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楚何在某座偏峰上會見老妖婆的時候,金雀峰許家的某處別院里,一個白衣少女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舞著一套奇怪的劍法。
“晚晴姐姐!那個林子涵又來了……哎,你在干什么呢?”
一道橘黃色的影子沖了進(jìn)來,卻是素來閑不住的許穎,又跑來找許晚晴“交流”了。
許晚晴緩緩?fù)O聞幼鳎粡埱文樕媳椴贾?xì)密的汗珠,甚至面色都隱隱有些蒼白。如果是楚何在這里,他一定會感到無比驚訝,就算是沁水劍訣的四重劍技,也沒讓許晚晴這樣狼狽過。
“怎么了?”許晚晴輕吐一口氣,拿出手帕擦了擦臉,問道,“我不是跟你們說了嗎?那個林子涵愛怎么鬧騰都隨他,不要放他進(jìn)來就是了?!?p> 一聽這話,許穎的表情頓時有些無奈,但更多的卻是幸災(zāi)樂禍:“可是他現(xiàn)在鬧出來的動靜有點(diǎn)大哦……”
許晚晴不由笑了:“難不成他還敢在金雀峰上撒野?”
“他倒是不敢。”許穎撇了撇嘴道,“可是那些迷著他的女修士們敢??!現(xiàn)在林子涵說專門為你寫了一支曲子,如果你不讓他進(jìn)去的話……”
“不讓進(jìn)門就不彈,然后那些個女修就不肯了是吧?”許晚晴冷笑一聲,不屑道。
“恩,就是這樣?!痹S穎同樣面帶不屑道,“以前我還覺得這人不錯,沒想到這么不知廉恥!”
林子涵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上門,早先幾次三番被許晚晴拒絕,沒想到這次用上了挑撥群眾的伎倆,頓時讓許穎對他的觀感下降了不少。
倒是許晚晴渾然沒當(dāng)回事,隨口道:“隨他們鬧去吧,事情鬧大了,讓獻(xiàn)林叔找?guī)讉€人收拾他們就是?!?p> “都聽你的唄,反正也不是找我的?!痹S穎撅著嘴巴,抿著嘴道。
雖然入宗還沒多久,但許穎卻是許晚晴為數(shù)不多的好友之一,所以在她面前,后者一向沒有多少顧忌,當(dāng)即揶揄道:“若真是找你的,怕是你早就興沖沖地迎出去了吧?”
“怎么可能!”許穎臉色一窘,連忙擺手道,“以前我不是不知道那混蛋的德性嗎!要是早知道那林子涵就是個偽君子,就是他琴彈得再好聽,我也不可能去迎他!”
許晚晴瞇著眼睛笑而不語,許穎鼓起小嘴,終于想到了以攻代守,轉(zhuǎn)而笑道:“說起來,早先都沒人知道,晚晴姐姐竟然這么厲害,煉氣中期的葉塵都不是你的對手!”
這個話題許穎已經(jīng)提過無數(shù)遍,許晚晴連回應(yīng)的興致都沒有,翻了個白眼就要轉(zhuǎn)身走人。
“哎!等等,別急著走嘛!”許穎連忙上去攔拉住她的手,“說正經(jīng)的啊,雖然那個葉塵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可他終究是先天劍體,你的劍意……”
她還沒說完,許晚晴已經(jīng)輕輕搖頭打斷道:“我的劍意之事,你們就別管了,反正不是那么簡單就是了。別說區(qū)區(qū)先天劍體,就是劍意通玄的大修士也無能為力。”
“劍意通玄?那是什么……”許穎愣了愣,不明所以道。
許晚晴只是搖頭,沒有說話。
“哼哼,不說算了?!痹缇土?xí)慣了許晚晴的神秘,許穎只是恨恨地啐了一句,突然又笑道:“對了,我好像聽說上次你出宗門任務(wù),是跟楚師兄一起去的?”
許晚晴聞言一愣,生生把“你怎么知道”咽了回去,狠狠瞪了許穎一眼道:“到他這里就變楚師兄了?小妮子你可要當(dāng)心了,依我看,楚何這人也不簡單。”
“切!以前你不是還說,楚師兄雖然天資不錯,可是心氣太高,驕縱有余腹黑不足嗎?怎么現(xiàn)在又變卦了?”許穎毫不示弱地反擊道。
許晚晴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許穎嗆起人來原來也不客氣,她一下子倒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以她的性格,也說不出“楚何的變化連她自己都看不透,或許是棄刀從劍那件事的影響”這樣的話。
所以許晚晴只能再次搖頭不語,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正有另外一個女人,同樣在感慨看不透楚何的心思。
“楚何拜見師伯。”
看著盡管自己沒有透露姓名,卻依然以大禮參拜的楚何,素衣少女眉頭微蹙,心中思緒不斷回轉(zhuǎn),最終卻也只能先讓他起來再說。
“你可知這座偏峰的名字?”
溫柔早已經(jīng)被少女趕走,空蕩蕩的山頂上只剩楚何跟少女兩人,沉默許久之后,少女終于開口道。
“楚何不知?!背毋读算?,老老實(shí)實(shí)地?fù)u頭道。開玩笑,乾陽武宗內(nèi)部的偏峰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都是歷代真君真人留下的,楚何哪能全都記清楚。
少女也沒考驗楚何記性的打算,隨即道:“它本來叫明心峰,后來我把它改名為驚心峰。”
“驚心峰?確實(shí)夠驚心的……”楚何斟酌了一下這兩個字,心有余悸地說道。一直到現(xiàn)在,之前那座怪異宮殿的恐怖,依然停留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然而少女卻輕輕搖頭道:“之前你所看到的,正是你內(nèi)心最真實(shí)的寫照。事實(shí)上,你是近百年來唯一一個認(rèn)可驚心峰這個名字的人?!?p> 楚何一怔,眼神頓時有些怪異。其他人都不認(rèn)可,說明他們都認(rèn)為“明心”這個名字更好一些……內(nèi)心的寫照嗎?
難道我的心,就是一座奢華庸俗如同暴發(fā)戶,偏偏又死寂陰冷威壓萬物,隨時可能暴起的……宮殿?
在前世的時候,楚何的職業(yè)決定了他必須去學(xué)習(xí)各個方面的知識,所以他對弗洛伊德、榮格等人的解夢理論都有一定了解,所以他對包括奢華、陰冷之類的性質(zhì)都能解釋,卻宮殿這個意象是什么意思?
“師伯,剛才我看到的東西,您能看見嗎?”既然是這位便宜師伯搞出來的東西,楚何認(rèn)為她總歸是會有些了解的。
少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道:“你的心,只能由你自己去解讀?!?p> 楚何深吸了一口氣,強(qiáng)行將自己從那種意象中拔出來,思路也開始擴(kuò)展開來,隨即瞇著眼睛道:“您的意思是,百年前也有人認(rèn)可這個名字?”
少女臉色終于露出一絲微笑,輕聲道:“不錯,那個人看到的是一張巨大的黑色棋盤。沒有紋路,沒有棋子,什么也沒有,就只是棋盤?!?p> “他是誰?”下意識地,楚何覺得這個人很不簡單。
“他叫唐威?!鄙倥疀]有對這個人進(jìn)行任何描述,僅僅說了名字,顯然是讓楚何自己去查,但隨后卻又補(bǔ)充了一句,“死得很慘?!?p> 楚何頓時嘴角一抽,心說您講點(diǎn)吉利的行不?
似乎被楚何的表情逗樂了,少女微微一抿嘴,隨口道:“會被自己的心嚇到的,都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若你來日不得好死,必是算計太多所致。你走吧,溫柔交給你我不放心。”
楚何挑了挑眉,終于明白這位找自己過來是干什么了。多半是自己沒有太多時間,想給溫柔找一個奶媽奶爸……
盡管對金丹級別的打手非常心動,但楚何卻沒有太多別的心思。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溫柔就是再純真,只要她不傻,時間久了總能察覺到問題。
更別說他馬上就要進(jìn)入暗門,根本沒時間給人家當(dāng)奶爸。
“是,師伯?!彼猿螞]有太大反應(yīng),安安靜靜地行了一禮,轉(zhuǎn)身便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之后,溫柔不知道從哪有跑了出來,拉著少女的手撒嬌道:“姐姐,這都一百多年了,還是不行嗎?”
少女無奈地擺擺手道:“不行不行。這個楚何跟當(dāng)年的唐威一樣,戒備心太重,萬一遇上意外,恐怕你就要被他們賣了。而且楚何比唐威更不合適,他城府太深,以我方才的語氣,他居然半點(diǎn)惱怒之情都沒有……”
停頓了一下,少女才道:“如果他沒有跟唐威一樣死去,只怕成就會更高一些吧。至于中間那些……都是草包,你跟著他們誰照顧誰還不知道呢?!?p> 溫柔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無奈地跑開了去。
楚何當(dāng)然不知道,自己之前無意間的表現(xiàn),卻給少女留下了一個“城府極深”的印象。他正不緊不慢地向金雀峰趕去,等回到自己的洞府取些東西,他就可以準(zhǔn)備進(jìn)暗門了。
然而等楚何真正來到金雀峰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數(shù)量恐怖的煉氣修士正匯聚在金雀峰上,形成一股股恐怖的人流,一時間讓楚何有了重回前世商業(yè)街的感覺。
楚何確實(shí)被嚇到了,正常情況下,五大主峰上不可能有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修士存在,因為主峰的弟子數(shù)量雖然多,但大部分只是記名,都屬于放養(yǎng)狀態(tài),平日里沒事也不會上峰來。
除了楚何這樣的真人嫡傳會住在峰上,也只有一些相當(dāng)有地位的弟子,才能在主峰上擁有洞府。
“這位師妹,這金雀峰上是發(fā)生了什么?”
正當(dāng)楚何發(fā)呆的時候,一個嬌小的人影飛快地向著峰上沖去,楚何連忙拉住她問道。
這位連飛劍都不會御使,更沒有高深遁術(shù),只能靠著雙腿奔跑的女修士微微一愣,隨即飛快地說道:“你還不知道啊?林子涵師兄寫了一首新曲子,要送給許晚晴師姐呢!這可是林師兄這支曲子的首次面世??!”
然后就輪到楚何愣住了,他怎么也不明白,林子涵怎么會盯上許晚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