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宮,戲臺子已經(jīng)搭得花紅柳綠的。
臺下坐著一水兒花紅柳綠的妃嬪。
在我的影響下,我,和張容華,不出意外地,遲到了。
我本想,找個旮旯的位子,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聽完戲了事。
但張容華悄聲對我說,聽?wèi)蚴谴我模瑏碜邆€過場,向皇后致意才是主要的。
我的理解是,打了皇后一巴掌,現(xiàn)在再來搖個尾巴唄。
于是,在張容華的拉扯下,我,大喇喇地出現(xiàn)在皇后面前。
皇后,坐在首排,穿著暗黃底深棕色山水紋云錦翟衣,頭上是繁復(fù)的東珠頭冠,顯得雍容大氣。
她正悠閑地坐著,盯著前方的白玉花幾?;◣咨希瑪[放著幾樣精致的點(diǎn)心,還有雕成百鳥圖案的哈密瓜,擺成百花狀的蜜餞……
我咽了一下口水,也被花幾吸引了。
張容華拉著我,輕輕一福:“給皇后娘娘請安?!?p> 我的目光,才勉強(qiáng)從花幾上移開。
我抬起頭,正好碰上皇后投射過來的目光。
哇哦。
這哪里是兩道目光?
分明就是兩把利箭。
這皇后,用利箭般的目光,冷冷地將我瞪了一眼。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
冷戰(zhàn)還沒打完,只見皇后的臉,突然又發(fā)生了變化。
她展顏一笑,臉上蕩漾起春風(fēng)化雨的和藹。她的聲音,更是親昵,仿佛我和張容華,是她失散多年的親戚:“莊妃妹妹,張容華,不必多禮?!?p> 我不禁又打了個冷戰(zhàn)。
冷戰(zhàn)還沒打完,皇后又開腔了:“莊妃妹妹,你得了張容華這樣的摯友知己,真是人生幸事啊?!?p> 我胡亂地點(diǎn)點(diǎn)頭:“確實(shí),確實(shí)?!?p> 皇后又面向張容華道:“張容華,你這么快便晉升了位份,我們眾姐妹,是應(yīng)該給你好好賀一賀的?!?p> 張容華仿佛很惶恐。她盈盈拜倒:“張容華福薄,不敢奢望名份,但求在宮中與各位姐姐,閑看花開,共度冷暖?!?p> 看看人家張容華,廖廖幾語,就表明了自己無意爭寵,又不想對立的態(tài)度。
真是高明。
果然聰慧。
我猶豫著,要不要也有樣學(xué)樣,說兩句場面話。
但我絞盡腦汁,憋了半天,還沒說出來,便聽皇后道:“莊妃妹妹,張容華,你們不要在地上杵著了,快來落坐?!?p> 說罷,皇后便朝著自己不遠(yuǎn)處的座位一指,示意我落坐。
我打量了一下。
呃……
這個座位,在第一排,不管是視角,還是風(fēng)水,都是僅次于皇后的位置。
而吳惠妃,權(quán)賢妃,韓麗妃,都坐在第二排。
把我搞得這么與眾不同,是幾個意思?
是抬舉我呢?還是坑我呢?
我感覺是后者。
所謂槍打出頭鳥。
樹大招風(fēng)。
越是高調(diào),越是招人記恨。
把我擺在皇后旁邊,意思是我與皇后分庭抗禮?
光是那三妃,能甘心屈居我之后?
我越想越覺得不妥,便遲疑著不愿落坐。
哪知,突然有人將我一扶,再一推。哦豁,我便坐到那個位置上去了。
我定睛一看,這將我一扶一推的,竟是,蔥油餅。
蔥油餅一張大臉,閃著油光光的褶子,掛著甜膩膩的假笑。
一邊笑,蔥油餅一邊恭敬地道:“莊妃娘娘,您且安坐。”
若是這蔥油餅,直截了當(dāng)?shù)亓脸霭训?,我反而不怕。如今她笑得諂媚,我居然有點(diǎn)瑟瑟發(fā)抖。
唉。
這些宮廷陰招,活生生的,把我一個江湖女俠嚇破了膽……
我無助地盯著張容華,希望她坐到我身邊來。
但我四周,已無座位可以落坐。張容華無法,只能坐到后排去。
她給了我一個堅(jiān)定的眼神,又暗暗點(diǎn)點(diǎn)頭,便消失在黑壓壓的后排中去了。
唉。
說好的我只用安安靜靜聽?wèi)?,一切自有她安排呢?p> 如今只給我留下個意味不明的眼神讓我揣測……