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憑空自己的意識和感知就又全都恢復(fù)如常了,眼見無數(shù)的發(fā)光粒子從四面八方慢慢匯聚組成了腦袋、軀體和四肢。而自己也從神仙的宮殿回到了凡間,令狐風(fēng)上上下下檢查了自己一番,身體充滿了新生的活力,視力聽力空前的敏銳,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當(dāng)看見身前地上放著的一大坨皮衣時,令狐風(fēng)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光著身子,就在剛才還是極北之地,天氣嚴寒,可是現(xiàn)在卻十分涼快舒爽,皮衣是不能穿了,隨便撿起些能蔽體就行。
結(jié)束了驚異和喜悅,令狐風(fēng)便不停的往四周打量查看,發(fā)現(xiàn)自己此時置身街道之上,可能是夜深了的緣故街道上空無一人,正前方是一座氣派雄偉的宅院,門口的兩只石獅高大威武,白墻灰瓦左右綿延向遠處,正門檐下兩側(cè)掛著兩只燈籠,而燈籠上赫然印著“令狐”二字,再看看門頭的匾額,上書“令狐府”三個鎏金大字。
不可思議的令狐風(fēng)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顫顫巍巍走上階梯,輕輕撫摸著大門,好像這么些年的努力都只是為了現(xiàn)在這一刻,尋思了良久終于鼓足勇氣下定決定,扣動沉重的黃銅門環(huán),“咚咚咚”渾厚的金屬撞擊聲之后,過了好一會,“吱吱吱……”厚實的大門慢慢打開,里面透出一個家丁打扮人。
“大半夜的,你找誰?”家丁的話語之間明顯透露著些不耐煩。
“請問這是揚州城東的令狐府嗎,家主可是令狐人杰,令狐煌?”令狐風(fēng)依舊不敢相信的問道,但求別鬧出什么笑話,這也算是近鄉(xiāng)情更怯的心理在作祟吧。
“這不廢話嗎?整個東南……不,是整個武林誰不知道??!”家丁看看令狐風(fēng)衣不蔽體,以為是個乞丐,但卻皮膚白皙光潔,身材瘦削窈窕,容貌端莊秀麗,心中暗嘆:要不是老爺少爺管教的嚴,嘿嘿,這小子拉進府里當(dāng)個小**倒是個極品啊,這皮膚嫩滑的能滴出水來,于是無奈重重嘆了口氣,招呼另一個家丁去拿些剩菜剩飯打發(fā)了這個叫花子,不冷不熱道:“在這兒等著吧。”言罷便要關(guān)門。
興奮喜極的令狐風(fēng)有些忘乎所以,見他要關(guān)門,右手“嘭”的推開大門,厚重的大門一下子被巨大的勁力震的門樞折斷,半拉子還斜靠在門框上,上滿“沙沙沙”的落下許多灰塵。令狐風(fēng)一看,也沒放在心上,自己家嘛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于是大搖大擺的徑直入內(nèi)。
見此情景,還以為小乞丐是來搗亂的,家丁立刻擋住去路。嘴里大聲喊道:“小子休得無禮!”
令狐風(fēng)愣了愣,難得昂首挺胸的笑道:“我是令狐風(fēng),去把我爹或是我爺爺喊過來,一切自有分曉?!?p> “這……”家丁為難的遲疑了好一會。“老爺和少爺都不在,小少爺失蹤已久,恕小人眼拙。”
“那就去把老管家或是奶媽喊出來。”令狐風(fēng)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昏暗的燭光下,自己的家卻變的這么模糊,往昔家庭的溫暖,父親爺爺?shù)挠跋袼坪醵甲兊哪:?,這幾年的種種遭遇和經(jīng)歷沖淡了原本依稀遙遠的記憶。
沒多久又有十余名弟子沖了出來,將令狐風(fēng)團團圍住。
看著這架勢,令狐風(fēng)也是絲毫不虛,朗聲笑道:“各位,不要沖動,等管事的人出來就好,都是一家人,不管是我傷了你們,或是你們傷了我當(dāng)然這是不可能的,總歸不好?!绷詈L(fēng)也不再往前走,說話口氣也與以往稍微有些不同,有點像是個主人的樣子。
這時,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看著挺有身份的中年人,此人精氣內(nèi)斂,呼吸細密,是個不俗的一流高手?!昂问迨?,你還認識我嗎?”令狐風(fēng)幾乎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這個何叔叔是自己爺爺?shù)牡茏?,名叫何正,真要算起來還是爹爹的師兄,從小就喜歡逗自己玩,令狐風(fēng)對別人沒多少印象,可是對他印象還是挺深的。
中年人湊上前去,借著幽暗的燭光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精光閃閃,炯炯有神,是高手,這是第一印象;個子挺高看似消瘦卻也挺拔精壯,比起同齡人哪怕是院內(nèi)最優(yōu)秀的少年弟子,這個體格也要結(jié)實很多;而那對閃耀著深紫色寒光充滿戾氣的讓中原武林人士深深厭惡的月牙形耳墜更是讓這中年人忌憚;臉蛋粉嫩嫩白撲撲,臉型五官面容輪廓看上去確實和小令狐風(fēng)如出一轍,那么可愛,那么討人喜歡。年紀(jì)上似乎也差不多,只是那對耳墜,近些年來江湖上也不是很太平,日月神教興風(fēng)作浪,苗人對中原武林窺視已久,不時的向中原滲透摻沙子。這孩子難道是……
令狐風(fēng)見自己依然沒能取信眾人,心下非常無奈,心說:這是怎么啦?連他都不認得自己了,這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時間的威力是如此可怕,能一點一滴的消磨人的記憶。于是氣鼓鼓的走上前去,來到中年人面前,裝作小孩子腔調(diào)和口吻,揪住中年人胡子道:“何叔叔你的胡子好長呀!”
原本疑慮的何正簡直不敢相信,顫顫巍巍的用手指彈了彈眼前這個少年的鼻子。
令狐風(fēng)的鼻子被彈了一下,又裝作小孩委屈的說道:“何叔叔,你弄疼我了,你這壞人我不和你玩了……”
言猶在耳,何正一下子抱住令狐風(fēng)略帶哭腔的大聲道:“風(fēng)兒,你總算回來,我們大家都好想你啊!這幾年你都去哪了?”令狐風(fēng)作為令狐家一脈單傳的獨苗,又算是何正的小侄子,打小他就非常喜歡小令狐風(fēng),總是想抱抱令狐風(fēng),而小令狐風(fēng)也是鬼精鬼精的,用力揪住他的胡子抗議,何正也是饒有興致的用手指彈一彈那粉嫩的小鼻子,而小令狐風(fēng)也是如剛才那樣抱怨,久而久之何正每回外出辦事回來或是幾天不見總要來這么一遭,都養(yǎng)成習(xí)慣了。而在此刻自然感覺分外親近,頓時疑云盡釋。
“我爹還有我爺爺都不在嗎?先弄點吃的東西吧,我快餓死了?!币姾问迨逡琅f如此親切,于是令狐風(fēng)也沒什么顧忌的笑嘻嘻說道。
“哦,哦哦,好,好好,快,快快?!焙握幌伦訐ё×詈L(fēng)往里走,而其他弟子見狀也來打招呼,紛紛口稱“小少爺”?!皫煾邓麄?yōu)榱苏夷?,常年都不在家,每半年才回來一次,交換一下消息,小住幾日,等候其他人遞來的信息,商議之后就又出去找你了?!焙握丝绦那榇蠛?,走路一顛一顛的,笑容滿面,那嘴巴都快咧到后腦勺去了,哪有個四十多歲中年人的樣子啊。
“哦,這么多年了,我爹爹他們還不死心嗎?”聞言,令狐風(fēng)心中不由的欣喜感動,然后又有絲絲愧疚。
何正佯怒道:“這是說的什么話,大家自然都是十分惦記你的。再說了你父親沒有續(xù)弦的打算,你就是令狐家唯一的獨苗,就算把天地翻個個兒也要找到你。”
令狐風(fēng)“呵呵呵……”的傻笑看著何正,忽然之間笑容變的無比僵硬,仿佛心中所有的喜悅都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不安、憂慮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