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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錦人家

第二十一章 喜刷刷

蜀錦人家 樁樁 2467 2015-04-22 11:45:00

  季英英貓著腰離開,跑到樹下叫上綾兒:“跟我走?!?p>  她路熟,帶著綾兒穿過街巷,轉(zhuǎn)眼就到了大街上。

  凌兒見她買了刷子,又直奔染料鋪,嚇得捂緊了荷包:“娘子,太太不讓你碰染料,奴婢說什么也不讓你買。”

  “我不染絲染布!拿錢來!”季英英生怕楊靜淵走了。見綾兒磨磨蹭蹭地,急得一把將荷包搶了過來。她數(shù)了六十文買了一小罐子最劣等的紅色染料,又花了二十文買了一兩劣等膠。

  買完?yáng)|西,季英英帶著綾兒氣喘吁吁地又跑了回去。看到那匹俊美的白馬還栓在后門,她這才開心地笑了:“哭喪著臉干什么?說了我不染絲布……我要染那匹馬!”

  最后一句話從她牙縫里擠出來,殺氣畢露。綾兒禁不住打了個(gè)冷噤。

  這么漂亮的白馬就要被娘子禍害了……綾兒本能地想勸季英英罷手。又想著季英英好不容易帶著自己外出服待,這回再違了她的心意,怕是真會(huì)被娘子嫌棄了。她心一橫,站在旁邊給季英英放哨。

  染絲染布的紅色染料有很多種。最早是用赤鐵礦粉。到春秋戰(zhàn)國(guó),都用于染粗劣的麻織物,當(dāng)時(shí)稱為赭衣。罪犯穿的囚衣是無領(lǐng)的赭衣。后來用朱砂,用茜草,紅花,蘇枋木等萃取物染紅。

  赤鐵礦粉和朱砂都要用膠調(diào)合了刷在印染物上。只是用朱砂刷了那匹馬,很難再洗凈。季英英還不算腦殘,萬一被楊靜淵逮著讓她賠怎辦?所以她還給自己留了后路。買的是最劣等的紅花染料。就這么一小罐子染料,不可能把馬泡在里面,所以她加了膠。

  季英英躲在樹后,將膠倒進(jìn)染料里,拿著刷子一陣攪和,咬牙切齒地說道:“楊三郎,上回你運(yùn)氣好跑得快,今天我不整死你我就不是季英英!”

  綾兒擔(dān)憂地說道:“娘子,能騎那樣的馬,那個(gè)楊三郎定是大戶人家的郎君吧?”

  言下之意時(shí),咱們家小門小戶的,別招惹了惹不起的人。

  季英英見到楊靜淵就想起八月十五被他輕薄,哪肯聽她的:“八月十五就是他帶著人來調(diào)戲我。想讓我放過他,沒門兒!”

  綾兒一聽,原來是這個(gè)緣故。那晚害得她和湘兒四處找人都快嚇?biāo)?。怪不得娘子?duì)他生恨。她眼里頓生同仇敵愾之意,低聲說道:“娘子,奴婢先父原是趕大車的。奴婢略懂馬性。等奴婢安撫好那匹馬,娘子再動(dòng)手不遲?!?p>  哎喲,沒想到綾兒平時(shí)當(dāng)小叛徒,還是個(gè)有腦子的。季英英有點(diǎn)欣賞她了。兩人捧著一罐子染料,一氣跑到了小院籬笆外。

  “娘子,千萬別站馬后面。馬會(huì)趵蹄!”

  聽到凌兒提醒,季英英站到了前面。只見綾兒笑盈盈地上前,朝馬伸出了手掌。她剛才跑得急,掌心出了汗。白馬看著她的笑容,沒感覺她有惡意,湊過鼻子嗅了嗅,大舌頭一卷,舔了下她的的手掌。

  凌兒見馬沒有排斥自己,不由大喜。又上前一步,輕輕撫摸著馬頭。用眼神示意季英英照做。

  季英英樂了,她其實(shí)挺喜歡這匹英俊的白馬。她試著伸手,撫摸著馬身,輕輕笑著:“乖馬兒,不要怪我哦。要怪就怪你主人連累了你。我會(huì)把你扮得漂亮漂亮的?!?p>  白馬性情溫馴,乖乖地站著,不時(shí)用頭去拱綾兒。

  季英英見綾兒抱著馬頭向自己使了個(gè)眼神,心頭大樂,拿起刷子蘸著染料就喜刷刷喜刷刷。不消片刻,好好一匹白馬就被她刷成了紅斑馬。

  大功告成,屋里人并未發(fā)現(xiàn)外面的動(dòng)靜。季英英帶著綾兒功成身退。

  綾兒本想勸季英英走了,別留下來被人逮著。

  “他親眼看到我刷他的馬了?無憑無據(jù),誰認(rèn)賬誰是傻子!”季英英理直氣壯地說道:“不親眼看看他的臉色,我怎甘心?去買幾碗山渣汁來。忙了半晌,口渴了?!?p>  荷包里只剩下四文錢了,山渣汁一個(gè)大錢一碗,剛夠四碗。綾兒提著裝山渣汁的青竹筒回來。兩人一氣飲下,爽快無比。

  等喝完山渣汁,日頭已移到了頭頂。院子里還是沒有動(dòng)靜。

  “娘子,這都晌午了,要等到什么時(shí)候?。俊?p>  季英英想了想。楊靜淵吃過晌午飯,再午睡半個(gè)時(shí)辰,磨蹭到傍晚再出來呢?自己要在樹下干坐著一天?

  綾兒又拿出空了的荷包給她看:“娘子,太太給的一百個(gè)錢花了個(gè)精光。連張記涼粉都沒錢買了呢。太太問起,都不知道怎么說。不如回家去吧?!?p>  “不行!我才不要錯(cuò)過看好戲呢?!奔居⒂⒉豢???墒莾扇藳]錢了,餓著肚子在這兒等一天?季英英也不情愿。

  她想了想,拉過綾兒一陣耳語。

  “娘子,這太冒險(xiǎn)了。”綾兒害怕了。

  “怕什么?跟我賺錢去?!?p>  季英英大搖大擺走到院子后門,整了整衣裙,沖尚不知被刷得慘不忍睹的白馬笑了笑,示意綾兒上前敲門。

  綾兒緊張地直攥拳:“娘子,奴婢心跳得厲害?!?p>  季英英恨鐵不成鋼地瞪她:“瞧你這模樣,就差在臉上寫著是我干的了。心虛什么?又沒人瞧見。敲門去?!?p>  綾兒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敲了敲門:“有人嗎?”

  聲音小得像蚊子在哼。季英英不耐煩了,大聲叫道:“家里有人嗎?”

  她的聲音傳到屋里,楊靜淵抬起了頭,心想這聲音好像在哪兒聽到過,怎么那么熟?

  老管家笑道:“經(jīng)商的門道多,一天也學(xué)不完。郎君不用心急,且用杯茶歇息。老奴去看看何人叫門。再與郎君端飯菜來?!?p>  楊靜淵扭動(dòng)了下微酸的脖頸。原來做生意需要這樣記賬。小小的賬本竟能看出這么多門道。他合上面前的賬本,心里有種滿足。比他平時(shí)吃喝玩樂還來得快活。他站起身走到窗邊,伸了個(gè)懶腰。手還沒有放下來,他看到了籬笆外的鮮紅色,眼睛越瞪越圓。

  “雪風(fēng)!”

  楊靜淵心疼得大叫了聲,風(fēng)一般奔出了屋子。

  后院門口,老管家正拍著大腿氣得直哆嗦:“哎喲喂!哪家的混帳小子干的呀!這可怎生是好!”

  綾兒低著頭,都不敢抬眼。

  季英英也跟著嘆氣:“可不是嘛,這么漂亮的馬,怎么舍得下手?太過分了!”

  正說著,楊靜淵跑了出來??辞宄膼鄣陌遵R身上那一道道的鮮亮紅痕,他的臉氣得發(fā)青,話也不利索了:“這,這是什么???”

  馬看到主人,打著噴鼻把頭親熱地湊向楊靜淵。

  楊靜淵怒了,一巴掌拍在馬臉上:“你個(gè)蠢貨!被人刷成這樣,還美滋滋的?你怎么叫人近身的?我白養(yǎng)你了!”

  馬以為楊靜淵和它玩呢,興奮地一個(gè)勁湊近他。氣得楊靜淵一掌將馬頭推開:“一邊去!”

  季英英拼命想忍著,可是怎么都忍不住,笑聲像豆腐腦里的炒黃豆,嘎蹦脆。

  楊靜淵這才注意到她,轉(zhuǎn)過身,視線和季英英的笑臉碰了個(gè)正著。

  “這里的小子太過淘氣了?;仡^老奴牽了馬去河邊刷洗干凈?!崩瞎芗覜]抓到下手的人,只能這樣安慰楊靜淵。他對(duì)季英英拱手稱謝:“多謝小娘子敲門告之?!?p>  謝她?楊靜淵看到季英英得意洋洋的眼神和大仇得報(bào)的笑容,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再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就是個(gè)瓜娃子。

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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