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傾清像是見到了親近的人兒,說話的聲音帶著幾分柔和。趙伊柔接過姜湯,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紅褐色的湯汁不熱也不冷,捧在手心里面,恰好能感覺到幾分溫暖,她小聲的問禾傾清:“你今天怎么來了?!焙虄A清沒有回答,他的臉上露出關(guān)切的表情,似乎有更值得關(guān)心的事情,趙伊柔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才柔聲問道:“你有沒有感覺不舒服?今天下雪,我怕你身體不適?!壁w伊柔笑了笑,小巧的嘴唇有些倔強告訴禾傾清:“沒有,我挺好的?!焙虄A清仔細(xì)的看著趙伊柔,想了解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趙伊柔的臉上卻看不出半分哀傷,似乎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沒有不舒服的感覺。禾傾清依舊不放心,外面漫天飛雪,天寒地凍,趙伊柔一個人在家里待著,他實在不放心,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問趙伊柔:“想吃飯嗎?”趙伊柔嘟囔著嘴,說:“我感覺這句話是想了半天才想出來的?!焙虄A清笑了,他柔聲說道:“可能是該走了,但是卻不想走?!壁w伊柔將手里的塑料杯子放到嘴邊,抿了一口姜湯,再將杯子在眼前晃了晃,說:“要不你先回去吧,你真是的,還要女孩子把話說明白。”禾傾清依舊看不出趙伊柔是否無恙,他擔(dān)心,不想離開,可是趙伊柔已經(jīng)這樣說了,他不想固執(zhí)己見,只好柔聲叮囑:“今天天冷,在家里多睡會?!?p> 禾傾清離開之后,趙伊柔回到了家里,她打開窗戶,雙手撐在窗臺上,呆呆的看著對面的男孩子,她突然覺得人世間是溫暖的,總有懂得溫柔的人,在給別人送去溫暖,就像中秋節(jié)那天晚上,對面的男孩子彈著古箏,讓她在美好的節(jié)日里能安心入眠,就像今天,雪花漫天飛舞,禾傾清卻惦記著她,不顧嚴(yán)寒,將一杯溫暖的姜湯送到她的手上,天上的神仙注定有慈悲心腸,總會給地上的人兒安排幾個關(guān)心她的人,只是有些關(guān)心她的人付出了行動,有些是在心里、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默默的為她付出。
窗戶外面的空氣有點冷,趙伊柔關(guān)上窗戶,從書房里拿出一張紙,在上面畫上了一朵小花,再將這張紙扔到了窗戶外面。潔白的紙片像一個會跳舞的女孩子,伴著雪花在空中舒展身姿,舞出優(yōu)美的動作,直到它飄落在草坪上的一瞬間,趙伊柔才關(guān)上了窗戶,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害羞的表情,不是害怕自己調(diào)皮被人嫌棄,而是擔(dān)心對面的男孩子將這張紙片撿起來,她不希望自己的心思,被心里住著的人知曉,一點兒也不想。
窗戶關(guān)上之后,趙伊柔進了臥室,鋪開床上的被子,換上睡衣睡褲,鉆進被窩里,沒過多久,她睡著了。
渝綰落離開地攤,穿過人行道,來到街道對面的草坪旁邊,撿起趙伊柔扔過來的那張紙,紙上的小花很好看,至少在他眼里,是最美的花朵,他將紙張整齊的對折起來,放進衣兜里,然后回到了地攤前面。寒冷的天氣將他的臉凍成了紫青色,可是他卻沒有回家,今天難得周末,擺地攤的時間可以長一些,他想多賣一點貨,至少趕在這個月末,將批發(fā)的貨物賣完,替爸爸媽媽分擔(dān)一些家庭的重?fù)?dān)。
雪越下越大,天色越來越暗,地面上積累起了一層厚厚的雪花,路上的行人愈發(fā)稀少,渝綰落解開背后的琴包,取出里面的古箏,將它放在身前,左手按住琴弦,右手彈撥了幾下,悅耳的聲音從琴弦上面響了起來,他的右手再次彈撥幾下,一首優(yōu)美的曲調(diào)被彈了出來。這首曲目不是什么名曲,是他自己創(chuàng)作的,旋律帶著幾分柔和,感覺像是小調(diào),今年中秋節(jié)的晚上,他彈過一次,今天他想再彈一次,因為創(chuàng)作這首曲目的時候,他第一次看見趙伊柔,雖然只是在很遠(yuǎn)的地方看了一眼,可是僅此一眸,卻牢牢的刻在了心里,回家之后,他創(chuàng)作了這首曲目,為它取名《月朦朧》,今天是第二次彈奏它。
雪花不停的從天空落下,渝綰落的雙手已經(jīng)被浸濕了,但是他卻毫不在意,早上出來之前,他已經(jīng)計劃好要為趙伊柔彈奏《月朦朧》,幾片雪花,幾許嚴(yán)寒,他毫不在意。彈了幾遍之后,渝綰落將古箏重新放回琴包里,閉上眼睛,心里默默的為趙伊柔祈禱著,雖然他知道,趙伊柔聽不見他彈奏的古箏曲目,可是站在寥廓冷清的街道里,他卻愈發(fā)想要給趙伊柔送去一份溫暖,他終究是溫柔的男孩子,盡管生活對他的溫暖,比起很多男孩子要少一些,可是這卻不能阻止他為那份懵懂的感覺,付出自己的心意。祈禱完之后,渝綰落睜開眼睛,將雙手放在嘴邊,呵幾口熱氣暖一暖。遠(yuǎn)處的街道上,一個中年男士來到了渝綰落的地攤前,渝綰落趕緊站起來,問了一聲:“程老師,你怎么來了?!敝心昴惺棵嫔行┙辜?,似乎尋找了很長時間,他告訴渝綰落:“趕緊去我家,今天街道上沒人,不要擺地攤了,抓緊時間聽我給你輔導(dǎo)功課?!?p> 一片雪花落在了渝綰落的睫毛上,他的眼睛眨了一下,可是雪花卻更加胡鬧,周圍的世界對它來說那么廣闊,它卻偏偏要掉進渝綰落的眼睛里,渝綰落沒辦法,只好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手掌挪開的時候,眼角已經(jīng)流出了些許眼淚,中年男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里似有萬般無奈,他語重心長的告訴渝綰落:“老師教了這么多學(xué)生,你是天賦最出眾的,學(xué)業(yè)是成本最低的捷徑,聽老師的,把地攤收了,去老師家里?!?p> 渝綰落將地攤打包成一個包裹,再將琴包背上,跟著中年男士,向著遠(yuǎn)方走去。遠(yuǎn)方的天空泛著青色的光澤,不似頭頂上那般黑暗,似乎被白色調(diào)和過一樣,渝綰落和中年男士,朝著那片青色的方向,漸行漸遠(yuǎn),走過三條街道之后,他們到了一處小區(qū),小區(qū)的門上掛著‘菱軒’兩個字,這是小區(qū)的名字,中年男士的家就在凌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