到好處地提醒它。
飽狼記下這種新的情緒，它現(xiàn)在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像一只狼，反而像...
“人?！?p> ......
馬街。
這城里最為繁華的街上最近流傳著一種說法，每到夜晚便會有條野狗盜人錢財，它專挑食客喝得大醉時下手，速度快得出奇，一旦得手便消失在這夜色當中，讓人無處可尋。
酒桌上，兩人對飲著。
“你知道那狗盜嗎？”
“狗盜？這為何物？”
“嗨！就是這街上偷錢的野狗哩！”
“呵，依我看，分明就是謠傳，怎么可能會有這種野狗？”
“它豈不是成精了！？”
那人不信邪，搖了搖頭，伸手拿起錢袋停在半空中：“看到?jīng)]，這袋錢，我倒要見識見識，這狗盜是真是假！”
“嘩啦！”
一股大力頓時打在那人捏著袋子的手上，他只覺得眼前一花，手里那袋子錢被什么東西撞得在空中四散開來。
銅板落地的聲音甚是悅耳，引得周圍人頓時哄搶起來。
“娘希匹！”
“我的錢?。 ?p> 他眼看著一條黑影從街邊沖出，一口咬走了自己的錢袋，頭也不回地一溜煙跑遠。
那人追了幾步，卻礙于夜色不知從何找起，那畜生藏在人群里太不顯眼了！
“嘿嘿，我說什么來著！”
同伴幸災樂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頓飯指定是沒法兒吃了，桌上的飯菜被撞得七零八落撒了一地。
“媽的！”
“你還我錢來！”
“哎，管我什么事兒...”
“這狗成精了還！”
......
成精的狗盜緩緩舒了口氣，現(xiàn)在這街上合適的目標越來越少了，就像曾經(jīng)在山林里一樣，若是一直只在一個地方捕獵，結果就是獵物被狼群吃得一干二凈，然后狼群就得餓死。
狼是種懂得變通的畜生。
這些天在馬街上的收獲越來越少，那些食客的警惕性與日俱增，他們將錢袋子緊緊捂在腰間，這讓狗盜很是難辦。
它數(shù)了數(shù)這次的收獲，不多不少剛好30枚銅板。
那天的5兩銀子其實是例外，大部分情況下上街的行人都不會在身上帶那么一大筆錢，要知道5兩銀子差不多快抵得上小康之家一年的收入了！
在念頭一遍遍地灌輸之下，狗盜對于錢的概念越來越清晰，5兩銀子換來一頓白飯外加一個包子簡直是在搶狼！
“呀，狗盜來了！”
食鋪門口的小二熟稔地接過狗盜嘴里的錢袋，彎腰揉了揉它的腦袋，朝店里大喊：“白米飯大碗一份！肉包4個！”
十枚銅板。
這就是狗盜一次次減少帶過去的銅板之后，那掌柜最終能接受的價格——十枚銅板，一大碗白飯和4個肉包。
若是常人來這兒吃食，4枚銅板便足矣，不過誰叫狗盜不是人呢！
“馬街上盜人錢財?shù)男笊褪悄惆?？?p> 店小二蹲在地上，企圖用手指頭逗弄狗盜，可惜對方并不接茬，閉著嘴巴，靜靜地注視著店內。
“沒勁兒。”
狗盜走了，帶著兩只香噴噴的油紙包，消失在大街上。
“喂，那只畜生可聰明！”
“要我說，不如...”
“捉了去劉大公子家換賞錢？”
店小二回憶起狗盜每日叼著錢袋來換吃食的場面，他突然有些畏懼，就跟人一樣，一只成精的狗？
“那狗成精了！你沒看到它那眼神嗎？就跟妖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