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距離楚何前往楊家堡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
由于跟大小姐的試劍,楚何并沒能來得及抓到那楊妙妙,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連她的靠山都跪了,她一個簡單修煉過的凡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所以回到金雀峰之后,楚何就沒再理會過那邊的事情,而是躲在自家洞府里養(yǎng)傷,同時也消化著這一趟的經(jīng)歷。
此時正是清晨時分,一位黃衣少女來到了楚何洞府前。
本來以楚何的身份,他的洞府外該有一些侍候童子才是,只是在金雀峰上,楚何乃是孤家寡人一個,一個多月來又一直埋頭不出,也就沒工夫去搗鼓這些事情了。
黃衣少女看了看那陰森森的洞府,眉頭微皺。雖然她不知道,那人為何要將洞府搞成這副模樣,但她有任務再身,便是龍?zhí)痘⒀ㄒ惨咭惶恕?p> 這時的天色算不上艷陽高照,但也已經(jīng)徹底亮堂起來,黃衣少女也不好意思引上火源,只能摸黑向著里面走去。
一步,兩步,黃衣少女緩緩踏入,漆黑的洞府中沒有半點光亮。少女此時已經(jīng)有些后悔了,她敢肯定,這漆黑絕不是自然形成,而是那人刻意所為。
當然,對方不可能提前預知自己的到來,倒也不會是故意針對自己。
少女的腳步越來越慢,仿佛是被洞府中那詭異的氣氛影響到了,心也一點一點糾了起來。洞府中似乎有著某種壓制感知的手段,如同夜晚的幽影林一般,少女的靈識不起作用,只能借著微弱的光亮向前走去。
當黃衣少女漸漸走入洞府深處,一個模糊的人影也終于出現(xiàn)在她眼前。大大松了一口氣的少女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正凝神靜立,左手扶著劍鞘,右手則握在劍柄之上。
“楚……”
少女剛剛吐出一個字,這聲音就如同某種咒語一般,讓那原本石像似的人影當即活了過來。
“唰!”
那人影瞬間拔劍,一點紅芒自漆黑的洞府中騰起,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黃衣少女眼前??植赖膭鹤屗贿^氣來,那飛速靠近的灼熱更讓她渾身汗毛豎起,下意識地伸手去碰自己的劍。
拔劍術有多快呢?
黃衣少女用親身經(jīng)歷論證了這一點。即便是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她拔劍的速度,依然遠不及對方出劍的速度。若這是生死相搏,那她就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
“許穎小姐?”
就在黃衣少女面露絕望、雙目緊閉之時,一個略帶著些詫異的聲音,將她的意識重新喚醒。
許穎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卻見一把火紅色的長劍正懸在自己眉心處,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顫抖。而它的主人,也是她此行的目標人物,正單手握著長劍,右腳弓起并向前邁出,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站在自己面前。
楚何緩緩收起初陽劍,沒有去看一臉呆滯的許穎,反而是暗自嘆了口氣。
當初夸下???,說要兩月之內(nèi)悟出一道劍意,現(xiàn)在怕是完不成了。初陽拔劍術已經(jīng)練得頗為純熟,可那道劍意卻始終未能成型……楚何知道,這是其中缺少了一個契機,對于他這樣的初學者來說,劍意的領悟本就是十分偶然的事情。
這一個多月來,靈虛真人也來過他這邊幾次,對他的修行指點了一番。令楚何無奈的是,第三次過來的時候,靈虛真人就成功揮出了初陽劍意,以拔劍術的形式。
這證明了靈虛真人的論斷沒有錯誤,而楚何始終悟不到劍意……那只能說明他自己笨而已。
不過楚何也知道,自己和靈虛真人根本沒有可比性。劍意本身應該是沒有任何屬性的,屬于個人的一種感悟,只是入門之時,需要借助各式各樣的劍訣去體悟,才會出現(xiàn)各種不同的劍意。
但是歸根結底,劍意跟劍訣是沒有關系的,只是修士在使用劍意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帶上一些意蘊屬性罷了。換句話說,足夠強大的劍意完全可以進行轉化,去模擬出相對弱小的劍意,并且這種劍意依然是實打實的,不打任何折扣。
這種理論雖然很復雜,但卻是與人們的常識相符合的,即一位劍術高手去練其他劍法,進展理所當然比菜鳥要快。這里不過是將劍法換成了劍意而已。
楚何心思萬轉的同時,手上也沒有閑著,揮手驅散了禁制,洞府之外的陽光頓時映了進來。許穎注意到,在陽光照進來的那一剎那,楚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走到桌前,就一封信收了起來。
受過良好教育的許穎一眼就認出,那上面分明畫著楚家的標記,甚至驚鴻一瞥還讓她掃到了一些關鍵詞。
天下劍譜……中州……岳家小姐……
片刻之后,一身黃衣的許穎回過神來,上前微微一禮道:“見過楚師兄。”
許穎比許晚晴還小一歲,雖說憑著許洛熙的緣故入門較早,可世家這邊的關系,畢竟不能完全按照宗門來。更何況,以此時兩人的處境來看,許穎還是自認師妹為好。
面對許穎,楚何倒是沒有太過拿捏,規(guī)規(guī)矩矩地見禮之后才道:“師妹此來何事?”
見楚何沒有刻意刁難,許穎也是暗自松了口氣,連忙將來意說了出來。無非是對天極峰之事表示歉意,另外這事純粹是一個誤會,希望楚何和許晚晴能夠和解。
楊家堡之行,楚何三人都沒有對外宣揚,是以許穎并不知道他們兩人的關系已經(jīng)改善。
“許師妹放心,楚某并非固執(zhí)愚鈍之人,自然知道當初不過是一場誤會?!甭犕暝S穎的話,楚何笑著擺了擺手道,“楚、許兩家世代交好,又怎么能因為這種事斷了情分。”
“哎?”許穎愣愣地看著楚何,顯然對方的話讓她驚愕不已。
早就料到許穎的反應,楚何只是微笑不語,靜靜地等待著對方開口。
楚何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再金雀峰真正立足,就不能將許家得罪到死,至少也要維持表面上的友好。而許穎的到來,則讓他看到了真正交好的希望。
說到底,他和許家并沒有多大的仇怨,最大的沖突點還是在于許晚晴。說實話,這次來的不是許晚晴,而是許穎,也讓楚何頗為意外。
他當然不知道,許穎前來之事是早就安排好的,只是前段時間聽說楚何受了傷,這才有意拖延到現(xiàn)在。而以許晚晴的性子,就算不排斥與楚何接觸,也絕不會主動提出要過來聯(lián)絡。
許穎眼神微微復雜,一肚子的說辭全被堵了回去,只好先將這事放在一邊,談起正事來:“無論如何,天極峰之事是我許家過失。母親的意思,是以執(zhí)法堂副座之位補償師兄?!?p> 提起許洛熙,楚何也不由微微正色。金丹真人從來沒有傻瓜,許洛熙這次恐怕是代表了許家,一舉一動更有深意。不過楚何不了解金雀峰上的內(nèi)幕,一時間倒也猜不透對方的意思。
見楚何沉吟不語,許穎也知道他入峰日短,不了解情況,便主動介紹起來。當然,她所言不可能涉及許洛熙的真意,多是明面上的事情,比如執(zhí)法堂。
執(zhí)法堂這個名字聽起來很普通,甚至很多凡間勢力中也有,不過金雀峰上的執(zhí)法堂,卻不是那么簡單。
乾陽武宗內(nèi)部也存在著類似的機構,叫做刑罰殿,這是宗門級別的執(zhí)法部門。而五峰本身,并不被允許擁有這種性質的部門,所以說,金雀峰上這個執(zhí)法堂,實際上是一個不被宗門承認的民間組織。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知道,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金雀峰上出現(xiàn)了執(zhí)法堂這樣一個組織。然而包括楚何這樣的真人嫡傳在內(nèi),每一個要金雀峰上討生活的人,都不可能繞開這個組織。
金雀峰上的幾個私人集市,甚至是宗門設立的公共坊市,都必須定時向執(zhí)法堂繳納一定的稅金;執(zhí)法堂擁有金雀峰上幾乎所有的優(yōu)質靈田、靈礦;當然,執(zhí)法堂也會負責他們明面上的工作,即處理糾紛、維持峰中秩序。
聽完許穎的敘述,楚何終于對所謂的執(zhí)法堂有了一個初步印象……這丫的不是修行世界的黑社會嗎?
到了這一代,執(zhí)法堂已經(jīng)大半落入了許家之手,這也是他們和靈虛真人掰腕子的最大本錢,許家竟會舍得將副座的位子讓給自己?
楚何一下子也摸不準許家的想法,但這并不妨礙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許師妹,執(zhí)法堂向來實力為尊,以楚某現(xiàn)在的情況……”楚何臉上微微露出些難色,說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補充道。
“師兄放心,金雀峰上筑基弟子不多,執(zhí)法堂實際上就是管理煉氣期弟子?!毖垡姵瓮普啠S穎不由有些急了:“以師兄的天縱之才,必能輕易壓服一眾宵小……唔,若是師兄有任何需要,盡管開口便是。能夠滿足的,我許家絕不會推辭?!?p> 說到一半,許穎看著楚何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盡管上門之前母親便向自己提過,若是那楚何還有其他要求,不過分的盡可滿足之,可當親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少女還是忍不住臉紅。
雖說這話中并無其他意思,可孤男寡女待在這昏暗一片的洞府之中,總會引發(fā)一些怪異的氣氛。
幸好楚何心中想著別的事,暫時還沒有注意到少女的心思,只是微笑開口道:“既然如此,楚某便不客氣了……我有兩點要求。第一是等兩年之后,我才會接手執(zhí)法堂那邊的事情。”
“這個沒問題。兩年之后師兄正式入門,更加名正言順?!?p> “另外?!背瓮nD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有些滲人,“聽說許家有一門劍修心法,若能得其相助,楚某方能無愧執(zhí)法堂副座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